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韦莛和任强通完电话后,从电话中他可以感觉得到任强被他气到不行,他就 开始想像中他被气到满脸通红,颇像一只刚煮熟的虾子的模样,就感到大快人心, 忍不住狂笑而出。 他乐到甚至忘了自己正杵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中,不在乎每个经过他身边 的人都以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他,甚至也有人的眼神是带着惋惜,惋惜他长得这 么帅,精神却不太正常。 直到有人从他的后面用力一打,才将他的笑意打住。 “你像个神经病,一个人在这里笑什么?”辛亦帆一走进医院大门,就看到 他一个人像疯子一样不停猛笑。 韦莛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仍现,急于与好友分享那令人痛快的事,边往 电梯走、边说给他听。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坏。”辛亦帆听完后,无奈地摇摇头。韦莛的个 性就是这个样子,一发起脾气,就算对方是天皇老子也是一样,照骂、毒死人! 更何况天灏还被任强的两个儿子打到肋骨断了两根,住进医院,好朋友无缘 无故被打,他没带人去讨回公道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会儿任强又自己打电话来找 骂挨、找气受,他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本来就是,我没找人去揍他一顿就该偷笑了。”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长辈,和你爸爸还有些交情,伯父若是知道了,以后 碰着了面,多尴尬呀!” “该尴尬的人是他。” 他们俩边说边走进严天灏的病房,他正坐在病床上看书,一见到两个好友并 肩出现,马上放下书本。 “我明天就要出院了,这么晚了你们根本不用再过来。” “我刚下班,顺路过来。”辛亦帆说。 “我是回家也没事,挺无聊就过来和你打打屁喽!” “有什么好事吗?看你好像很高兴?”严天灏见他一进来就眉开眼笑,一副 快乐的不得了的表情。 “高兴,比中乐透头彩还高兴。” 辛亦帆却是无奈地摇摇头,他虽然已经是个三十岁、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但 性子有时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小事也能兴奋得半天,赤子之心还保留得真完 整。 韦莛才不理会辛亦帆那充满揶揄的表情,不厌其烦地将刚才和任强讲电话的 事说一遍。 严天灏说完后,紧张地坐直身子,“你说任强说任根心来找我,是吗?” “你别理那个疯子,就当他疯狗乱吠。” 他急忙下床,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下医院的病服。 “都快要睡觉了,你换衣服做什么?”韦莛问。 “我想她应该会去我住的地方找我,你们谁可以送我回去看看吗?” “你又不在家,她去你家找你做什么?还有你都被她害到这么惨,还理她做 什么?”韦莛有时真是不懂他,烂好人一个。 “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吧!”辛亦帆懂他的心情。 他看得出来,天灏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任根心,也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感觉, 不过他若真想和任根心交往,只怕不会那么顺利,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场狂风暴 雨。 严天灏先去护理站向值班的护士说,有些急事得先离开医院几小时,待护士 去请示过值班医生,得到同意后才离开医院,坐上辛亦帆的车子,赶回家去。 韦莛不放心的也只好开着自己的车跟过去。 车子一停在严天灏住的公寓外,他请辛亦帆在车上等他,自己先下车,走进 公寓,搭着电梯上楼,一出电梯,果然看见他住的门外有抹纤细弱小的身影坐在 地上,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发现他。 严天灏凝望着她,一头乌黑长发如瀑般流泄着,挡住她雪白晶透的小脸蛋, 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在双腿前紧紧交握在一起。 倩俪身影、寂寞芳心,深深地揪住他的心、牵动他的情、锁住他的爱。 他走过去,在她的前面蹲下来,语气温柔地对她轻语,“心心。” 任根心一听见这低沉又充满磁性的浑厚嗓音,心就像是铜锣般,被锣棒用力 一敲。闭上双眼,害怕这个声音只是她的一种幻觉,直到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覆 上她的双手,她才知道这不是梦,这手的温暖热度,让她的心跟着暖和了起来。 