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察觉花雁行的视线,齐壬符抬头朝她露出一如往常的和煦微笑。 霎时间,她以为自己看见了阴雨后的暖阳,连流动在她身边的风都暖和了起来。 是错觉。她抓着理智尾巴告诉自己。 但,是个美丽的错觉。 夜色低垂,华灯初上,镜花楼刚开门即迎接似水流入的宾客们。 由于白昼时得整理镜花楼里所有的花草,花雁行上工的时间向来比其他姑娘晚 上一个时辰,但她并不因此便睡晚,同其他姑娘一样时间醒来,慢慢做准备。 “十一王爷今早有来找你。”绿映坐在西厢房的主位,喝着热茶,边开口。 “嗯。”纤纤素手动作流畅地插着新摘的月季,花雁行轻应了声。 镜花楼里的大小事都逃不过绿映的眼,饶是她那时睡得正沉亦然。 “我记得王爷不止一次说过要为你赎身。”绿映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我拒绝了。”花雁行的语气不变,绿映的话不能扰乱动摇她的心。 “为什么?年初你才站过艳城的点妆宴,或许王爷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虽说镜花楼是艳城七当家水铜镜所开设的,但要被选上为点妆宴站台可不是靠 这层关系即可,镜花楼里的姑娘们可是人人盼着呢!大家都希望被选上后能有门好 姻缘,偏偏才站完点妆宴的花雁行不甩这一套。 “小姐多心了,雁行愿意永远留在镜花楼尽自己的一分心力。”她离不开那些 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花花草草。 “你这话才让我罪恶。虽然你们进到镜花楼都有签下卖身契,但我从没想过要 一辈子绑着你们。”从小就处在这种环境里,绿映非常了解烟花女子的苦楚。 镜花楼的姑娘全是卖艺不卖身,也许就是打着看得到吃不着的招牌,反而在长 安京蔚然成为一股风潮。 但成为色妓就要有能容纳泰山的度量,铁杵亦能磨成绣花针的耐性和就算一整 座湖也能喝下的好酒量,即使有事伤了心,也得端出最漂亮的笑脸。当然这一点花 雁行便有待商榷了。 因为,她从不为了讨客人欢心而笑,偏偏客人又吃她这一套,每晚掷大把银两 只为博她一笑。 “雁行只希望色衰之时,小姐还能赏一口饭吃。”她不在乎自己能为镜花楼赚 进多少银两,只求一个容身之处。 绿映忍不住叹了口气,“凭你的容貌和才情留在我这儿还算委屈你了。十一王 爷人品不错,或许天真贪玩了些,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何妨考虑一下呢。” 皇家宗族成员繁杂,光是让史官按表照列誊进宗谱的,数到别人的脚趾都数不 完,偏偏树大必有枯枝,巧的是齐壬符就是那一根。 这也是天下人尽知的。 “身为色妓,我很清楚会上色妓户的是哪种男人。” “十一王爷可是第一次上色妓户。”而引路的正是她们的七当家水铜镜。 “可他终究是上了。”就结果来说没两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至少他只会有一妻一妾,你霸住了其中一个位置,仅需 要再忍受另一个女人就好,不也挺不错的。” “一妻一妾?”花雁行柔荑顿了顿,“小姐这话还真是笃定。” 绿映一哂,“全京里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十一王爷听信面相师所言,誓言找到命 中注定的娇妻美妾,成天就见他在大街上找姑娘家搭讪。” 闻言,花雁行手中的剪子一斜,原只想剪一段下来的花根霎时只剩下花萼。 绿映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不过是算命之言他也相信。”语气仍是平稳得令人听不出花雁行的心思。 “据闻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面相师呢!”绿映掩唇轻笑,“虽贪玩又不学无术 了些,到底他也是个王爷,当今圣上疼爱的皇弟,要什么三妻四妾没有?偏偏对方 说他只有齐人之福的命,大概是因此受了些影响吧。” “那才代表不准呀。”花雁行轻哼。 不学无术?这么说还夸奖他了。 诗书礼乐易春秋他不懂,礼乐射御书数他不行,或许该说他唯一会的也只有找 老婆传宗接代了。 “王爷可不这么认为。”绿映转移阵地来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你知道王爷 的名字为何吗?” “不清楚。”别人称他一声十一王爷,她也就跟着唤了。 “齐壬符。”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