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为一个在家中穿针引线的角色,赵宇的母亲不仅胜任,而且,还干得非常出 色,事实上,若不是有她,赵宇与父亲几乎无法相处,两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很 难就任何一件事达成共识。 母亲进了赵宇的房间,赵宇抬起头,口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妈!” “你爸有个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 “他要去日本,问你要带什么东西?” “不要。” “还有——” 赵宇再次抬起头。 “你爸要去日本半年。” 赵宇的父亲一定是灵机一动想起了儿子,从而变得更不耐烦了,他神不知鬼不 觉地走过来加入谈话。 “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赵宇站起来:“爸,我不去,我在这儿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到日本?算了 吧。” 父亲走到赵宇身边,翻翻赵宇手边的书:“你不倒汽车了?” “不倒了。” 父亲把一本股票书拿起又放下:“你现在做股票?” “刚找的一个工作,是替别人做。” “我那儿有点钱,放家里也没用,你也给家里做做?”他向赵宇母亲问:“咱 们有多少钱?” “有十几万吧,我回头去数数,咱们家谁也不管这事儿。” “爸,股票是有风险的,我也是试试,你们的血汗钱自已留着吧。”赵宇话一 出口,便预感到要激怒父亲了,他低下头。 赵宇听到父亲对母亲说:“你出去一下,我和这孩子谈谈。” 母亲向两边看看,没有发现父子明显的敌意,于是接口说:“我去数数存折。” 说着走了出去。 父亲把门关上,干脆坐到赵宇的床上,赵宇只好转过身来面向父亲。 “你明天上班吗?”父亲问。 “上。”赵宇回答。 “下午回得来的话,我们一家一起吃顿饭,我晚上赶飞机。” “下午回不来,晚上没准儿我还得和客户一起吃饭。” “有烟吗?” 赵宇拿过一盒骆驼牌香烟,递给父亲一支。 “我抽不惯,算了,你也混了那么久了,当初叫你读研究生你也没兴趣。” “爸,我刚接一个新工作,我有好多东西不懂。”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也没时间过问你的事儿,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想 干什么?” 对于赵宇来讲,这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按照惯例,他只好答道:“我?我不 知道。” 叫赵宇吃惊的是,父亲点燃了一支骆驼牌香烟,他于是想到:“看来这一次很 难糊弄过去,父亲一定是心血来潮,想起找他谈谈。 “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最爱看的就是那套你胡叔叔送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你 总问我,为什么上面中国人的名字那么少?为什么中国人对世界没什么贡献?中国 有那么多人,可这三四百年却什么也没干?还记得吗?” 赵宇点头。 父亲:“那时候,你那么小,我跟同事一说,他们都觉得你很有水平,都觉得 你是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一直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你数学和英语那么好,不学计算 机,学了建筑,我没说什么,后来你又学了经济,我也没说什么,年轻人爱追时髦 嘛,可你一直也找不到方向,浪费了不少时间,我想,我该找你谈谈了,这回我去 日本,报酬不少,可以支持你上研究生,再说你胡叔叔还在那儿,他现在主持一个 研究所——” 对于这种安排前程的谈话模式,赵宇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想打断这种谈话: “爸——” “你先听我说,你现在努力还不晚,日本有很多尖端学科,有很多专家是学科 带头人,你不是想对世界有所贡献吗?