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故卡尔(2)
※※※※十二点零五分,萨德在睡梦中猛然惊醒:“谁?谁?”
帐篷外一阵阵喧天吵闹,“‘前进军’来了!快逃啊!”惨叫声四起,马匹哀
切的嘶鸣声似乎是要把这漆黑的夜空划破。
“夜袭。”费尔登一边整理着衣甲,一边嚷着,“萨德团长,夜袭。”
“风杨?”话一出口,萨德就感到彻底的后悔,这附近除了风杨之外,还有谁
是他的敌人呢?
“是,是的。”费尔登拔出长剑,说道,“萨德团长赶快出来指挥士兵。”
萨德“腾”的一声弹了起来,抽下挂在帐篷里的剑,冲出帐外。只见到处都是
一片混乱,士兵们互相践踏着,如同一条条丧家之犬。
“敌人来袭了,我们完蛋了!”士兵们纷纷嚷道,“撤,快撤!”
“哪里?在哪里?”萨德举目望过去,只看见到处都是穿着自己军服的士兵,
没有一个是对方的。心里暗想:难道是内奸故意捣乱?我明明已经设置了很多密探
在风杨的阵前,不可能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就来进攻我啊!
“明明没有敌军,是谁故意捣乱?”萨德怒发冲冠。
“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萨德的耳边响起,他听过这声音,而且不止一次。
有几次是面对面的交谈,有几次则是在对阵时。
“风杨?!”萨德脸色大变,心中大为惊骇,“全部士兵集合。”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风杨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么好的一
个机会——天够黑,可以让他的士兵轻松地逃过萨德那些边站岗边瞌睡的侦察兵的
视线。现在,他可不会给萨德任何准备的时间。
“投降吧!”巨大的喧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火光突然四起,照彻了整个夜空。
风杨的军队漫山遍野,蜂拥而上,气势煞是吓人。故卡尔山脉霎时之间变成了一个
火的海洋。
“费尔登,费尔登在哪里?”萨德高声叫道。
“在这里。”费尔登忙不迭地跑过来答道。
“快集结军队,反击。”萨德高声叫道。
“集结,集结。”费尔登颤抖着高声叫道。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嚷了之后,
究竟有几个士兵响应。
“我们被包围了!”逃跑的士兵开始发现他们都已经无处可逃了,一层接着一
层的风杨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
此刻,萨德心头只有惶恐!他实在无法想通对方是怎样能做到不发出一点声响
就冲上了山脉的。
“不可能,一定是我在做梦。”萨德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觉得自己的
眼睛一片模糊,他想让自己相信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仅仅是幻觉罢了。
“萨德团长,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去后悔了。”费尔登尽管也非常害怕,但还
是拉了拉萨德的双手,大声嚷道,“团结一致,竭力死战!”
“杀!杀死这些王八蛋!”风杨的士兵们挥舞着武器四处追杀着萨德的士兵,
一点也不留情。
“杀,为依维斯总统领复仇!”索特振刀狂呼道。
“为总统领复仇!”风杨的士兵们发出洪亮的呼喝声响彻故卡尔山脉。
萨德的士兵四处乱窜,任凭费尔登声嘶力竭地吆喝着,他们全都置若罔闻。主
将已经方寸大乱,作为他们这些走卒,自然更是六神无主了。
刀剑在火光的辉映之中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尖锐的军号声四处乱响,鲜血在飞
溅,激射。风杨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萨德的军队被逼入越来越小的空间里面。
“跑啊!大家快跑啊! ”惊慌失措的萨德的士兵在刀剑下打滚,哀鸣,他们的
表现绝对不像一支军队,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任由对方残杀、践踏。他们眼睁睁地
看着对方把武器插进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拔出去,他们抱着对方在自己肚子或其他
地方划开的伤口,痛苦地呻吟着。鲜血流过他们的指缝,滴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天际,让人不禁想到,它们是在天上被这人间的喧闹声、
哭喊声惊醒,然后推开窗户,望了下来。然后,星星们的眼光就一直无法离开,萤
火虫四处飞舞,仿佛是星星们为这残酷的杀戮流下的眼泪。
杀戮在继续着,鲜血几乎染红了故卡尔山脉上任何一个角落,躺在地上的尸体
几乎和故卡尔山脉上的树木一样多。只不过,今天过后,树木将蓬勃生长。
※※※※
“战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鏖战中,风杨的心中突然浮出了这样一个
念头。不过,他可不会下令让自己的士兵停止围杀,毕竟,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在
玩游戏。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风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在
战争之中,他产生的任何想法都不会影响他想打胜仗的渴望。在战场上,他首先是
一个将军,然后还是一个将军,最后才是一个人,一个充满着同情心的人。
“杀啊!”至于索特,他可不会去考虑什么仁慈还是残酷,他和许多士兵们一
样,只知道越快杀完敌人,就可以越快休战,越快得到休息。
然而,即使是狗急了也会跳墙,惊慌失措了好一会之后,萨德和他的士兵们终
于恢复了镇定。他们都已经明白,无论如何,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任由对方无止境
地残杀,他们握紧自己的武器,他们终于恢复了勇气,虽然这种勇气其实不应该叫
做勇气,而是在彻底的绝望之后才产生的一种疯狂。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费尔登冷冷地嚷道。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今夜已经不
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心里抱定了必死的念头,反而显得更加冷静了。
“杀一个不赔本,杀两个就赚了。”萨德抛开自己手中的剑,从身边一个死去
的士兵手中夺了一根长枪,喊道。他依然很害怕,作为一个主帅,他本不应该显得
如此害怕的。不过,有费尔登在他的身边给他壮胆,他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一些激励,
拾回了一点勇气。
从此刻开始,这场战争才真正算是战争,起先发生的一切只应该被称为屠杀,
因为其中的一方根本就没反抗,只是一直在承受着被杀的命运。
一股是因为渴望胜利,一股是因为彻底的绝望。两股绝然不同的杀气升腾而起,
在战场上空形成了一层轻轻的薄雾。微微的月光撒在上面,故卡尔山脉越发显得恐
怖、诡异。
“冲啊!杀啊!”战场上的士兵们都被这种气氛撩拨起来,他们呐喊着奔向对
方。他们都强烈地盼望着对方用热血来浇灌自己的胸膛,来滋润自己的武器,来抚
慰自己的心灵。
……
费尔登像不要命一样四处冲杀,他一生之中从未试过如此勇敢,更从未体验着
如此酣畅淋漓的快感。汗水和着别人的鲜血流遍了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他的脸庞
因为嗜杀而扭曲起来,手中的剑像沾满了血。“杀!”此刻,他的心中只有这样一
个念头。
“冲啊!”萨德大声地吆喝着,借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感,他发现自己越
是大声嚷,便越减少了那种恐惧。他同样大声地斥骂着逃跑的士兵,用枪去戳他们
的脚,驱使他们重新投入战斗。
“来吧! 全冲上来吧!”索特挥舞着大刀一路狂奔,如同切冬瓜一样把靠近他
的士兵尽数砍倒。
萤火虫来回游动,在鲜血和各类武器之中穿梭个不停。时而停在尸体上面,时
而停在武器上面,甚至随着武器进入士兵们的尸体,让自己的身躯被鲜血完全淹没。
然后,它们又从鲜血中逃了出来,本来绿豆般的光芒,变成了醒目的腥红色。
有人说,这场战争以后,故卡尔山脉一带多了一种萤火虫,这种萤火虫浑身红
色,被称为:血色萤火虫。但谁都不敢肯定地说这种萤火虫真的与这场战争有关,
与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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