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柳毅!”时三来一声大叫,心跳顿停,血色全失,一瞬间以为自己也被利 剑穿心! “啊——”柳毅一声惨呼,惊恐地瞪大眼。吾命休矣!——好高啊!弹上半 空没有着落的滋味真不好受啊,他还是喜欢脚踏实地! “咦——”众山神一声惊呼,讶异地瞪大眼。怎么回事?!那剑明明划过了 柳毅,怎么他一点伤痕都没有? (嘿嘿嘿,这都想不到?斩神剑斩神剑,自是斩神不伤人的啦!)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是谁也料不到的—— 先说庙堂前吧。大山神惊怒过后,挥剑向仍在空中的柳毅再砍一次,他就不 信斩神剑真的没用!而另外几个山神则攻向时三来,吓得她瞬间遁出几十丈远, 想想又不对,于是空中急旋弯,转而奔向柳毅,也因此恰好避开了山神们的围击。 柳毅再受剑击,却只是被冲力撞得连翻几个筋斗,仍是毫发无伤,然后被时三来 拉住,一起逃向丛林。山神们自然紧迫在后。 与此同一时间,高空中倏地巨雷怒响!比寻常的雷声大了十倍不止,震得所 有人掩耳。然后轰轰轰地连二接三放雷,简直像放鞭炮似的。大大超出耳膜忍受 范围的声波使所有人停下动作,保护耳朵要紧! 天啊!柳毅痛苦地按紧耳朵,连打雷也变得这么奇怪!怎么搞的,嫌他遇到 的怪事还少吗?时三来运起法力苦苦抵挡,可是她向来偏重感应方面的修炼,所 以耳朵比常人更灵敏,如今被雷震得气血逆涌,终于一口鲜血喷出,软软地倒下。 柳毅急忙伸手接住她,却被下一声更大的巨雷震得脑袋欲迸,也随着她倒了下去。 雷声顿止,如同它乍响时一样的突兀。霎时四周鸦雀无声,只剩下耳膜的震 动而产生的嗡响。 平静的时间维持不长,天空中光点一闪,急速坠落,不,是飞下一团白光, 直冲他们所在的山峰而来。停在山坡上后,白光炸开,现出两个人——人? 应该不是吧?瞧一个是手持大锤、铜眼怒瞪的大巨人;一个是头披垂地长发、 满脸悲愤的美貌女子,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寻常。 大山神抱胸看着不速之客,“何方神圣,到我山神庙有何贵干?” “你——”大巨人见到他手里拿着的斩神剑,双眼冒火,“纳命来!”大锤 一挥,朝他扫去。 而另一边,美貌女子一声悲呼:“还我丈夫的命来!”扑向其他山神,长发 一甩,化为万条长丝朝他们卷去。 嗯,看来这里我该交代一下:事情是这样的,话说今个儿雷、电、风、雨四 天神奉命行雨,眼看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于是电母和雷公打着呵欠,携手回家 补眠,而雨神正忙着把最后一把水洒下去,好陪风神娘子去逛天街。 谁知晓,突然间,祸从地起,一道剑气自下而上,劈开了天幕,恰好把雨神 砍倒!一缕冤魂悠悠往摄神台而去,看来要再重新修炼一千年才能回复了。在风 神抱尸痛哭、雷公上前安慰时,电母探头向下界察看,却正面遭遇到一次更猛劲 的剑气,击穿了她赖以施法的青铜镜后还是撞上她的眉心!……无妄之灾啊! 大家说,被迫独守空帏一千年的雷公和风神怎么受得了打击?冲向下界找山 神报仇是不是很应当的事? 所以情形就是这样了,柳毅和时三来晕在树丛边,天神和山神打得难解难分。 然后,事态继续发展着:挟着万钧怒火下凡来、士气高涨的天神渐渐地占了 上风,而至今还摸不清状况的山神们越打越糊涂,步步后退,全赖得斩神剑的威 力才能抵挡。 此时雷公大吼一声,一只大锤幻成八只,连续地敲向大山神。大山神举剑相 迎,只一剑便将全部锤子劈碎!正得意间,不料身后风神一缕青丝卷来,缠住他 的双手腕一绞——斩神剑脱手而飞!众山神惊呼!幸好,那个因断了一截身子, 所以一直趴在旁边观战的山神此时撑地而来,接住了它!众山神呼了一口气—— 却又立即噎住!