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惶惶然。 双手看似忙碌的画着画稿,事实上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画得一团糟, 脑袋瓜也平静不下来,整天轰轰作响,使她无法专心。 挫败、无力,各种负面的情绪一次涌上,教她无力招架。 最后她沮丧的放下工作,像个无助的小女孩蹲坐在书房的一角发呆。 前几天杜玫琪说过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播放,重复再重复,弄得她整个人都 快要疯了。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杜玫琪和阙横刀有多亲密,也不想知道他们何时会共组家 庭,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想去了解的。 她无法否认,她不喜欢杜玫琪所带来的消息,如果杜玫琪不是她的好朋友, 她很有可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天!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和阙横刀的情缘早已了结,她何须在意他跟谁亲密,要和谁结婚?这一切 都与她无关呀! 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如此复杂的情绪弄得她心力交瘁,夜里睡不好,白 天也无法好好工作,甚至面对可爱的女儿她都快挤不出笑容来。 她累了,真的好累。 疲累的轻合上眼。明明就已经毫无瓜葛,她又有啥好介怀的? 是过于贪求,以致引发瞠与痴,任由这两种磨人的情感折磨自己。不能再这 么下去了,她必须振作才行,她不断如此告诉自己,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办法使 自己振作,只是更加缩回属于她的角落。 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全部涌上,她想起了等不到他的惶恐——她凄楚的问着自 己。“明明和我约好的……为何不出现?”在这些年间,她反复问着自己这句话, 想不到再次和他见面,竟是对他问不出口。 他可知那夜她提着行李在车站足足等了他一夜,她完全不敢离开,深怕会错 过,一方面又担心他在路上出了意外,心底急得很……可谁会知道,她等到最后 的结果竟会是个空? 好傻!真的好傻!还以为自己将会得到幸福,看来是她太天真了,现在回想 起来,她仍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她无助的以贝齿咬着下唇瓣,深深陷入,想起了怀有Apple 时的情景—— 原先她是那样开心,要与他一同分享她的喜悦,将它当成是小秘密般紧紧守 护;可在苦候他不至,又接到他弃她而去、嫌她是累赘的消息后,她有种遭人从 天堂狠狠打入地狱的感觉。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会成为他的包袱,她一直认为他们可以很快乐的 共组小家庭。 直到他不要她,托杜玫琪到车站来传话后,她这才明了,原来他们的想法竟 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当时她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问他为何不早点告诉她不要她,偏又给她无限 希望,这样耍她很有趣吗?是杜玫琪将她拦下,说阙横刀早就离开了,不管她怎 么追都追不上他。 他就这么不要她了,头也不回的搭着飞机迅速离开,连一句再见都不肯跟她 说,是怕她会缠上他吗? 那时的她真是万念俱灰,可腹中又有了小生命,她虽然很想将孩子生下来, 但是她的父母管教严格,如果被他们知道她未婚怀孕,肯定是容不下她这个女儿, 她会无家可归。 年轻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的痛苦与恐惧没有人可以与她分担,她也不 敢跟杜玫琪说,只能偷偷埋藏在心底,自我折磨着。 她怕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届时就再也骗不了人,到时父母如果问起孩子父 亲的下落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她和阙横刀交往一直都是私下往来,没 让家人知道。 她太清楚父母不会接受阙横刀,因为他正是父母眼中不务正业、成天惹是生 非的小混混,自认为书香门第的白家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女婿? 如今他跑了,她却怀有他的孩子,父母不是将她赶出家门,就是会逼她将孩 子打掉,要她重新再开始。 她不想让腹中无辜的生命来不及造访这个世界,又怕受到父母失望的责难, 她难过到想自杀,了结生命。 她是自私,她是怯懦,但她已无路可走。 就在那时,阙尔雅出现了,善良的他使她敞开心房相信了他,他就像是大海 中突然出现的浮木,教她紧紧抓牢丝毫不敢松开。好心的尔雅不只救了她一命, 也救了小Apple ,让她们母女俩有个家,也得到了父母的谅解。 