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天驰没回家,无法就这么撇下花露露。 虽然觉得自己在趟浑水,可是……觑著病糊涂的花露露,他眼色暗下,表情严 肃了。 一直避免太喜欢任何事物,因为不想再担任何责任,尤其感情上的羁绊。所以 对她不友善,可是……天晓得,无法对她狠心。 眉目一凛,褪去身上的外套,扔到床角。 楚天驰在床沿坐下,床铺陷下去,心也沦陷了…… 他要替她更换湿溽的上衣,可是内在却沸腾著,欲望高涨。 很久没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欲望。 刹那,他明白,他对她是特别的,心墙被她踢倒,他的理智备受考验。 俯身,将她先揽到身上,她便软绵绵,顺势软入他怀里。一触到温热身体,她 立即贪心去抱他,汗湿小脸,更偎近他颈侧。 他身体绷紧,呼吸一窒,血脉沸腾,每个细胞都喊渴。 他低骂一声,这样太折磨了,压抑住欲望,将她双手高举,再撩起湿溽的上衣 ……天晓得她多难缠,很不合作,双手柔弱的直往他身上摸…… “唔。”她软绵绵呻吟,脸又妄想钻回那片暖热胸膛,害他更衣的动作更艰难。 “别动。” “嗯。”她不听话,像虫在他怀里蹭来扭去。 “叫你别动。”他火大,骂她。身体烫得像快烧融的热铁,不得不一再将她拉 开,可是真正想做的是将她按入身体里。 好分裂,他不时深呼吸,闭眼睛,硬忍住快溃堤的欲望。 好不容易脱去湿衣服,换上干爽的T 恤,她舒服得叹息,软乖地像只猫。他则 是超不舒服,像头饿坏的兽,濒临疯狂,身体每一束肌肉紧绷著,亢奋著,真要命。 可是事情还没完,还得给她治疗。 将她放倒在自己大腿上,右手食指中指交叠,以食指指腹按压她的眼头睛明穴, 眉头揽竹穴,眉尾丝竹穴,再一路指压到太阳穴,脑后风池穴……缓缓地,耐心地, 指压过头部所有穴道……舒缓她的晕眩和疼痛,可是自己却捱著欲望的折磨。 看她揪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来,他好满足,又好想,好想深深吻透她,今晚,真 是挣扎啊! 可是花露露不知道,她享受著被按摩的舒服。当月儿在黑夜的拥抱里缓缓移动 著,她也舒服地酣躺在楚天驰钢铁般热的胸怀里。 她好舒服,头不痛了。 热热指腹,一次,一次,抵入她头部几个地方,她满足的发出叹息,身体更柔 软放松。透过那有力的指腹,传递一股热流,淌进她身体,让她清爽安舒,舒服极 了。 指按她的头部,又抚过脸面,最后揉软她的肩膀,方才还紧促的呼息,现在变 得沉稳正常。抚摸她额头,还有点烫。 楚天驰将她放回床上,回他诊间,拿来器具,替她化开体内的寒气。 太舒服了,像回到母亲子宫,安心又温暖…… 花露露整个人暖呼呼,懒洋洋,闻到草的气味,每根神经都软弱下来,每寸肌 肉都松绑了,每一个毛细孔,都张开,欢畅呼息。 怎么回事?好舒服,我怎么了? 花露露醒过来,睁眼,看见一团灰白烟雾飘升著。 欸?我在天上了? “云?”她下意识道。 “不是云。”一个低沉嗓音回道。 她转头,看见好严肃的脸。楚天驰?再看仔细,发现他望著她的肚子,他手中 似乎握著什么,烟雾正是从那里冉冉飘升…… 暖呼呼,弥漫四肢的舒服感,也正是从那里扩散开来。 是她的……花露露微起身。肚脐? “这什么?”他对她肚脐做什么? “别动。”他警告。 她只得又乖乖躺下,然后,她脸红。因为上衣掀起一半,裸著的肚子正对著他 眼睛。 “你在做什么?”她脸色胀红。 “在给你温灸。” “温灸?” “你感染了风寒,体内寒气很重,所以用艾草条,温灸你的神阙穴。” 他将握在手中的灸器提高给她看,木制器具,像个杓子。杓端呈圆柱状,柱中 心,插一管白条子,它在柱心里燃烧。 “哇……好神奇!”她赞叹,像看见玩具。 楚天驰重将温灸灸口,覆盖住她的肚脐眼。白雾,从灸口跟肚脐之间,汩汩涌 出。他说:“神阙穴就在肚脐的部位。” 她睁大眼,用心感受著,一股热,往肚脐眼淌入,钻进曾与母亲相连的肚脐眼 深处,再暖热地漫透身体每一部位。每温灸一会,他会稍稍移开杓杆降温,免得烫 伤她皮肤。 “这个……真舒服。”