第一章 辜羿弦结完帐,提着事先预定的一盒心型、草每口味蛋糕,脸上带着洋溢的 笑容,正想伸手拉开蛋糕店的玻璃门,焉知门把尚未碰触到,一声巨响随之响起。 “砰!”她的额头应声地跟被擦得晶亮的玻璃门来个大kiss. 紧接着另一起惨案随即在她眼前发生——手上提着的蛋糕,因这突如其来的 撞击而掉落在脚边。 顾不得撞疼的额头,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蛋糕上,只怕它已经不再是完整的 心型蛋糕,而成一团泥。 天呀! 她睁着大眼、张着大嘴,一脸惊吓。 今天可是她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耶! 她花了三天精心设计委托蛋糕店特别订做的蛋糕,就这么被一个不带眼睛出 门的混蛋给毁了! “小姐,麻烦你再给她一个同样的蛋糕。” 推门撞到人的季斯远,看着她双眼直瞅着地上那可能已经摔烂的蛋糕礼盒瞧, 没有一句道歉,只对着同样充满震惊的蛋糕店店员交代。 “可是……”女店员未解释,他已经走到里边的柜台。 他掏出皮夹,抽出三张千元大钞。“我订的蛋糕好了没?” “已经好了,马上帮你包装。”另一名女店员见到俊帅的季斯远,一脸花痴 笑容毫不隐藏的展现。 两分钟后,花痴女店员已将他预订的蛋糕包装好,连同发票提过来给他。 季斯远接过蛋糕后走向门口,看着辜羿弦仍然呆然仁立在门口,双眼仍紧盯 着地上的蛋糕礼盒发愣。刚才那一撞好像也没有太大力,她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他正在赶时间,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她多扯,反正他也已经赔她一盒新蛋糕了。 越过她,他正想拉开门离去—— “等一下!”辜羿弦双瞳里喷出两团火,愤怒得恨不得将这个未经过开化, 不懂得礼貌为何物的野蛮人烧死。 季斯远听见这么不客气的语气,忍不住蹙起眉头,转过身面对她。“小姐, 该赔给你蛋糕的钱我已经付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终于将目光从地上的蛋糕礼盒挪到他脸上,“你是瞎了眼吗?还是眼睛被 牛屎糊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撞到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我不认为全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不成是我的错?” “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两个人都有错,我也承认我的错多了一点,那是因为 你比较倒楣被玻璃门撞到,还有你的蛋糕也摔烂了,所以我才会赔你一个新蛋糕, 但我不认为我有道歉的必要。”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我不知道我是和鬼在说话。” “你……”因为职业关系,一向辩才无碍的她,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野蛮人无法用讲理来沟通,那她就用野蛮人的方式来和他沟通。 “我赶时间,要多少钱,你说吧!”季斯远不想和她多说废话,想用钱来解 决这种倒楣的麻烦事。 辜羿弦看着他身上这套亚曼尼西装,价值不菲,既然他有钱,那再多买一套 也不算什么。 她转身走向仍杵在一边,被吓到的支店员说:“小姐,请问他刚才付的钱够 买哪一盒蛋糕?” “十四寸蛋糕。” “那就麻烦你给我十四寸蛋糕。” “你要什么口味?” “他买的是什么口味?” “鲜奶油。” “那就请你给我鲜奶油。” “我马上帮你包。”女店员马上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蛋糕。 “不用了,直接给我。”辜羿弦在大家猜不到她要做什么时,接过那盒蛋糕, 走到他面前。 季斯远怔愣地站在门口,对于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完全雾煞煞。 她露出一排洁白整齐如贝般的牙齿,但那样的笑容,让人感到一股不安的感 觉从心底浮现。 “这蛋糕钱是你付的,没道理我一个人独享,所以……” “啊——” 他来不及说话,店内所有店员和客人一阵阵此起彼落的惊叫声,环绕于这间 小小蛋糕店内久久萦绕不去。 砸在他脸上的蛋糕,整个掉落下来,纯白鲜奶油将他从头到脚整个染白了, 像极了冬天堆积而成的雪人。 