还记得你以前的理想吗?” “爸,那是你的理想,我从小就听你讲牛顿,讲爱因斯坦,讲图林,讲麦克斯 维,讲贝尔实验室,讲诺贝尔,所以,有一阵儿,我确实把你的理想当做我的—— 可是,这种理想太天真了——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条件,没有受过严格训练, 我已经24了——你送我的百科全书是我至今得到的最好的礼物,要不是它,我的英 文也许还学不好,我也不知道世界有那么丰富,可正是它,让我知道了我是多么渺 小,让我不再去追求那些虚幻的目标——也许我记忆力还可以,也许我有一定的学 习能力,可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对世界有所贡献,但我也会努 力,我不麻烦这个世界,不麻烦你,不麻烦我妈,不让你们为我操心,让你们做你 们想做的事,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助,请你们也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好吗?”赵宇终于 把心头的话冲口而出。 “可你究竟想做什么?”父亲疑惑了。 “爸,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数学,喜欢新发明,新技 术,喜欢做研究,以后就那么一路走下去——尽管你下放过,吃了很多苦,可实际 上你是一帆风顺的——你相信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你就去做,通过工作你也得 到了很多,你写论文,到国外讲学,你主持一个个大项目,四处开会,你从来不用 考虑经济问题,因为需要你的人什么都替你想好了,你去南方帮人家搞一个发电厂, 帮人家搞技改,帮人家上新项目,人家送你手机,送你录像机,给你钱,送你一大 堆东西,你都不知道怎么使,你对生活没有更多要求,可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人——” “什么都不一样!”赵宇断然答道,事已至此,他决定说个痛快,“比如,你 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就不一定同意,我根本就弄不清楚人生的意义,人的价值, 你只在一种道德一种审美下生活,可我不是,我也弄不清楚哪种生活方式更适合我, 你生活在一个理想主义时代,而我生活在一个否定、怀疑的时代,你用一种方式思 考问题,我用很多方式,你目标明确,我没有目标,你功成名就,我还一无所有, 可最起码的,我们能相互尊重,相互尊重,这就够了,不一定要相互理解,在你眼 里,我也许在混日子,可我并没有真那么做,我也在寻找,也在努力,只是没有结 果而已。” 无法达成共识!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父亲没有像赵宇预想的那样发怒,却叹了 口气:“这么说,日本你是不想去了?”“不去了。”赵宇边回答边想,也许父亲 真的老了,懒得再教训他,或是奋力改变他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父亲说。 赵宇认为,这句话表示出父亲对他的失望,这种表示,对于他来讲,就意味着 两人不会争吵了,这下他踏实了:“要不你和我妈再生一个?” 两人和解了。 父亲笑了:“算了,跟你说什么也没用,我问你点儿实际问题——缺不缺钱?” “不缺。” “以后也许你妈会两头跑跑,你没事儿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她对你——” “我知道。” “你也不小了,个人生活问题也该考虑一下了,柳燕和你怎么样?” “还行。” “我那儿有几条他们送的烟,我不抽,在大衣柜上头,你抽吧,少抽点儿,注 意身体。” “嗯,我会注意的。” “早点睡。”父亲站起来,看来他也同意和解。 “我再看一会儿就睡。”赵宇说。 父亲还想说什么,摇摇头,走了。 赵宇看着门关上后,低下头,重新拿本书看了起来。 3 个月后,赵宇站在瑞和证券公司的大厅里,没有一丝一毫新手的样子,就像 他从一出生就站在这里一样,这个月,他已成功地渡过了考验期,他运用自己的分 析法,以及良好的感觉,一再抓住庄股,一次次成功地搭上便车,他越来越自信, 觉得自己天生适合干这一行。对于赵宇的成功及自信,鱼头起初感到神奇,现在他 已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即,赵宇是个聪明人,他认为他非常聪明,结果是,鱼头对 赵宇言听计从,偶尔的失败也不放在心上。 现在小芳、鱼头、赵宇、柳燕四个人从中户室走到大厅,他们看着大盘上翻动 的数字。 “中户室快把我给闷死了,还是这儿人多,有气氛,这儿好。” 