她的脸,更红了,只消瞄他一眼,心就跳得更疯狂。深 夜里,让他这么亲匿为她温灸,除了好感动,还害羞,不知所措,有点窘。 为什么楚天驰常让她好混乱,好不知所措呢?花露露感到很迷惘,而且,只要 两人之间,没人说话了,就会很不安,那寂静的片刻,教她更无措,她啰啰嗦嗦, 乱找话聊。 “那个……巫小姐呢?她走了吗?” “你吐在人家身上,她当然逃走了。”他冷著脸说。 “喔……这样啊。”望著他严酷专注的侧脸,她的头又晕了。不像发烧痛苦的 晕眩,这个晕,是迷茫混乱的另一种晕。 他瞥她一眼说:“真丢脸,治疗师帮人治到一半,竟然呕吐昏倒。”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以前我从不生病,这次太突然了。” “每天超时工作,怎么可能不生病?”两个月前,她刚到这里,身体健康得吓 到他,每个穴道都畅通,怎么按都不痛,现在…… 楚天驰忽盯住她,眼里闪著狡光,像准备要对她做什么。 “怎么了?”他的眼神怪怪的。 “我检查一下。” “检查?”花露露还没意会过来,就被他抓住右手,往食指跟拇指问按下去。 “啊~~”她痛得身体揪起来。 他再接再厉,又往她右臂的臂臑穴按。 “呀~~”她惨叫,痛得弓起身子。 “你看你来台北才多久?随便按,你都痛。”他嘲笑她。“你学我们城市人, 开始也有压力了吗?你身体一些穴位开始出状况了。” “压力?嗯,有时我觉得病人看不完,会有点急,这算压力吗?”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别人,把自己累垮,值得吗?你想想,那些来求诊的, 嘴上说著很感谢你,但是他们只要身体一舒服了,走出这里,谁还会记得你?没人 会感激你的,那些谢卡鲜花不过是一时的,你却赔上了自己的时间跟健康,值得吗? 多划不来。”他以前辈的身分提点她。 “我看他们身体舒服时,就很快乐,我干么要希望他们记得我?”花露露不解。 “好,你很好,慈悲又有爱心,但是糟蹋了自己身体,一个身体治疗师,连自 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有什么资格治疗别人的身体?” 有道理欸! 花露露思索他的话,妈妈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她没听进去。然而当这些话,从 他口中说出来,为什么就对她特别有力量?仿彿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乐意听从。 她微眯眼,瞅著他。打从心里,诞生臣服的渴望,臣服于、崇拜起这个男人。 当黑暗夜晚,当冬天将临,气温骤降,当他这么亲匿温柔地暖著她的肚脐眼,她坠 落了,坠落在甜蜜的深渊里…… 恍惚著,窃喜著,贪看他。 她想著,如果时间停止该多好,如果宇宙消失了,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跟他瞎 聊有多好呢?如果……能被他拥抱在怀里……如果……能更挨近他心里……她的想 像力驰骋起来,而房间也配合演出白雾袅绕呢,艾草素朴的香气,把房间也薰甜。 她忽然觉得生病真好,不自觉地傻笑了。 “生病还这么高兴?” “欸……”她笑得更开心了。“对不起,让你这么麻烦噢。” “知道就好。” “你今天很温柔喔。” 温柔?他微怔,握著灸器的手,下意识收紧,眼色也暗下来。 温柔?他忽然发现,从没对哪个病人这么温柔,也不曾在医治谁时,心里头这 样温暖著。赫然惊觉到,为花露露治疗时,他没有不耐烦,他好愉快。还发现他对 花露露不同,对她特别。他又在混乱了,自从和她相识,就不断经历这些混乱的心 情。 花露露笑咪咪说:“要是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温柔,那你的病人大概会多到排 队排到巷口了。”她傻傻笑。“你真的好厉害喔,我不想吐了,头也不痛了,现在 超舒服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捱你的骂,也要给你看病。” 