辜羿弦看到他这副模样,强忍住笑意,快速弯下身捡起自己的蛋糕,经过他 身旁时,再用脚上的巫婆鞋用力地往他小腿骨一踢,趁着他痛得弯下身时,快步 夺门而出。 对于这种充满霸气又目中无人的男人,只要报了仇就够了! 她见多了这些虚有其表的臭男人,一副绅士样,其实内心里比小人还要小人! 心眼又特别小,只要有人得罪他们,他们会一副不报仇誓不为人的样子。 季斯远一回身,只见那恶女已离开蛋糕店,再加上他一身的惨不忍睹,一把 狂烧的杀人怒火在他心中点燃。他将糊在脸上的奶油抹去,“该死的女人!” 余光扫向其他人,顾不得一身奶油白,他拉开门旋冲出去,直接坐上停在蛋 糕店门前的车子,扬长而去。 “家里有客人?” 辜羿弦提着摔烂的蛋糕礼盒,一回到家,即感觉家里气氛有些凝重,客厅沙 发上还坐着个年纪和妈妈相仿的中年妇人。 “毓娴,她就是小弦吗?”王怡敏拭去眼泪,问着好友。 “羿弦,她是王阿姨,你小时候王阿姨常带着一个小哥哥来我们家,常常抱 着你,你还记得吗?”曹毓娴对女儿说。 她似乎有点印象。“阿姨你好。” “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不服老也不行。”王怡敏充满感触地说。“我记得 你们刚要搬到国外那年,小弦好像还在念幼稚园,现在都已经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了,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 还好她前不久遇到以前的老同学,才知道他们举家搬回台湾有好多年,要不 然这辈子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辜羿弦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走到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 她灵敏的鼻子,早已闻到从厨房里阵阵飘散出来的饭菜香。 今天是老爸下厨,又有口福了! “是呀!” “唉,还是生女儿好,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个女儿。 “算了,别想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怎能不想?一想到我那个不孝子,我就伤心难过,以后叫我怎么有脸去面 对季家的列祖列宗?”王怡敏一想到这儿,眼泪又流了下来。“小弦,我听说你 是律师,所以今天特地来找你帮我一个忙。” “阿姨,你要我帮你什么忙,请尽管吩咐。” “我想请你帮我办离婚手续。” “离婚?!”辜羿弦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为什么要离婚?” “我真的无法再面对杰文。”‘ “阿姨,是伯父他有外遇吗?”离婚理由一,通常都是男人有外遇。 “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他会对你施暴吗?”离婚理由二。 “他是个体贴的男人,从嫁给他到现在,他对我百般呵护,三十几年来始终 如一,他不是个会打老婆的人。” “他从不拿钱回来养家吗?”离婚理由三。 “他给我花不完的钱。” “还是他有什么不好的习惯,让你到了无法再忍受的地步?” 其实这—点不太可能,一对结婚三十几年的夫妻,就算是有再不好的坏习惯, 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芝麻绿豆小事而吵到要离婚。 虽说她是个专办离婚案件的律师,但除非真的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否则 总会劝合不劝离。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没有任何不好的坏习惯。” “那我就不懂了,你想离婚的原因是……难不成……”有外遇的人是她?! “羿弦,别乱说话。”知女莫若母,曹毓娴当然明白女儿心里所想的。“你 阿姨是因为她儿子今年都三十二岁了,始终还不肯安定下来,心里觉得愧对丈夫。” “你是说,那个始终挂着两行鼻涕的小哥哥吗?” “辜羿弦!”曹毓娴对于女儿说话总是这么口无遮拦,实在是伤透脑筋。 辜羿弦顿然惊觉自己说错话,吐着舌头,“阿姨,对不起,我 “没关系,斯远小时候是很爱流鼻涕。” “阿姨,就算你儿子不想结婚,你也不必为了这种事离婚。”她当律师都快 五年了,这还是她听到最好笑、最莫名其妙的离婚理由。 “我嫁给杰文到现在,从没吃过苦,也没到外面挣过一毛钱,可是我却连个 孩子都没教好,你说我怎么还有脸去面对他?” “伯父呢?