因为近侧的雷公一扬手,一道霄劈向他,可怜的半截山神,再断 一臂,连着精神剑一起被雷公抓在手里……唉,这下成了名符其实的“半山神” 了! “哈哈哈……”雷公捏碎半山神的断臂,将斩神剑抓在手里,“哼,没有了 这把剑,看你们往哪儿逃!”双手大张,鼓起浑身肌肉,大喝一声将斩神剑掷入 地中,接着威猛地向山神们冲去,他要一个个将他们捏碎!……啊,想亲手为爱 妻报仇很正确啦,可是,斩神剑是危险品哩!你怎么可以乱掷?就算没有花花草 草,泥土里还有许多微生物啊!更何况地底还有—— “混蛋!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砸了我的岩藏府?!别想逃——”随着一声 怒喝,地面崩裂,地下的沙土岩石冲天而起,混着漫布良天的飞砂走泥。接着一 道黑影从地下蹦出,随后又跟着冒出相似的几个黑影。“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给我站出来!” 嗯?在场的人都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愣呆了。山神们定睛看去:乌黑闪亮的 皮肤。头上的尖角、光裸的身体只在腰间围一圈黑布……咦?莫不是—— “阎酥大人?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是地藏府的大神,阎罗王的表侄呢, 几千年来毗界而居,倒也打过几次交道。 “好个头!到底是谁砸了我的府第?”可恨!费了两千年的心血;好不容易 刚建好的屋子,瞬间祸从天降就成了乱石堆!他非杀了那家伙不可! 众山神粗粗的手指一齐指向雷公!雷公对上阎酥的怒目,还以更大的瞪眼, “关我什么事?那把剑又不是我的!哼,你不是倒了一个烂房子,我是死了老婆 啊!” 烂……烂房子?!在地底要建起一座屋子有多难他知道吗?阎酥毗目欲裂, 朝雷公扑去,“毁了我的屋子,我杀了你!” 雷公举起重锤扫向他,“阻挡我为妻报仇的人,也是我的仇人!” 天神和地神立时展开一场大战。而另一厢,风神继续追杀着山神们,亦是惨 烈无比。 战场边缘再远一点的地方,倒塌的大树旁,卧着被众神遗忘的柳毅和时三来。 时三来首先缓缓转醒,拂去落在脸上的尘土,扶着头,坐起身,茫然地看着眼前 的大混战。怎么回事?她伸手推推柳毅,柳毅呻吟一声,撑起头来,摇落头上的 碎泥……呃?啊?怎么回事? 两人瞪着战场许久,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所致,然后对看一眼——他们是 不是该趁乱逃走? 答案立刻浮现!两人相扶着爬向树丛深处,慢慢地、轻轻地、尽量靠着树影, 千万不要急,千万不被他们发现……咦?这个东东是——刚爬了丈余,柳毅的手 在浮泥中撑到了一个刚硬的东西,触感好奇怪,于是顺手抓起来瞧瞧,不料带出 丈余长的“尾巴”——哇!剑!好眼熟的剑!柳毅和时三来惊恐地瞪大眼,再仔 细看去,从柳毅的手腕、到剑柄、到剑身、到剑锋…… “斩……神……剑……”时三来前南道,虽然握在柳毅手中少了许多煞气, 但她不会认错的。 “不是吧?”柳毅愣愣地道,倏地回头望一眼打斗中的众人,迅速地把剑按 回泥中,胡乱掩上一些泥,“快走快走!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快点离开这里!” 拉着时三来正要逃—— “哼哼哼,你们两个想走?”这个难听的声音,难道是? 没错,是半山神。他刚才被风神的长发击飞,跌在这一边,爬起身正好看见 柳毅两人在不远处,立即以只手撑地朝他们飞来——哈哈,有那个鱼精补身,他 很快就会回复全形了! 时三来吓得瘫在地,全身力气用来维持神志,告诉自己:不能逃!以这半山 神的法力,应该伤不了她,但她从未学过格击之术,只精通移形换位,此时身边 又有个柳毅,故而全然无法抵挡。 柳毅见事情紧急,想也不想,伸手抓起刚埋好的斩神剑一挥……半山神一声 惨呼,这下子彻底消失了。