他不搭腔,要自己专注温灸就好,不要受她影响,不要被她软化,他不要,但 她软绵绵的嗓音一直攻击他。 “改天换我为你服务,再让我帮你按摩一次,你的身体很——” “我的身体没事。”他想也没想就拒绝。 花露露感到一阵失落,还有种,莫名的沮丧。 “你为什么这样?”她不明白。 “怎么样?” “一直拒绝别人对你好。” “有吗?” “没有吗?” “……”放下灸器,他起身,站在床畔,凝视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很悲伤,使她一阵心痛。 他微微俯身,拉高被子,再暖暖地、暖暖地裹住她的身体。他在她耳边说话, 嗓音低沉温柔,令她皮肤一阵暖麻。 “晚安,好好睡。” 她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他为什么抗拒别人对他好?他为什么眼色那么哀伤?他 令她温暖,她也想回馈温暖给他。她怔怔地与他对望,看见那对深邃黝暗的眼睛深 处,是一望无垠的干漠。他明明很需要温柔,偏又坚决抵抗著。他明明快要孤单到 干枯了,却不愿让雨季降临心房…… 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辛苦?她好心疼。 突然他目光闪动,左手腕,被一只暖热的小手握住了。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她问。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嗓音沙哑,而胸腔火热著。 “因为……觉得……你很欠抱,来——”她笑著,张臂欢迎他。“给我抱一下。” 想给他满满的温暖,让他柔软。 他眼色更暗了,嘴角微扬。“你好像忘了,你是女的,我是男人。” “又怎样呢?” “这么晚的时候,乱抱男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她隐约猜到他暗指什么,那意会,令她呼吸紊乱,脸色胀红。 她知道要尴尬了吗?看她困窘,他反倒兴味盎然了,他挑起一眉,揶揄她。 “噢,原来你也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事,你也不是太纯真嘛。” 她抗议:“我只是说抱一下,我指的是,我是说单纯的抱抱,不是说那种,你 怎么,欸,你,反正你别乱误会我,我意思是说……” “花露露……”他身子俯得更低,双手撑在她脸侧。 他的脸凑近,几乎快贴到她面上了,只差一点点,她上唇就要触到他的胡渣, 他的气息热烈的窜入她的鼻间,暗黑色眼瞳,定定地看入她深处。 头一回,她感觉到他是危险的,是不能掌控的。 也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一种原始的野蛮。 忽然他变得很陌生,教她有点害怕。 他警告她:“对我们男人来说,没有单纯的抱。小朋友……”嘴唇贴近她的耳 朵,热气,烘暖耳膜。“下次再乱讲话,小心,那个后果,你也许承受不了……” 他故意吓唬她,说话时,他闭上眼,脸庞被她的发丝搔到,体内著火,失控地 焚烧起来,其实只要他把心一横,她这样柔弱,他轻易能以蛮力征服她,占有她, 狠狠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性欲高涨,身体硬得他疼痛。 这女孩,太无知,不知把自己放到什么样危险处境…… 他们身体,很靠近,他几乎想抵在她身上,几乎。几乎能逼真感觉到她会有多 柔软,他会埋没在多么隐匿温软的地方。 他的呼息浊重,每束肌肉都因为濒临失控而颤抖,身体蕴著巨大能量,迫切地 想要解放…… 就算他没真的压在她身上,来自他身体异常的体热,已足够令花露露震撼。她 难以呼吸,他身躯的庞大暗影整个笼罩住她,男性气息,一种阳刚的略带刺激的雄 性气味,包围她。 她感觉危险,诡异的是,另有一种陌生的骚动,在体内升起,她不愿逃跑,软 弱地躺著,傻傻望著他。 