于是她在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嫁给了尔雅,让尔雅代替了他那不负责任的兄长 负责,而这是他们当时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至今她仍是对尔雅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挺身而出,她和Apple 早就不在这 世间了。 本以为她可以和尔雅平平静静、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没想到他却突然回来 了,并在搅乱一池春水后又潇洒离去。 他来去皆洒脱无碍,却不知他给身旁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阙横刀,你永远都不晓得你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她埋怨的捶着木质 地板。 假如她肯承认,这个别人其实只是她;他的出现,他的离去,都带给她极大 的困扰。 当初分明是他不要她的,为何他总是以一种痛苦且像是她负了他的眼神来看 她?每回他拦下她,他也都只会以话语来伤害她。 也许他真的很厌恶她吧? 讨厌到恨不得她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和他碰面的,这一碰面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卫城 墙立即倒塌,说明了她这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难道要让这已逝去的恋情不断的折磨自己? “不!绝不,我已经走出来了,不必再回头看。”她拼命的这么告诉自己, 企图再筑起一道高高的防卫城墙,不使敌人轻易攻占。 她该使自己快乐起来。想想可爱的女儿Apple ,Apple 需要她照顾教养,她 只要有Apple 就够了。 曾经她觉得很对不起阙横刀,没让他知道有女儿的存在,而Apple 对他也是 畏惧多于喜爱。 即使他们都不知道彼此亲密的血缘关系,她仍旧希望他们能相处愉快的,就 像那天下午,他们俩快乐的玩在一块儿的情景,可是他又再度离开了…… 若让他知道Apple 是他的女儿,他会有怎样的表情?她不只一次幻想过这个 答案,是厌恶?是惊骇?是欢喜?是无谓? 她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多想,怕那结果又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 她已承受太多不想与不愿承受的事了,说她软弱也好、没胆也罢,她只想平 平静静过日子,不想有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今日,她暂且容许自己如此失意、消沉、挫败,过去的就让它真的成为过去 吧! 她该开始学着给予祝福,真心诚意的,不带有任何芥蒂;至于Apple 的身世, 就继续当是秘密吧! 倘若杜玫琪和阙横刀结婚,她希望他们俩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中间不 必卡着Apple ,使大家都为难。 夜幕低垂,等白晓芙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暗,她忙站起来下楼去准备晚餐。 下了楼,这才发现婆婆早已将晚餐准备好,连Apple 都乖乖的坐在餐桌上吃 饭,让她好生歉疚,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低落,而忽略了家人。 “妈,对不起,还让你准备晚餐。” “没关系,不过是煮顿饭,你别在意。”阙夫人摆摆手,并没要求媳妇儿每 天都要将三餐准备妥当,反正她也很闲,煮顿饭要不了多少时间。 “谢谢妈。”白晓芙很感激婆婆的体贴。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来,快坐下来吃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阙夫人也是拿她当女儿看,不会随便为些小事而发脾气。 “嗯。”白晓芙坐了下来。“爸跟尔雅呢?” “我们都吃饱了,他们正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就剩你和Apple 了。”阙夫人 一边哄着偏食的Apple 吃饭一边答道。 白晓芙准备吃饭时,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公公的呼叫声,她和婆婆互看一眼, 忙奔至客厅看个究竟。 “尔雅,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查清楚!”阙靖天右手不住颤抖着命令儿子。 “好,爸,我这就去查。”阙尔雅的脸色同样惨白。 白晓芙一进到客厅,就看见丈夫和公公全没了平日的沉稳,像是十分惊慌的 样子。