小芳说。 “还在涨呢,别抛了。”鱼头对赵宇说。 “昨天我研究了一夜走势,我还想再抛2 万股,应该到顶了。” “你看着办吧。上次割肉是你的主意,我可没说什么,这次你要抛早了我可跟 你急。” “你急死算了!上次每股你只损失了7 毛钱,而且只有4 万股,现在每一股去 了手续费我们已经挣了3 块3 了,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先抛2 万股,如果继续 升,我们就继续抛,每次2 万股,我可不能像上次那么贪了。我去下单子。”赵宇 说。 “真抛啊?”出于还想多挣的心理,鱼头不甘心地问。 “别心疼,如果再不动手——哎,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给你介绍两支股票,昨 晚我钻研出来,你看看买不买。”赵宇说罢就去报单了。 鱼头笑着看看柳燕:“中午我请你们吃饭,他已经帮我挣了11万了。” 小芳对柳燕说:“这人没出息到了极点,赵宇上个月只给他赔了4 万块钱,回 家没一天不破口大骂的,你看现在——” 柳燕转脸看看鱼头,只见他搓着手走来走去,忽然过来小声对小芳说:“我还 有7 万股呢——得挣多少钱呀?”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赵宇还沉浸在刚刚的成功之中,其余人也很兴奋,聚精 会神地听着。 “7 号,我没动手,他们都抛了,我想,这时候应该忍住,何况我计算出,如 果真像传的那样有两个庄家的话,那么他们至少会有一家的存货多一些,问题是, 他们谁的成本低,谁先动手拉高,我觉得这时候只能等,果然,16号开始,他们忍 不住了,每天都有新价,我想,如果他们相互拆台,这时候出手最好,可是我们没 有确切消息,我听到的都是谣传,所以,我又忍了一下,到23号,终于,股价开始 一路震荡,所有的人都说那是洗盘,可是,洗盘哪儿有那么大的成交量?出货吗? 更不会,现在股市人气那么旺,这时候出货谁都会心疼,所以我想,如果两个庄儿 的传言真对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在换手,所以,我又劝鱼头忍,可鱼头那几天 疯了似的要抛,没办法,对这种没出息的人我们怎么办,我只好抛了3 万股,现在 你后悔了吧?告诉我,按今天算,损失了多少?” “每股2 块,七八万吧。” 小芳,记住,本来他可以给你拿下那个9 万的钻戒。赵宇逗小芳。 小芳晃晃手,把一个小钻戒摘下来,扔到鱼头面前的盘子里。 “这破玩艺儿,你自己带着吧,7 千块钱的钻戒我好意思戴,你也真好意思送 我?——我回头到摊儿上花70买一个假的戴吧。” 鱼头笑了笑:“别别——” 小芳翻了一个白眼儿,赵宇和柳燕都笑了起来。 “你真不要?真不要我送柳燕了啊。” “我不要。” “我送你吧。”鱼头从盘子里拿出钻戒对柳燕说。 ‘’我们家也不装修,用不着钻石划玻璃,你自己留着吧。“ 鱼头向每个人看一眼:“都这么牛呀!” “关键是,这一次证实了,现在只有一个庄家。”赵宇重新把话题拉到股票上。 “这次我该给你多少钱?” “11万的20%是2 万2.” 鱼头从背后拿过自己的手提包,开始点钱。 小芳说:“你瞧这农民,点钱都在桌子下面,又不是偷的。” “你哪儿知道我把钱给他多心疼哪!”鱼头以一个老财迷的身份回嘴后,数好 钱,用力捏了捏,然后亲了一下,“啪”的一声,拍在赵宇面前,“慢点花啊——” 四个人笑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宇成天把自己浸泡在可靠的和不可靠数字与消息里,专心 做股票,他拿着报纸,分析、思考、计算,最后做出自己的猜想,然后就急于到交 易所去验证,有时,他在临睡前也想一下,难道生活就是这些吗?但是,不等他接 着往下想,他便沉入了梦乡。 有时,站在交易大厅在交易的间隙中,赵宇也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难道 自己的一生就在这些人、这些事中度过吗?可是,在这里,是容不得他多想的,鱼 头会兴致勃勃地冲过来,对他说话,把他的思绪拉到一件具体的事情上,这使他的 思路一次次被打断,无法向更深处挺进,但赵宇却无法把那种空虚从头脑中连根儿 拔去,它只是睡去了,不时醒一醒。 这一天,在瑞和股票交易所的大厅里,赵宇的思路就又一次被鱼头打断了。 “一会儿那孙子就到,他看我挣了钱,也想让你帮着做,他人倒是不错,没什 么毛病,就是有点倔,简直太他妈倔了。有一次,我跟他说做深宝安,他非做天桥 ——赔了不是,刚把肉割了,他也不知是打哪儿听了点风儿,又做起天桥了——没 法弄——第一次做天桥把丰田换成了富康,第二次做天桥把富康换成夏利了——你 帮帮他吧,要不过两天他骑上自行车了,那多没劲!”