她怎么不怕呢?他目光一凛。 “啊!”花露露惊呼。 他大大的手掌,扣住她的双臂,热而牢固地握住她。 她心悸,骇得停止呼吸。 在他拿握中,她瑟缩一下,眼色惊慌。透过那有力的手掌,她能意识到他的力 量多强大,仿彿他能轻易将她揉碎…… “你……还想抱我吗?”他问,看她的方式,原始、野性,表情残酷,很野蛮。 她在他的掌握里颤栗,呼吸破碎…… ***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cn***阳光敲著房间玻璃窗,麻雀踏 行道树吵闹。 花露露坐在床上看著,没劲下床,准备看诊。她心里荡漾著跟昨日前日所有从 前那些日子,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在闪著日光的玻璃窗,她看见昨晚的楚天驰。在 噪闹的麻雀声中,听见昨晚的楚天驰。本来每天都赞叹美好的早晨,今天却为了心 中的疑团而失神。 她心中也有噪音响著,她的心情,跟窗外跳跃的麻雀有得拚。 叩叩叩——有人敲门。门被推开,巴南跟花明月一大早就来了。 “你没事吧?我们本来要参禅的,但是不放心你。”巴南瞥见搁在床角的灸器。 “欸?谁帮你温灸?天驰吗?” 花露露深吸口气,伸展双臂。“早哇,我很好啦。”她恍惚地笑著说。 花明月坐到床边,抚了抚女儿的脸,审视她的气色。“楚天驰跟我们说你病了, 你今天还要不要看诊?” “不要喽。”花露露惊恐道:“我腿软,我没力了。” 巴南跟花明月哈哈大笑,甘愿了呴。 花明月掐掐女儿的脸。“你知道就好,之前怎么说,你都不听,就是要病了才 听话。”她起身,往门外走。“我去煮奶茶,你快点刷牙洗脸,吃早餐了。” 花明月替女儿烹煮了一大锅的尼泊尔奶茶,那是花露露每天醒来一定要喝的。 稍后,在花露露诊间,三人盘坐在地,享用三明治跟热奶茶,帅帅窝在露露脚边, 对著三明治流口水。 当花明月跟巴南聊天时,花露露一直若有所思,瞅著墙上时钟,不然就去瞧紧 闭的门扉。直到,房外响起动静,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踏过……她眼睛一亮,楚天驰 来了? “楚天驰来了。”花明月啜著奶茶,凉凉道,女儿的反应全看在眼里。 “我出去一下。”巴南出去招呼徒弟。 花露露啃著三明治,听巴南在门外说话,他对楚天驰嚷:“你帮她温灸吗?算 你有良心,她已经好多了……我们在吃早餐,要不要来一起吃?” 花露露坐直身子,瞧著房门。她的期待,太明显,她盼望下一秒,楚天驰就走 进来。 花明月啃著三明治,漫不经心问:“昨天怎么了?” 花露露怔住,眼神躲闪。“噢……昨天,就是……我不舒服,所以……” 啪!巴南开门进来。“受不了,他每天都喝黑咖啡,不吃早餐的,一成不变, 我真服了他。我们自己吃,别管他。” 他没来…… 花露露垂下眼,一阵失望。抿抿唇,皱起眉头,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困 扰。昨晚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没真的对她做什么,但是,他离开以后,却害她 一直忍耐著他带给她的副作用。 她一直胡思乱想,想著如果他们拥抱了会是什么情形? 她调动过往所有看过的,那些爱情电影里或情侣之间的亲匿画面,然后换上她 跟他来主演,她想像力无远弗届,想到太过分时会可耻地脸红耳热,但是停止不了, 就是会一直想像他…… “既然花露露没事,晚一点我们还可以回阳明山找梁师父……我还可以带你去 ……”南叔跟妈妈聊著。 花露露听不到,她耳鸣,嗡嗡响的全是楚天驰昨晚对她说的话,好混乱,他毁 了她头脑的宁静,她无法停止思考关于他的事,她就快发疯了。从没有谁,带给她 这种影响,脑子被他的表情话语塞满,该如何停止?这种高悬摆荡的心情?憋著躁 动的心思,快要发狂了。 突然,花露露扔下三明治,重重放下杯子。 巴南跟花明月停止对话,一起看著花露露。 花露露要发问:“妈,假如有一个人,我跟他独处时很紧张,心跳很厉害,还 会语无伦次,变得不像自己,很不自在。