他也同意离婚吗?” “我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要离。”王馁敏的态度十分坚定, 似乎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好吧!”辜羿弦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阿姨,对于离婚这种事应该 是劝合不劝离,不过我是个律师,有钱赚没道理不赚。” “辜羿弦,你当律师是为了赚钱吗?” 她没有理会妈妈的话,“但是阿姨。我还是希望你回去能好好考虑考虑,如 果你还是坚决要离婚,你就和伯父一起到律师事务所来找我,我会帮你们办手续。” 辜信吾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肚子饿了,大家先吃饭。” “阿姨,我告诉你喔,今天是我爸爸下厨,你真的很有口福,如果是我妈妈 下厨就……”她装着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 “你只会说你妈,你自己还不是连个荷包蛋都不会煎,看以后有哪个男人敢 娶你。”曹毓娴反驳回去。 “没男人敢娶我无所谓呀,那换成我娶他不就得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整天疯言疯语,没个正经。” “妈,现在的女人能力也不输男人,谁规定不能女主外、男主内?”她走过 去挽着父亲的手臂。“老爸,你说对不对?” “没错,会下厨的男人绝对会是个好男人。” “也不怕怡敏会笑话。” “毓娴,我好羡慕你有个这么贴心的好女儿,如果斯远也能像你女儿这么贴 心的话,我就别无所求了。” “你别想太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羿弦也二十八岁了,对于她的婚 姻她也是烦恼无人知呀! 吃完辜信吾辛苦煮的一大桌美味佳肴,大家酒足饭饱的从餐桌移到客厅坐。 辜羿弦先收拾好餐桌,煮了咖啡端出来。 “今天是谁生日吗?”王怡敏看着一旁的蛋糕,好奇地问。 “是我爸妈结婚三十过年纪念日。” “真的吗?信吾、毓娴恭喜你们。” “都老夫老妻,有什么好庆祝。”曹毓娴笑着。 辜羿弦把蛋糕提过来,解开塑胶绳之前,面有难色地对他们说:“爸、妈, 等一下你们看到蛋糕之后,千万不要吓一跳。” “怎么?你该不会设计一个裸体美女送给你爸爸吧?” “就算向天借了胆子,我也不敢。” “那你又在担心什么?” “哎呀,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辜羿弦豁出去了,拉开塑胶绳,慢慢地打 开礼盒盖子。 “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辜羿弦看着面目全非,成为一团烂泥般的蛋糕,又忍不住气了,“还不是有 一个忘了带眼睛出门的猪头干的好事。” “辜羿弦,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样粗俗不堪!”曹毓娴怒斥她。 “对不起。”她怎么会忘了在妈妈面前得收收回,更别说还有客人在。 “小弦,你快说那个猪头是怎么个猪头法?”王怡敏倒对她说话的方式觉得 挺有趣的。唉,她要是也能有个女儿,不知道有多好。 于是辜羿弦将在蛋糕店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一想到那个猪头男变成 奶油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辜羿弦,你怎么可以这么野蛮,还拿蛋糕砸人!” “妈,是那个人太过目中无人,撞到人不道歉就罢了,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怎么可以拿钱来羞辱人!”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不能用蛋糕砸人。” “妈,我被他用玻璃门撞到,现在额头都还在痛,搞不好会有脑震荡,他不 过是被蛋糕砸一下,又不会痛。” “你在强词夺理。” “我只是就事论事,又没说错。”辜羿弦小声嘀咕。 “那种人本来就该教训,我觉得小弦没做错。”王怡敏站在她这边。 她一笑,“阿姨,谢谢你支持我。” “我会被你气死。” “妈,难道你希望人家打了我左脸,我还得把右脸靠过去请他也打一巴掌吗?” 一旁没出声的辜信吾说:“羿弦,本来是你有理,站得住脚,你这么做,就 变成你理亏。” “可是那个人大气人了,我火气一来,哪管得了三七二十一” “你这才是真性情,直率的女孩,这才好。” “怡敏,我对她是伤透脑筋,根本完全放弃,不抱希望了。” “毓娴,有这样的女儿你该知足了,要不然我们来交换。” “你别开玩笑了,就算孩子是个癞痢头,也还是自己的好。”