鱼头对赵宇大发感慨。 “行呀,我跟他谈谈。”赵宇话还没说完,只见鱼头突然站了起来,旁若无人 地冲着一个刚进来的人大叫起来:“柴火!” 那位名叫柴火的粗汉随即接口:“来啦——你说的那小哥们儿在哪儿呢?” 鱼头一把抓住柴火,热情地把他拉到赵宇面前:“就是他,赵宇,”他摸着赵 宇的脑袋,就像摸着自己新换的汽车,“这小哥们儿脑瓜子特灵,这一段儿我那30 来万就是他帮着挣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柴火——” 柴火和赵宇握手:“你说买什么吧——钱都带来了,拿着,我从银星证券全给 提出来,那地方不吉利,把我给坑惨了。” 说罢,柴火热情地把怀里抱的包拉开一条缝儿给赵宇看。 “我先带你把户开了,然后咱们俩一起聊聊。”赵宇说。 “你先告我做什么,要不把钱扔这儿干吗呀?”柴火急切地说,好像不这样就 透不出他性如烈火似的。 鱼头对赵宇说:“你听他的吧。” “那,到这儿来吧。”赵宇一指不远处的一台空着的电脑。 电脑前,赵宇柴火和鱼头一起看走势图,柴火不停地发问,也不知是不信任赵 宇,还是想表示自己也是内行一样。 “苏三山怎么样?” “盘子大,业绩差,上市初期发生过假收购,不活跃。”赵宇接“那这个,万 家乐呢?” “一样,盘大绩差股,要做低价股板块,可以考虑。” “津国商呢?” “商业板块,三线股,偶尔会有疯狂表现,但不持久。” “万向潮呢?” “浙江板块,工业股,没意思。” “新宏信呢?” “金融板块,常有庄家人主,可以考虑。” “天桥呢?”柴火终于不死心地问。 “你怎么又天桥啊!”鱼头说。 “我劝你别做北京板块的股票。”赵宇说。 “那你说做什么?”柴火说。 “昨天晚上我分析了一下这几支传着要涨的股票,从图上看。” 赵宇用手指着一支股票的曲线说。 “我看不懂。”柴火这下说了实话。 “接着讲,赵宇,回头我帮他起步儿。”一听到这里,鱼头便两眼放光。 赵宇说:“你看鸿发,这是六个月前的走势,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是一支庄股 儿。” 随着赵宇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他的周围很快围了一帮人。 “瞧,那时已跌到最低点——3 块5 ,当时日线m 跌到最低水平,各项技术指 标严重超卖,你看——这时,你看,大庄家进场了——从这里、这里能看出来,然 后,他开始吸货,两个月之内,走出大量小十字星,成交量时大时小,再看这里, 整体上逐步放大,但鸿发盘子太大,吸货很难一次完成,于是他把股价推到4 块钱 附近,继续横盘吸货,你看这些十字星——你看,成交量也放大了——这时候,可 以断定,庄家进庄了,而且很有耐心,没准是想做长庄——下面两个月他干什么呢 ——你瞧,他是洗盘带吸货——把股价拉到4 块2 ,然后做震荡,最低到——这里 3 块9 ,这样,炒短线的就下车了,他们拿不准——然后,两个月前,他开始整理, 价位拉到了4 块6 ,而且,你看,他在3 块9 附近护盘很成功,没废什么劲,你看, 成交量已经小到最低水平,然后,上个月,他开始让盘面稳稳下行,从4 块8 到4 块5 ,很少有人会跟着他玩,你看,成交量慢慢减小了吧,前天是4 块4 ,昨天是 4 块5 ,今天还是4 块5 ——”赵宇突然看着鱼头,“他的筹码够多了。可以算一 下。” 赵宇盯着曲线,心算起来。 “你看,跌了,到4 块4 了。”柴火不满地说。 赵宇没理他,仍在计算。 “得了,看看别的吧,我看着够呛,充其量也不过是支二线股,总不会冒出黑 马来吧?”鱼头推推赵宇。 赵宇抬起头,眼睛里露出一种猜对了的目光,他果断地说:“他现在要拉高了, 就这一段时间,进这一支——进鸿发!” 鱼头扬起眉毛:“真的?” 赵宇说:“马上!” 鱼头看看屏幕:“你看,又跌了,4 块3 了。” “那不是更好吗?进货吧,他整理了两个月了,该动手了。” “那我们到时候再跟风也不晚。”柴火忽然失去信心,他以为自己又碰到了口 儿贩子。 一种不耐烦的情绪突然袭击了赵宇,他提高了声音:“你想听我再讲一遍吗?” 此刻,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听懂了赵宇的话,溜到了大户室。 