可是,当那个人一离开,我又会很空虚很 寂寞,这是为什么?” “这我知道。”巴南抢答:“以前我对你妈也这样,这叫恋爱。你看见谁这样 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会这样,就是因为恋爱吗?”花露露缠问妈妈。 巴南拍拍花明月肩膀,表情很得意。“我没说错吧?是这样吧?” 花明月听著,替女儿空了一半的杯子,注满奶茶。“第一次恋爱,情绪的波动 总是会比较厉害。”她回答得云淡风轻。 “我很混乱,脑子都停不了,妈,你看,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吗?”真奇妙啊。 这就是恋爱?就是教很多人疯狂的恋爱?如果是,那么她现在相信了。爱情,确实 能教人癫狂,魂不守舍,心一直烫著,脑袋也不平静了,再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 好像栽入了大漩涡,被转得七荤八素,没了方向,都糊涂了,想到他就晕晕的啊。 “喂,告诉南叔,你喜欢谁啊?是不是常来找你看病那个读政大的男生?还是 每次一来就故意待很久的那个业务员,朱宝文?” “不是……” “是楚天驰。”花明月替女儿作答。 “嗄?”巴南震惊。“他?我……徒弟?!” “不然还有另一个楚天驰吗?”花明月问。 花露露哈哈笑。“妈,你说对了,你怎么都知道啊?” 花明月也哈哈笑。“因为你是我生的嘛。” “你还笑得出来?!”巴南瞪住花明月。“你,你不说点什么吗?她喜欢楚天 驰欸?” “要我说什么?”花明月耸了耸肩。 “你女儿喜欢楚天驰!”巴南怪叫,仿彿发生天大灾难。 “我知道啊,你干么这么激动?又不是你爱上楚天驰。” “对啊,”花露露也奇怪。“南叔你激动什么啊?” “我——”气结,巴南跳起来,对花明月嚷:“天驰大她十二岁好吗,而且他 们两个……差很多好不好!而且……花露露——”又瞪住花露露。“你还这么年轻, 你怎么会喜欢那种老男人?” “他不老啊!”花露露抗议,不但不老,还很有魅力呢! “老的是你吧。你都六十八岁了,”花明月冷冷地看著巴南。“你徒弟才三十 岁。” “才三十岁?才三十岁!问题你女儿才十八!”好像只有他在激动喔。 “我们应该庆祝我女儿恋爱了,拜托你不要搞坏气氛。”花明月皱眉了。 “庆祝?我没办法庆祝啊,因为我知道花露露爱上他会怎样。”巴南摇头,坐 下,摸著脑袋,好苦恼。“总之我徒弟跟你女儿不适合。” 拜托,残害幼苗,花露露这么年轻又纯真,他徒弟呢?楚天驰已经历经沧桑好 吗?他配那个常来的葛小姐刚刚好,不管年龄还是社会历练,还有过去的历史背景, 他们最适合,巴南实在没办法将花露露跟楚天驰想在一块。一个甜美纯真又亲切, 一个冷酷孤僻很自闭,天差地别,要怎么爱一起? “惨了,都怪我,都怪我叫你妈把你找来,都我害的!”巴南恼得揪头发。 “没这么严重吧?紧张什么?”花明月感到好笑。 巴南哀叹:“你快劝她,叫她别去喜欢楚天驰。” “楚天驰那么好,为什么我不能喜欢?”花露露很困惑。 巴南猛一抬头,问她:“天驰呢?他怎么说?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还不知道吧……”花露露抓抓头发。“我也是刚刚才确定,我真是爱上他了。” 本来很混乱很恍惚,在跟他们聊过后,她很清楚了,那震荡整晚的情绪,就是爱情 ……她的初恋是楚天驰啊! 但有人很努力想熄灭爱火——“他不知道最好,你千万别跟他说你喜欢他,” 巴南急劝著。“你听我说,楚天驰不是你能喜欢的人,他会让你伤心,我太了解他 了……” “是噢?”花露露问母亲:“我不能喜欢他?我们不适合我会伤心吗?” “少听他胡扯。”花明月真不给巴南面子。“南叔又不是算命仙,哪知道未来 的事?他也不是神,连神都没有规定你不能爱超过十二岁的男人,圣经也没有一条 说你不准爱一个叫楚天驰的男人,佛经也没写著爱比你大十二岁的男人会下地狱, 是不是?” “就是啊!”花露露重新绽开笑颜。“如果不行爱他,我会很失望,我是第一 次那么的喜欢一个人。” “嗯,那很好啊。”