可是他的最后一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书生!把剑给我!”风神率先飞了过来。跟着是其他山神,然后是雷公, 地神们见状也追向这边。 很混乱的状况! 混乱得让人无法叙述,柳毅只看见十几只挥来挥去的手,踢来踢去的脚,飞 来飞去的影,劈来劈去的雷,绕来绕去的头发……他们的动作太快速了,他哪辨 得出谁是谁?而且同时又有十数个叫嚷声混在一起,哪辨得出谁在说什么?于是 混乱中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反正是抓着剑抢来抡去就是了……抡得太使 劲的结果是:斩神剑脱手而飞! 风神首先作出反应,随之跃空,长发一卷,裹住剑身带回自己的方向。地神 以手为刃,挥出锋利的芒,将她缠着剑的长发切断。而扯住飞散的断发的却是十 二山神。然后,又是一场争夺战…… 柳毅护着头窜出战圈,摸到时三来身边。而时三来早在众神来抢剑之际便问 得老远,躲在树后担心地注视柳毅。此时两人碰面,牵起手正要逃——哇!怎么 ……这么多! 天啊,这么多妖怪!原来,这一场争夺战早就惊动了这一片天地中的妖精神 怪,各自呼朋引伴,蜂涌而来:斩神剑出渊啦,大家快来抢啊! 柳毅二人见这么多“东西”迎面冲来,忙不迭退回去。看看四周已被成千上 万的妖怪包围着,急得团团转,然后瞄见那座山神庙,连忙冲了进去。 随着生力军的加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大战升级了,如火如茶的酣战吸 引了更多的修行者,然后更多的修行者使混战更加如火如荼。 而“他”,盘坐于云端,下面的战况尽收眼底。忍不住抚额微叹——这场莫 名其妙的战争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不该是笑的时间,但当他的眼睛扫过蹲在山 庙门后、一脸苦相的两个人影,笑意立时涌上喉。天!几千年没见过这么好玩的 事!他们还真有本事啊,半天时间就可以捅出一场神怪大混战!他——敖焱,终 于轻笑出声,早就知道跟着他们有好戏看! 柳毅苦着脸,眼看庙前战场中人数越来越多,担心地抬头望震动不已的庙梁。 拜托!你是我们惟一的避难所了,千万挺住,别倒啊! 时三来皱着眉,感受到一波波杀气涌来,血腥味愈来愈浓。她更紧地偎向柳 毅,让他的体温驱去不断溢出的恐惧。 “为什么?你不逃呢?”柳毅蓦地轻声问道。她害怕得一直抖,可是却不施 法遁逃,为什么? 她抬头看他,微微一笑,又埋首于他的胸前。她向来是根据感应来逃的,她 不相信理智的分析,也不会判断,她只凭直觉决定去向。这也是她的天性啊!而 现在,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的胸膛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不逃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逃?这下换成柳毅百思不能其解了——她变得真有点奇 怪。 此时,场中战况突变。一片红云降落在场中,飘忽几下便抢到了斩神剑,然 后落在庙门前,挡去了柳毅二人的视线。 红云散开,却原来是一个僧人模样的大神,只听见他以洪亮的声音说:“众 位,咱们何必为了这柄剑自相残杀?若是天帝知晓此事,大家都会受惩,不如息 事宁人,将剑交给一名大家信得过的人保管。众位意下如何?” 嗯,大家皆想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大半的人都同意了他的提议,因 为清楚自己的修为不够格拥有精神剑,只要让剑留在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手中便 满意了。 