大户室里,宋哲正在指挥着这次拉高,他表面上总是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即 使输了,他也是这副样子,生活中,人们有时会遇到表情十分自信的人,这样的人, 无论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处惊不乱,就是面临灭顶之灾,自信的人也能 沉着面对,坦然承受,奇怪的是,如果分析起他们自信的理由,答案大多却是不能 令人信服的,但是,就如同世上存在不自信的人一样,世上也存在自信的人,人们 总是向自信者讨主意,认为他们理所当然地知道答案,事实上,他们往往同别人一 样,对于答案,是一无所知的,只是他们更善于忘却事物中存在的危险而已,一句 话,他们有种信念,认为自己的决定总是正确的,宋哲就是这样的人,他非常成功, 鲜有失败,他是一个商业投机者,只是当他把商业投击看做他的拿手好戏时,他便 像是平空里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一样,他的成功一次次印证了他的判断,在这种内在 的力量的鼓舞下,他视成功为理所当然,在更多的情况下,一小点失败往往无法逆 转更大的成功,因此,成功者往往能保持住成功的气势,让成功自己去导致更大的 成功。少有人说这种成功者运气好,人们为成功者总结出一大堆成功秘诀,用来解 释成功者的事业,事实上,即使是成功的人自己,往往也很难分辨出,他的成功到 底取决于何种因素。 此刻,宋哲手拿电话,正指挥手下,去实现他的下一轮构想:“注意,注意, 听我说,准备拉高,价钱是4 块9 ——” “宋总,等一下。”进来的人叫了一声,他正是刚刚在外面听赵宇讲解的那个 人,并且,他还是宋哲的贴身秘书,叫庄楚尘。 宋哲转过身:“怎么了?” 庄楚尘:“很奇怪,外面有人看出咱们要拉高了。” 宋哲问:“谁?” 庄楚尘:“就是这儿的一个经纪,我总对您说的那个赵宇,我注意他很久了, 他好像——怎么说呢,我也觉得奇怪,但他已是第三次稳稳当当地搭上咱们的便车 了。” “是不是消息泄露出去了?” 庄楚尘说:“不是,我看着他从图形上分析出来的,太精了!” 宋哲说:“连我都是今天才决定的,他又怎么能知道呢?” “可他就是知道。” “那又怎么了?一些小散户!”宋哲反问。 庄楚尘说:“可他正在外面对所有的人讲呢!” 宋哲皱皱眉头,对电话说:“注意,先等一等。”他放下电话,“我出去看看。” 令宋哲感到十分有趣的是,当他步人大厅,发现被人们团团围住的赵宇正在愤 怒而歇斯底里地叫喊:“你们知道吗,马上就要涨了,你们知道你们失去了什么吗? 钱!你们在扔钱,怎么没人听我的——我刚才不是讲了吗,买鸿发吧,你们会大赚 一笔,至少他会拉到6 块。你们还想听我再说一遍吗?庄家在投机!你们难道不知 道吗?也许马上他就会涨到5 块——鱼头,你去买呀,你不是一直都信我吗?还有 你们,我叫你们赔过吗?还不——还不去,每一分钟都可能开始涨,到时候就晚了, 快去吧——一帮笨蛋,真是一帮笨蛋——除跟风什么也不会,活该赔钱——活该— —你们怎么看不出,这就是机会呀!” 宋哲被震慑住了,除了有趣,他还感到奇怪,这个赵宇,他凭什么那么相信自 己的猜测呢?转念一想,宋哲不禁微笑起来,他知道了,世上果真有一类人,像他 这样的一类人,具有惊人的洞察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弄清这洞察力的来源,仅仅 是认为自己感觉好,而别人呢,别人更加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干脆就管他们叫天才, 是的,宋哲仅凭这一眼就可看出,赵宇是个小天才,他有激情,自信,直来直去, 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取得成功的,宋哲再次微笑起来,“但是,他们会很不幸,这种 不幸与一般人的不幸不同,看,现在他不就是很不幸吗?” 在宋哲的注视下,交易所的经理来了,他把赵宇拉到一旁。 “你怎么又这样,我这儿是交易所,不是——” “买鸿发吧,你会感谢我的。”赵宇疯狂地说,看也不看他一眼。 “走吧,我不能让你再干下去了。” 赵宇突然愣住了,他环顾四周,蓦然清醒,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十分可笑,于 是他一转身走了,就像刚才发作时一样突然。 这一切,全被宋哲看在眼里。 宋哲回到大户室,拿起电话:“全停下,明天再说——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 决定。” “宋总,那,你看,赵宇——”庄楚尘问道。 “那个年轻人给我的印象很好。”宋哲说。 庄楚尘明白了宋哲说的是什么,他迅速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