花明月瞧著女儿的眼睛,那里边不再只有单纯的眼色,那 里边开始有了复杂的情绪,揉合著不安和梦幻。她欢喜地接受女儿的改变,不打算 拦阻,也不愿意泼冷水。 她搂住女儿,温柔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上了是不是?将来会不会伤心, 是以后的事,你要为你现在的心情负责。反正啊,妈很高兴你终于恋爱了,你从没 体验过,感觉很奇妙对吧……你想怎么做,你自己衡量吧,因为连妈妈也不知道你 喜欢楚天驰会怎样,这也不是好或坏的事,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总之,不管最后怎 么样,你都要甘愿,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样就行了。” “这不是在传道,也不是在上课,花明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女儿, 你怎么讲得这么轻松?”巴南啰啰嗦嗦。 花明月瞪他。“我教我女儿的跟教我学生都一样,干么要有分别?” “你……” “还有,如果怕伤心,就不去喜欢那个人,那么你以前好像也为我伤心很久, 现在干么又来缠著让你很伤心的我?” “怎么这么说啦,那时伤心归伤心,但还是有快乐的时候啊,所以现在还要缠 著你啊……” “那你现在还伤心啊?” “现在高兴得很。” “所以喽,未来的事很难说嘛,干么在我女儿高兴时泼冷水呢?多扫兴。” 巴南举手投降。“好,这我同意,但我不赞成,是有原因的,我真的是为花露 露好,你们对楚天驰理解得太少了,他真的不适合花露露,他……” “好。”花露露起身。“我过去了。” “过去哪?”巴南困惑,他话都还没讲完咧。 花露露说:“我过去跟他告白啊。” “这么猛?”巴南大惊失色。 “不跟他说,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他?”花露露讲得理直气壮。 “现在?” “现在,打铁趁热。” “你要不要含蓄一点?你是女生啊!”不妙,巴南替花露露紧张:“你这样傻 呼呼跑去告白,小心被他轰出来。”以那小子的脾气,很有可能。 “不会吧?”花露露笑了。“被人喜欢,他应该很感动啊。” “哈、哈、哈!”巴南笑三声。“你尽管试,别说南叔没警告你。” “好、我去了。”花露露走到门前,深呼吸,回头,看著妈妈。“我有点紧张, 我第一次告白呢!” “祝你成功。”花明月给她鼓励的微笑。 花露露开门,走出去,带上门。 巴南错愕著,不敢相信,那个小女生,就这么跑去爱的大告白? “等一下她哭著回来了,看你怎么办。”这告白,注定要失败,巴南了解楚天 驰,他不会接受花露露的。 换作一般的母亲,应该会很担心,可是,他瞧向明月,她竟拿起三明治,端起 热奶茶,继续享用早餐。 “你还有胃口吃?” “来吃啊,操心也没用啦,顺其自然吧。” “唉,你真豁达,你以前该不会也像她那样吧?” 喜欢了就立刻行动,不先考虑的。唉,八成也是,所以没结婚就怀了孩子,又 在遥远的尼泊尔生孩子。想到她待在政局动荡的尼泊尔,好几次因为她无心睡眠。 可是这教人担心的女子,却活得比他更精彩。每次回台湾办理签证手续,她还能利 用空档教瑜伽。在台湾工作三个月的钱,就够她跟女儿在尼泊尔过一整年。她不想 太多,活在当下,彻底啜饮生命的滋味…… 像现在他为花露露担心,身为花露露的母亲,她却说:“反正露露没伤心过, 让她知道伤心是怎么回事,也满好的。” “你就让她这样去摔痛了,你其实可以阻止她……” “我怎么可以阻止?”花明月严肃道:“那是她的人生,我生下她,就换她去 生下她的一辈子,她要怎么怀她这一世,都是她的经历,我凭什么左右?就算她不 为这件事伤心,将来就不会为别的事伤心吗,我能阻止得完吗?趁我还在她身边, 这时候伤心是好的,至少她伤心时,有我陪著。” 巴南怔怔听完,非常感动。“难怪你能当老师,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