那么,什么人合适呢?乱哄哄吵嚷了一阵,首先把天界和地藏界的人排斥出 去了。毕竟是陆界的地盘嘛,天界与地藏界可不能随便越界哦!于是大家合力将 不受欢迎的风神、雷公和阎酥一干人踢走,接着再讨论其他人选。 最后,不负众望地,法力高强的红云大神当选!他笑咪咪地扬着剑上前一步 向众位支持者招呼致意。突然他脸色一变—— 谁?谁偷袭他脚底板?他的左脚心正是死穴所在啊?怒气一来,斩神剑立即 有了感应—— 天空哗啦一声巨响!红云大神的法力自是不可小觑,传到斩神剑上更见奇效: 天幕被劈开了,顺便也把正路过其上的天神们惹下凡来…… “斩神剑?!给我!” 咦?这个声音……鄱阳龙君两兄弟?! 答对了!因为内斗而受到天帝的惩戒,所以被一队天兵天将押着去听审的鄱 阳龙君两兄弟,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一道剑光劈开了锁龙链,得回自由身后又看见 斩神剑,自然皆大喜过望,飞身去夺:争夺龙君宝座全靠它了! 而那一厢,处于弱势受人欺负的风神和雷公一见来了同伴,立即招呼各天神 一起报仇。然后所有的神怪呐喊着,全涌向山神庙。抢剑啊——谁抢到算谁的— — 红云大神顾不得斩神剑被两条龙所夺,径自捧着左脚板跳来跳去。疼啊!他 全身金刚不入,仅有左脚脚掌心是命门所在,轻轻一击便可打倒他。奇怪,敌人 怎么会知道他这个最最秘密的事?他疼得几乎掉泪,伸手从脚心拔出一枚小金片 ——这就是凶器了! 而藏在他身后的柳毅两人从门缝中看得真切:那红云大神拈起的沾着血的小 小的圆圆的薄金片是…… “你的鱼鳞怎么会镶在他脚心?”柳毅以眼神相询。 时三来无辜地把头摇成咚咚鼓,不是她干的!她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最后柳毅耸耸肩:算了,那么混乱的场面,又在地上摸爬滚打的,鱼鳞掉出 一两片来不稀奇吧? 唉,是不稀奇啦,可是因为你这一片鱼鳞之罪,把天神和两个龙神一齐惹了 过来,刚刚停息的混战又开始了,而且再一次升级,惨烈程度更上一层楼!可怜 哟——山神庙,你怎么受得了这么多法力的冲击呀! 受不了的结果是:轰的一声倒塌! 柳毅搂住时三来滚了出来,两人猫着腰在酣战的众神之间钻来钻去,目标是 战场外的树林。得益于时三来敏锐无比的感应力指路,两人迂回前进,总算惊险 万分地钻出了战场,眼看即能隐入树丛中了! 可是,偏在这时,鄱阳龙将军在打斗时腾上半空,一眼就瞧见了他们,顾不 得争夺斩神剑,飞身扑向他们:“你这书生!纳命来——”就是他!在龙君前面 挑拨,使这战事提早发生,是造成他失败的罪魁祸首!不杀他怎能解恨? 糟了!“时姑娘,你快逃!”柳毅一把推开时三来,自己却迎了上去——只 要一瞬,只要一瞬的时间她就能遁走…… 砰!龙将军的双掌击到,首先承受它的是时三来的后背!然后柳毅也受到波 及,经脉尽裂!昏死之前的最后一眼,是她含血含笑倒向自己的脸庞——她,她 竟然…… 时三来扑在柳毅身上,一起倒地,感觉到生命力迅速流失。这是有生以来第 一次——第一次,她没逃;第一次,她没躲在他身后;第一次,她主动迎向了危 险……身体很难受,她却笑了,虽然没救得了他,可是到底为他做了一件事…… 龙将军踏下地,看着两人的尸体冷笑着。下一瞬,他听到上空一声怒哼,有 掌风击来、他举掌回击——可是,他的抵抗竟然如滴水搏海!无可阻挡的火焰击 向他,烧掉了他所有的法力! 敖焱降落于地,蹲身察看两人,剑眉紧皱。他一时失神,他们竟然就出事了! 迅速塞了两颗仙丹到他们口中,然后立起身,手指在他们周围画了一个圈,艳红 的火焰凭空而生,圈住了两人,隔绝掉外界的一切。然后,转身面对混乱的战场, 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轻轻地温柔地呼出一口气。唉,一千多年了吧?他无聊得够 久了,该是——让忘了他的人重新记牢他的时候了! ti55;52T6 感觉上,她像是在飘浮。 