曹毓娴看一眼 女儿,对女儿真是又气又疼,但真要和人换,她还真会舍不得。 辜羿弦搂着妈妈,在她脸颊上用力一吻,撒娇地说:“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 得我。” 王怡敏看着她们,真是又羡又妒。如果小弦是她生的,真不知该有多好。 季斯远以极速狂飙,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车阵中,心中一把怒火熊熊燃烧,火 烧得愈旺,油门踩得就愈用力。 满头奶油,甜答答、油腻腻,恶心得让人反胃想吐! 真是倒楣!遇到一个疯婆子,害得他今天和江海伦约会的“性致”全失。 到了家,直接将车子停进车库里,提起那盘原本要帮辣妹庆生的蛋糕进屋, 直接上楼回房间洗澡。 半个小时后,他全身充满着淡淡野姜花香味,拿条毛巾擦着头发,下楼来却 发现他爸爸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喝酒。 “爸,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喝酒?妈呢?不在家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季杰文有些垂头丧气,感到十分地挫败。 “碰到扫兴的倒楣事。”他去拿了个杯子过来,倒满酒,陪他爸喝杯酒。 “你心情不好吗?” “怎么会好。”季杰文端起酒,喝了一大口。“你妈妈说要跟我离婚。” “妈要跟你离婚?!”季斯远先是感到一惊,随即爆笑而出。“不可能的吧! 妈一定是闲着无聊,和你开玩笑。” 他爸爸个性比较严谨,做什么事总是小心翼翼、实事求是,他妈妈则完全不 一样,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脑袋里也全是一些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那也全是因为她的生活过于平淡无聊,总借由这些突发奇想来创造生活上 一些乐趣,无伤大雅。 “她已经去找律师了,你很了解你妈妈的个性,她只要下定决心,就没有人 可以改变她。” “妈要和你离婚,总得有个理由吧?” 季杰文看一眼这个从小到大让他感到无比骄傲的儿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又 继续喝着闷酒。 “爸。是不是你做出对不起妈的事?” “别问了,我不想让你有压力。” “你们都要离婚了,叫我怎么能不问。” “算了,这件事你就别插手,我……”一声开门声打断季杰文的话。 王怡敏连儿子都没多看一眼,直接走到丈夫身边坐下,从皮包里掏出名片放 在桌上。“你安排个时间,我们一起到律师那里办个手续。” “怡敏,我从没怪过你,为什么你执意非离婚不可?” “我对不起你,以后也没有脸去面对季家的祖先,除了离婚,我不知道该怎 么做。”。 “这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王怡敏握住丈夫的手,充满着无限的歉疚。“杰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这辈子能和你一起生活三十多年,是我最幸福的事。但是……” 季斯远听着父母的对话。难道说离婚的理由,不是因为爸爸有外遇,而是他 妈妈…… “怡敏,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你,失去你,我的人生也不再有意义了。” “杰文,别说了,就当是我这辈子欠了你,记得下辈子要找个好女人,别再 找像我这种女人了。” “妈,你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和爸离婚?”季斯远实在无法相信连大家口中 的模范恩爱夫妻,在结婚三十三周年的前夕要闹离婚! 这样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婚姻,是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偕老一起生活一辈子? 王怡敏痛心的看了儿子一眼,不发一语的起身回房。 “爸!”他看着爸爸沉痛的表情,感到很难过。不行,他绝不能坐视这荒谬 的事情发生。 季斯远拿起名片。既然从他们口中无法得知真正原因,那他就去找这个律师, 她一定会知道他们离婚的理由。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