她抬起头,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的泪水,滴滴晶莹的落在他的手背 上,泛着泪水的明眸,睇凝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在嘴角的地方还有淡淡的瘀青, 左脸颊仍微肿,她是愈看愈自责、愈看愈心痛。 她终于体会什么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感受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严天灏抬起手,满含柔情蜜意地拭去她落在双颊上的眼泪,“我从来没怪过 你,别再伤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爹地和哥哥会打你,我真的是无心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就 这么离开。” 严天灏扶着她站起来,“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你爸爸很担心你。” “我才刚刚见到你,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快就赶我回去?”她拉着他的手,眼 神中充满着期盼。“我等了你快三个小时,让我多待一点时间好吗?” “你爸爸在家里等你,我送你回家后,还得回去医院。” “医院!”任根心闻言一惊,“辛亦帆告诉我你住院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为 什么你还要回医院?” “他是不想让你太担心、太自责,所以才会跟你这么说。不过,我明天就出 院了,身体上的伤全都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度落下,因她一句话,却害得他 差点送了命。“我是个坏女孩。” 严天灏见她如此自责,不舍地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背,脸颊贴着她的柔 细发丝。 任根心被他搂进宽厚结实的胸怀,心与心贴靠着,如此近距离地感觉着他坚 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也随着他的心鼓动,有如共奏一曲旋律浪漫优美 的乐曲。 她情难自禁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上他的背,轻言问:“我以后还能再 来找你吗?”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从日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串钥匙,他拉起她的手,将之放在她手心里,“以后我若 不在家,你就进去等。” “天灏——”她没想到他不但没给她脸色看,不恨她、不怪她,还肯将他房 子的钥匙给她,这是不是表示说他也接受她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严天灏牵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紧紧交握地出现在辛亦帆和韦莛的面前。 韦莛的眼神像是要喷火似的,直盯着他们俩紧握的手看。 辛亦帆则居带笑意地问他,“你确定了吗?” 严天灏肯定地点点头,“我逃不开,也不想逃了。”打从第一次他吻她时, 他就已经很清楚她对他来说犹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就算他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也无怨无悔。 “上车吧!我们先送她回去。” 严天灏打开车门,让她先上车,他再坐进去,辛亦帆也正要坐回驾驶座,却 被韦莛给拉住,“你送天灏回医院,小魔女我会送她回家。”他可不愿意天灏才 刚好,又被任家毒打一顿。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开车跟来。”辛亦帆了解韦莛担心的事,但为了迎得 佳人芳心,就算真会再被痛打一顿,也是值得的。 严天灏手紧紧握住任根心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一起走进任家大门,依偎 并肩站在任强的面前。‘ 他的神情是安然自若,他的举态是从容不迫,他的心 是坚定不移。就算将会再被痛揍一顿,他也不打算放开她的手。 跟着来的韦莛不放心让他独自面对任家这砦野蛮人,不论辛亦帆怎么阻挡, 他硬是要跟着他,就算要打架,凭他有着黑带二段的实力,还怕会打输他们吗? 辛亦帆深知韦莛的火爆脾气,好兄弟被打,他早就想趁机报仇,而为了不想 让韦莛闹事,他也只能跟着进来,随时阻止他的冲动。 任强见严天灏沉默不语,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的惧畏神色,颇有大将之风,这 男人伟岸风华,也难怪他女儿会心系于他,对他情有独钟。 “谢谢你送我女儿回来,你可以回去了。”他直接下逐客令。 “爹地……” “让我来说。”严天灏打断任根心的话。“伯父,我喜欢心心,希望您能同 意我们交往。” 任强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淡笑,他睐了妻子一眼,似乎在说着他看人的眼 光不会错。 “说个数字吧,要多少钱你才肯放过我女儿?”任强已经认定他的目的就是 为了钱。 “爹地,你怎能这样污辱天灏的人格?”任根心慌乱地叫了出来。 “说到底,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钱。”任强的表情很是轻蔑,果然是穷人家 的小孩,一巴到有钱人,觉得好处多多,便死也不放手。“说什么从来没高攀的 想法?先是上演一场苦内计,博得心心对他的内疚自责,甚至让她为你对我绝食 抗议三天,还昏迷过去。我告诉你。不管你的计划多么完美,我是绝不会让你达 到目的。” 严天灏听着任强对他的误解,依然不怒不狂,他明白为人父母为子女担忧的 心,任强会这么看他,并没有错。 然而在乍然听闻任根心为了他绝食三天时,却感到椎心之痛! “心心,你怎么这么傻?”他满眼柔情地凝望着她,难怪他发现她脸颊消瘦 好多。“以后绝不可以再这样。” “少在我面前演戏了,心心会绝食,不就是你教她的吗?” “爹地,你不可以再误解天灏了。”任根心替他打抱不平。 “心心,你过来。”任强见女儿和他紧紧相依在一起,更加怒火中烧。 “爹地,从小你就最疼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会想办法买给我。我爱天 灏,为什么你不答应让我和他在一起?” “爹地是为了你好。爱情不能当饭吃,况且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吗?” “我相信天灏是真心喜欢我的。” 而在一旁一直被辛亦帆拉住、捂住嘴,不让他插嘴的韦莛,再也听不下去、 忍无可忍,真是气死他了。 他用力挣开辛亦帆,冲到任强的面前,朝着他大声咆哮,“你这个臭老头, 有几个臭钱希罕啊,臭屁什么?你再叽叽歪歪,我就想办法将喜乐饭店并吞下来, 再让你成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看你还能不能狗眼看人低!” “禾翔百货集团的财力或许不容小觑,但喜乐饭店却也不是摇摇欲坠的风中 烛,想并吞喜乐饭店,只怕没那么容易!” “那如果再加上辛远航运集团,想吃下喜乐饭店应该就易如反掌了吧!”辛 亦帆也不得不出声了。 “辛远航运集团?!”任强瞥了眼另一名看起来比韦莛斯文许多的男人。 “你是……” “你好,我叫辛亦帆,是辛远航运集团的副总裁。”辛亦帆当起了笑面虎, 他的阴柔比起韦莛的张牙舞爪,更让人不寒而栗。 任强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三个男人在外表上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但论 家世背景,不管是韦莛也好,辛亦帆也罢,都比严天灏强上千万倍,真不知道女 儿的眼睛在看哪里,竟然选到一个最差的。 “韦莛、亦帆,谢谢你们。”严天灏对于好友的情义相挺,深感动容,有友 如此,此生无悔。“不过,这是我的事,与其必须靠着你们的帮助,胁逼心心的 父亲答应我们交往,我更希望能得到他从内心深处对我的认同。” “天灏,像他这种目光短浅的臭老头,不懂得欣赏你这支潜力绩优股,那是 他的损失。”韦莛拐着弯骂任强的短视。 “伯父,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让心心受到委屈,不会让她吃一点苦,她是 您的宝贝女儿,却也同样是我视如珍宝的宝贝。”他希望能用自己的真诚来感动 任强。 “你拿什么保证?”任强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可以不要求心心一定要嫁 给富豪之家,但至少也得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绝对不会有幸福。” “我看是门当父不对吧!”韦莛没好气地又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就直说。 “若真要比起来,你们也只不过比天灏家多几个臭钱,其他的论学识、论修 养、论品德,你们根本比不上严家人的一根寒毛。” “伯父,请您直说,我得要努力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达到您的要求?” 任强瞪了韦莛一眼,这臭小子实在太过目无尊长,以为他是禾翔集团的未来 继承人,就可以如此嚣张傲慢吗?实在太气人了! “不管你说什么,我绝不会同意心心和你在一起。” “爹地,我爱天灏,求你答应我们好吗?”任根心哀求着。 “心心,你爹地是为了你好,你乖,别再惹你爹地生气了。”徐佩琦也很是 心疼女儿爱得如此辛苦,但在任家一向是以任强为天,他说的话,没有人能违逆。 “爹地、妈咪,这辈子除了天灏,我谁也不要。”她将心意坚定地表现出来。 “你们答应也好、反对也罢,我跟定他了。” “你——”任强望着女儿一脸坚毅的神情,感到痛心疾首。“我白疼你了, 竟然为了一个男儿如此忤逆爹地。” “爹地,对不起,我知道你疼我、爱我、舍不得让我吃苦。但是请你相信天 灏,相信你女儿的眼光。” 任强看女儿要和他在一起的意志如此坚决,想要再对被爱情迷昏头的女儿劝 说也说不清楚,他又看看严天灏,的确是卓尔不凡,但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任强语毕,转身往书房走去。 “爹地,你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任根心很担心爹地会用更难 听的话来羞辱他。 “心心,你不必太担心,我会让你爸爸答应我们交往。”严天灏安抚完任根 心后,尾随着任强走进书房。 “天灏……” 辛亦帆拉住她,“相信天灏,他有这个能力让你父亲诚服。” 严天灏走进书房后,转身将门关上,再转过去面对己坐在书桌后椅子上的任 强。 任强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快速地写了张支票后撕下来,态度鄙视地将 支票往他丢过去,支票就如秋天的落叶般,飘落在严天灏前面的地上。 “只要你答应放了我女儿,这一千万你可以拿去。” 严天灏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支票捡起来,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笑了笑。 任强瞅着他的笑容,感到有些失望,更为女儿感到心疼,她对他寸出这么多 的爱,换得的只是他的利用罢了。 一千万就能买回女儿的感情,他真替女儿不值呀! 但花了一千万,却能让女儿别受更深的伤害,这笔钱花得值得。 严天灏走到他的面前,将支票放在书桌上,然后又往后退回原来所站的地方。 “你赚一千万太少吗?”任强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这么大!“做人可不能太 贪得无厌。” “伯父,我喜欢的是心心这个人,不是她家里的钱财,就算她今天只是乞丐 之女,我只要喜欢上了,就不会在乎。” “心心不是乞丐之女,你当然可以如此唱高调。” “我不介意您会如何看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心对我的感情。”严天灏 以最诚恳的态度对他说。“伯父,我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您证明我 对心心的爱。” “心心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我绝不会让她跟着你吃苦。” “或许我没有任家的财富,但是我相信我绝不会让心心过挨饿受冻的日子!” “看来不管我再怎么反对,你也不肯放过心心。” “我爱她。” “那就证明给我看。”任强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您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一间最少四十坪的房子,外加一亿的存款,我就同意你们交往。 你能办得到吗?” “只要我做得到,您真的会答应?” “我任强最讲究的是诚信,不过这笔钱必须靠你自己的能力去赚取,不能靠 别人。” 严天灏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希望您能说到做到。” “还有,在你还没赚到这一亿之前,你不能再和心心见面。” “好。” “很好。”任强点点头,他倒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但能让台湾两 大企业未来的接班人对他如此相挺,还能让他这个一向骄纵的女儿为他改变这么 多。 或许他的外表出众,但比他更出色的男人比比皆是,根本不值得女儿为他这 般死心塌地。 相谈短短的几句话后,两人已经有了共同协议,遂一前一后地走出书房。 任根心一见到他们出来,一个箭步奔至严天灏身边,焦虑地问:“天灏,你 不要在意我爹地说的话,他完全是出于爱我,并非真心的。” 任强一把拉过女儿,不让她靠近严天灏。 “爹地……” “你可以走了,还有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任强再度下逐客令。 任根心担心地问:“爹地,你到底和天灏说了些什么?你要他信守什么承诺?” “这是我和他的协定,你不必知道。” “这关系到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心心,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严天灏朝着任强夫 妇鞠躬。“伯父、伯母。很抱歉打扰了。” 语毕,转身率先离开了任家,辛亦帆和韦莛快步地跟在他的身后,也离开任 家。 他们离去之后,任根心伤心欲绝,她流着泪,痛彻心扉地望着父亲,“爹地, 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狠心地硬是要将我们拆开?” “心心,你不可以这样跟你爹地说话,你不可以伤你爹地的心。”总是舍不 得大声骂的徐佩琦,也不禁斥责女儿对父亲的无礼。“你爹地就算是做得不对,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爱你,舍不得你吃一点苦。” 任根心当然不明白爹地的用心良苦,她只知道她爱严天灏,爱惨了他。旋身 一转,狂奔回楼上房间,趴在床上,死命、尽情地哭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如果说只因为她出生在富豪之家,那她宁愿出 生在一般的平凡人家,能选择自己所爱的人。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