死了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知觉,好像已经不在自己身体里了。周围是一片 虚空,没有任何存在感,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仍混沌时的寂静。啊,不,有 的,有什么在她身边,是的,那种熟悉的气息……是他! 她把四处飞散的知觉收回来,全心感应他的存在。一点一滴,慢慢清晰起来 ……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他温柔的暖意……还有他的生命力……是他啊! 因为他的存在,所以她用尽所有意志回来了,回到有他的地方——时三来睁 开眼,逐渐调整焦距,映人眼帘的——是他。安心地笑了,她闭上眼睛,任自己 坠入黑暗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苏醒,几乎在同时便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睁眼,是的, 他在看着她,盛着焦虑和恐惧,但不变的仍然是温柔,见她转醒后,再添了一分 欣慰。 两个人的身体都不能动强,连手指也指挥不了。但没关系,只要能这样看着 对方,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柳毅在心里叹息,老天垂怜,还能看着她。这样活着看她,看她活着,真好。 累了,眼皮很沉重,可是他努力与疲意挣扎着,怎么舍得看不见她? 时三来知道他的心意,因为她也是如此。可是,她要积蓄体力,因为还有更 重要的事要做。克制住自己的渴念,她闭上了眼睛,尽量不去感觉他,只一心一 意调息运气,把残留在骨肉中的法力全都压榨出来——时间不多了,她要尽快回 复行动能力! 柳毅仍在看着她,她闭目调息的样子很是可爱,去除了恐惧和畏缩之后,秀 美的面孔便展现出平静的纯真,让人捧在手心保护的纯真。怎么舍得不看她呵! 可是,终究抵不过肉体的疲惫,他的双眼逐渐模糊了,任再怎么努力撑开眼皮也 是一样,终于只能看到黑暗…… 准备好了!一遍遍默演着待会儿的动作,然后,她睁开了眼,最后一次在心 里演习一次,因为她不能浪费一丝体力! 开始动了,她伸手趋向他,攀着他的手臂靠近了他,然后左手探进怀取出那 颗紫英珠——那颗本来打算献给洞庭龙君的,有可起死回生功效的紫英珠,右手 掰开他的嘴,勉力将紫英珠塞进他口中……只能做到这里了,她力竭而瘫在他身 上,却知道……他会活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柳毅惊奇地发觉自己的身体能动弹了,重新拥有了知觉, 立即感觉到时三来趴在他胸口,而他口中有一股清凉之源,源源散发着流遍他四 肢百骸的清流,猛然悟到这是他生命力回复的原因。急忙挣扎着起身,扶起时三 来,将口中之物哺进她的嘴里,让她吞了下去。然后抱着她,全心感觉她最细微 的变化,祈祷这珠子真的有用。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是老天垂怜吧,她醒来了,再一次见到了他的面 容,近在咫尺。她笑了,满足地偎进他怀里——突然僵住,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的!惊恐地抬头看向他。 他温柔地笑着,能撑到她醒来,真是幸运。俯身,将苍白的唇印上她的,吐 出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从今以后,别再害怕了……” 她瞪大的双眼溢出泪——柳毅!柳毅!不要——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