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还无法会意过来,耳边就听见新闻主播以甜美的声音 播报着新闻—— “长年旅居欧洲的国内一级方程式赛车好手阙横刀,今天下午在日本拍摄一 支汽车广告,因为日本连日来的豪雨造成土石崩落,正好击中阙横刀所驾驶的轿 车,因此他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目前尚不知阙横刀的伤势……” 一字字一句句可怕的言语穿刺过白晓芙脆弱的心房,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 心疼得教她无法喊出声,只觉眼前一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晓芙!”阙夫人也听见了主播的报导,担心得直落泪,瞥见晓芙突然 昏厥,惊叫着扶住,以防她撞伤。 “妈咪。”本来乖乖吃饭的Apple 根本不了解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妈咪和 奶奶很紧张的跑到客厅,接着妈咪就昏倒了,教她见了吓得当场嚎啕大哭,奔至 妈咪身边拼命叫。 尔雅忙着打听消息,没办法立刻察看妻子的情况,他拼命的打电话,请人帮 忙。 “她怎么会突然昏倒?”阙靖天一个头两个大,忙和妻子将白晓芙抬至一旁 的沙发上。 “晓芙的胆子小,可能是吓到了。”这是阙夫人唯一能想得到的解释。“Apple 乖,你妈咪没事。” “唉!横刀什么时候跑到日本去拍汽车广告,也不知会家里一声,就这样跑 去,结果……”想到儿子生死未卜,任阙靖天再坚强也忍不住淌下两行老泪。 “不知道他……”阙夫人同样紧张不安,就怕有个万一。 “尔雅,你快点。”阙靖天没耐性的催促着,至少也该让他在第一时间知道 儿子平安与否。 “好,就快了,爸,我等Jason 给我消息,他正在帮我查。”阙尔雅挂上电 话,来到白晓芙身边,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无奈一叹。 没多久,电话响起,阙尔雅马上去接。“嗯,嗯,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阙靖天和阙夫人竖起耳朵想听出个端倪来,只见尔雅神色较为平缓,他们猜 想应是好消息,这才稍稍放松紧张的情绪。 “怎么样了?”阙尔雅一挂上电话,阙靖天马上追问。 “尔雅!是Jason 打来的吗?” “嗯,他说大哥受了点小伤,不碍事。”他忙跟父母报告好消息。 “嗯,嗯。”听见长子没事,阙靖天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声嗯。 “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阙夫人忙感谢上苍,终于放下心中的大 石。 小Apple 一直难过的趴在母亲身上哭泣,她那悲伤的哭泣声将白晓芙自黑暗 中拉回,她慢慢的苏醒过来。 人一醒,耳边听见新闻主播的嗓音,这才想起刚刚所听到的消息,眼泪立刻 扑簌簌流下,完全无法控制。 他受伤了!车子被落石给砸中,他的人是否安然无恙?她迫切的想知道有关 他的消息。 “啊,晓芙醒了,怎么哭了?”阙夫人发现白晓芙醒来惊叫。 “妈咪,妈咪,不要哭,呜……妈咪。”Apple 见母亲醒来,将她搂抱得紧 紧的,深怕妈咪又会昏倒。 醒来后的白晓芙无法言语,只是拼命掉泪,她紧紧回拥女儿,心却已飞至远 方的日本。 “大哥他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医院给他做了最好的治疗,你放心。”阙 尔雅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怕她会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真的吗?”此刻,白晓芙再也隐藏不了对阙横刀的关心,泪涟涟的抖着声 问。 “是真的,刚才Jason 已经给我明确的消息了。”阙尔雅十分肯定。 有了尔雅的保证,白晓芙总算不再难受得像失了魂少了魄,可泪水仍旧是止 不住。 “横刀受了伤,又一个人在日本,得有人去照顾他才行。”阙夫人紧张得想 马上飞到日本去看儿子。 “对,对。”阙靖天也担心,尽管日方的医护人员会照顾横刀,但没有自己 人在一旁,总教人放心不下。 “我……”阙夫人打算亲自赴日。 “我觉得由晓芙去照顾大哥好了。”阙尔雅忽地推荐人选。 “啊?晓芙?”阙夫人不明白为何要由儿媳妇去。 “晓芙她有日签,而且照顾病人会比较劳累,我想大哥也不希望你因为照顾 他而累倒了,所以由晓芙过去正好不过。”阙尔雅讲得让人无法拒绝。 “可是晓芙和你大哥不是很熟,这……”阙靖天觉得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 不出是哪里怪。 “对呀。”阙夫人觉得两方说得都有理。 “大家是一家人,相处久了自然就会熟络,况且以晓芙的细心,我想由她到 日本去再恰当不过。”阙尔雅是打定主意非要让白晓芙飞到日本不可。 阙靖天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也是,要你妈成日照顾你大哥的确是太累了。” 他可不希望长子的伤好了,妻子却病倒了;晓芙年轻有体力,的确是最好的 人选。“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决定,啊,晓芙,你觉得呢?”阙夫人觉得有必 要征求她的同意,总不好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决定。 “但是Apple ……”白晓芙放心不下女儿。 “没关系,我会照顾Apple 的,你放心。”照顾Apple 阙夫人还有这点自信。 “我马上帮你订机票,你搭今晚的飞机。”阙尔雅刻不容缓的拿起电话打到 航空公司订机票。 “我……”白晓芙一时慌了。 她今晚就要飞到日本去看他?能去吗?她非常想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可又 怕再见到他,因此她的内心十分挣扎。 “会不会太赶了?”阙夫人问。 “不会。”阙尔雅连打多通电话,然后对白晓芙说:“你安心到日本去,Jason 会请人到成田机场去接你,一切事情都不用担心,有我在。” “这回Jason 真是帮了我们大忙,改天可得好好谢谢他。”阙夫人听见所有 事都安排妥当,这才放心了,也认为儿子没交错好朋友。 “晓芙,去整理一下行车吧。”阙尔雅催促着。 “嗯。”白晓芙有些紧张,有些无助却又有些坚定。 “妈咪,你要去哪?”Apple 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她隐约晓得妈咪要离开她 了,更是哭得不肯将双手放开。 “Apple ,妈咪要到日本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听爷爷、奶奶还有爹地的话, 知道吗?”白晓芙安抚女儿。 “妈咪,我不要你走。” “乖,妈咪去一阵子就会回来了。”白晓芙轻抚女儿的脸颊。 “Apple 你乖,妈咪是去看伯父,你还有爹地陪你呀!”阙尔雅将女儿抱起 来哄着。 Apple 双手勾着阙尔雅的颈子,拼命的哭。 女儿这一哭,使得白晓芙开始犹豫了;这一犹豫教她不想到日本去,或许她 去了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困扰。 “妈咪不要走!”许是察觉出妈咪的犹豫,Apple 哭得更大声。 “我……”白晓芙心一横,决定不去。相见不如不见,情缘已了,失去的已 永远都失去了,或许他曾经属于过她,可那也是过去式,她何苦如此放不开? “我要你去,晓芙,你一定要去。”阙尔雅不容她拒绝,非要她去不可,他 定定的看着白晓芙,不许她逃避。 白晓芙看着他的眼,无法再说出怯懦逃避的话语,只能轻轻颔首。 阙夫人拿了几张面纸给白晓芙。“晓芙,来,把眼泪擦一擦,瞧你刚才一定 是吓坏了。”这媳妇儿哭得比她还惨,可能是真的吓着了。 白晓芙被动的接过面纸,这才发现,原来她为他流了许多泪,这流不尽、道 不完的情伤原来一直都纠缠着她。 “晓芙,麻烦你了。”阙靖天言下之意是希望她能好好看顾长子,若非他大 学里还有课,他真想放下一切飞到日本探望长子的伤势。 “我知道该怎么做,爸,请您放心。”白晓芙轻拭着泪,心底想着,或许这 一去能让纠葛不清的情感有个彻底的了断,这何尝不是件好事。 看着犹哭闹不休的女儿,她在心底深深的跟Apple 说了句对不起;她的做法 或许错了,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当阙横刀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他怔忡的躺在病床上,想着这几日所发生 的事。 搬离阙家住进饭店后,他的心情并没有就此轻松,反而在每个夜里更加愁怅 孤寂,所以在接到经纪人询问他是否愿意接下日本车商的广告邀约时,他想都没 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希望能离她更远一些,好让思念更少一些。 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对她的思念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他没办法不去想她,满山的红叶取代 不了她那蛊惑他的美丽倩影;他真的是着了魔,才会对她的迷恋愈来愈深。 为何会如此?早该放弃遗忘的不是吗?可他愈是努力想遗忘,对她的记忆就 更是深深的烙印在胸口。 他无法忘怀她的唇有多甜美;他无法忘怀当她倚在他怀中时有多醉人;他无 法忘怀当他们忘情的那一刻有多销魂。 阙横刀很明白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底的位置,不管她曾做过什么事、说过 什么话,她在他心底都该死的占有极大的分量。 原本广告内容是想利用在大雨中奔驰的画面,强调车子的性能与速度,不料 却因为落石而打断了整个拍摄计划。 据说当时车顶还被巨石给砸毁,而他却只受了点小伤,每个人都说他是因为 运气好、技术好才逃过一劫。 天知道在巨石滚落砸下的那一刻,他竟是唤着她的名字…… 唤她做什么?莫非是面临死亡时的最后渴求?这想法令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日本车商对于他受伤一事是不断赔罪,所幸经过医生诊断,伤势不会影响他 未来的生活,他仍旧可以忘情地奔驰于赛车场,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中大石。 严格说来,这次的伤真的不严重,不过是有点脑震荡,右手有点小骨折,比 起以前在欧洲赛事的翻车意外中断了肋骨,所受的伤害要小上太多,他很乐观的 接受医生的说法,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又可以生龙活虎。 这次受伤,外界十分关心他的情况,不断有人打电话来关切伤势,而花篮、 花束也—一堆满整间病房,当下让药水味过浓的病房充满花香。 醒来后,他担心父母从新闻上得知他受伤的消息会吓坏,所以他请人帮忙拨 电话回台湾家中先报个平安。 在电话中他先后和父母与尔雅谈过话,他焦虑的想从话筒中听见那如春风般 轻柔的嗓音,可无论他如何拉长耳朵就是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只听得到Apple 的哭闹声。 那丫头或许是在闹脾气,也或许是使坏被她妈咪教训才会哭闹不休。 不过,他终究没有开口询问尔雅有关她的事。毕竟她是尔雅的妻子,受伤的 人是他,不是尔雅,问白晓芙对他受伤一事的感想,似乎太过火也太不恰当,所 以他只好将满腔疑问隐忍下来。 他不只一次猜想她会有什么反应,在她听见他受伤时,可曾有过一丝丝担心? 她可会关心他的伤势? 也许是在受了伤之后,人也会跟着变得脆弱,因此他才会迫切的想寻求一丝 温暖。 受了伤行动变得不甚方便,只得接受护士们热情的照顾,可他却半点也不觉 得是享受,整个人依旧快乐不起来;旁人当他的阴郁是因为受伤,唯有他自己才 了解他的阴郁来自何方。 人一静下来,想的事情也多,他无聊的叹了口气,看着桌边美丽的百合花, 不自觉的以左手轻折下来,置于鼻间汲取其间的芳馨。 手中美丽绽放的百合花,在他眼中成了醉人的容颜。 叩!叩! 单人病房传出轻细的敲门声,阙横刀猜想可能是护士进来查房,一来是因为 时间已经晚了,二来则是他早已谢绝一切访客,只想好好静养。 “阙先生,有您的访客。”门外的护士轻轻的将房门打开,以英文轻声解释 她会这么晚出现的原因。 阙横刀表情有些不悦。“我不是已经谢绝一切访客了?”他已经跟院方交代 过,千万别让访客进来打扰,怎么这些人却拿他的话当耳边风?他预备发火。 “但她说是您的家人。”护土见他火了,忙让他看清站在她身后的人。 她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上面交代下来,阙横刀不见任何访客,怎么会在今晚 又突然要她带人来探望阙横刀?她只知道来人是阙横刀的家人,其他一概不知, 想必阙横刀也是不知情,才会发起脾气来。 “我的家人?”阙横刀闻言嗤之以鼻,不久前他才打过电话回家报平安,家 里的人明明都在台湾,他哪来的家人会跑来日本看他? 在他尚来不及发飙时,他看见了一直站在黑暗中、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登 时教他瞪大眼再也无法对可怜的小护士发飙。 “怎么会是你?”他作梦都想不到来看他的人会是她!刚在电话中家人什么 也没说,他怎么料得到她会来?而这也解释了小Apple 方才为何会哭闹不休的原 因了。 他今天下午出事,她晚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在作梦? 白晓芙深吸了口气,微抖着声说:“我来看你。”她向前几步,好看清楚他 的伤势。 他看起来情况还不错,还有体力对小护士发飙,伤势应该并不严重。 小护士见阙横刀不再生气,知道她没带错人来,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悄声 离开。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很多话无法说出口,很多情感只能以眼神传达。 白晓芙没想到Jason 那么神通广大,她人一到了成田机场,出了关后,Jason 的手下马上将她接到医院,顺道跟她说明阙横刀的情况,并且在送她到医院后, 就在病房外等候,让她得以与阙横刀独处。 “你的情况看来不错,家里的人应该可以放心了。”沉默太久,她随意找了 话讲,好让情况不再这么尴尬。 “对不起,我听不太清楚你说的话,你可以靠近一点说吗?”阙横刀有礼请 求。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白晓芙也认为可能是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小,于是她将手 中的大衣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来到他身边。 她人才一走到他身边,就立刻遭他紧紧搂住,教她惊讶得倒抽口气。 此刻,阙横刀管不了自己身上的伤,也管不了她是尔雅的妻子,不是他所能 碰触的,他只知道她来了,在他受伤后第一时刻赶过来,是以他顺从心底的欲望 将她紧紧搂住,再也不想放开。 所有的寂寞,所有的孤独,所有的不快,全在她出现这一刻消失无踪。 他不想放手,真的不想,她人来到了日本,身边不再有尔雅,他放纵的想将 她占为己有,不让她再回到尔雅身边。 是的,他是不顾兄弟情谊,是没有任何道德观可言,但他就是想她,拼命的 想得到她,这是错!他却不愿回头。 如果此举将受到世人责骂唾弃,死后受地狱刀山烈火日夜折磨,全都尽管来 吧!他不在乎!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