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201 在情感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暴,要是知道每一个陌生人内心深处对生活 的感受,定会叫人百感交集,听秦筝说话,叫我感到时空错位,她好像是一种活 化石,人在现在,情感方式却不随时间而转变,她用怀旧的口吻向我谈起一种献 身的快乐,“现在有谁还懂得这种快乐?” “哎,都商品社会了,献什么身呀,在物质上好行了,感情跟着物质走,就 会有安全感。” “安全感没用,我去年和我老公离婚了,就是因为安全感太强了。” 我们说起她老公,我也认识,是她所在班的班长,共认的老好人。 “是,那个人,人人都说他是好人,他确实好,可是令我讨厌,他好得味同 嚼蜡,只要他一张嘴,我就知道我不会原谅他,在他面前,我从来没有激动过, 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争执,我对他点头说是的时候,就是觉得就这件事没什么必 要再说下去,后来我发现,我总是对他说是,后来我离开了他,他很伤感,很久 以后,还对别人说我温柔善良,真愚蠢!我怎么能算得上是温柔善良?我只是冷 漠地对待他罢了,而且,我一点也不同情他,更不自责,我不认为我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爱过,我了解那感觉,我认为爱过的人是幸运的,但也因此会毁了 以后,毁了那些没有爱情的日子,就像你吃了一段时间的美味,而再次长期面对 难吃的食品,你会如何呢?无非是缺乏热情罢了。” 202 真诚的女人对感情所抱的幻想总是叫人同情,从秦筝身上,我似乎竟能看到 袁晓晨的未来,当岁月把姑娘们的爱情及希望带走以后,她们还拥有什么呢? 当一个作家,经常有机会客串一个听众的角色,太多的人与事从心头掠过, 叫你简直就不知该说什么,特别是一想到正是这些故事,才构成了某些人的人生, 你就不会轻视这些故事了,我听着秦筝说着她的事情,尽量不使她把话题拉到我 们之间,这样我就始终能当一个旁观者,从而轻松一些。 我不时插一句嘴:“我知道。我觉得回忆过去可能有时会叫人感到忧伤。” “是的。但忧伤也是需要有点热情的,我觉得我已很久没有忧伤过了。”她 笑了笑,那笑容在我眼里是那么迷人,尽管她话里话外充满了对感情生活十分缺 乏的抱怨。 与我的现实相对比,真叫人觉得,无论有情还是无情的人生,其滋味都不太 好。 我们尽顾着说话,牛排也没怎么吃,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个多小时,可气的是, 就在这时,我看到袁晓晨和四五个年轻的商务人员走了进来,她看见我,眉毛一 挑,片刻,毫不犹豫地在我们这一桌边上停住了:“介绍一下,这些是我的同事, 这位是我男朋友,这位是——”她目光落到秦筝脸上。 “这是我大学同学,秦筝。” “我们去那边吃。”袁晓晨干巴巴地说。 “我们刚好吃完。”秦筝说。 “我跟你说句话。”袁晓晨对我说,然后冲秦筝点点头,做出一副很有礼貌 的笑容。 我站起来,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的同事就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品头品足, 袁晓晨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比我们公司还讲排场啊——照你这个速度,我看 养老院那帮老太太都来得及,一个都拉不下。”说罢,狠狠在我脚上跺了一下, 转身离去。 203 我回过身,走回秦筝身边,她已叫来侍者,付了账单,我们一起出来,她显 出担忧的神情,漂亮的门在我们背后关上了,似乎把我们的谈话也一起关在里面, 我们的前面是一条宽阔而喧闹的大街,她的后背挺得笔直,走路的姿势也变得紧 张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松弛,就像一个演员从后台走上舞台一样。 我们一起走到饭馆前面的停车场边,她说:“我的车在那一边,你回去陪你 女朋友吧,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说:“没事儿的,她就那样。估计是她们公司的客饭,我也掺合不进去, 我也走了,车在那边。” 她点点头,我们彼此对视一眼,知道再也无话可说,可我还是说一声“再见”。 秦筝走了,我感到她的背影像一个牢靠优质的机器零件。 我站在车边,心里直说倒霉,怎么那么大一个北京,那么多饭馆,竟能叫袁 晓晨撞见呢? 204 刚发动汽车,我就接到大庆的电话,说与一帮朋友在幸福花园酒吧里聚着, 问过不过去坐坐,我便茫然地把车开到那里,一进门就感受到一片酒酣耳热的热 闹气氛,在这里,诸多生活里的不快与压抑,就随着酒精释放出来,往人堆儿里 一坐,心情就会放松,一种爱谁谁的混账豪情就会凭空而起,这是我爱呆的地方, 没有生意,没有男人女人,有的只是朋友,哥们儿和姐们儿,以及酒后毫无顾忌 的畅所欲言,也许这是北京惟一自由的地方。 隔着桌子,一对酒友在震耳的音乐声中,喝几口酒便学着美国电影,——方 出奇不意地指着另一方大喝一声:“你完蛋了!”似乎经他一指,对方真的就完 蛋了一样。 好笑的是,另一方总是不屈不挠然而也是没完没了地回答:“我没完!” 随后,众人便给予一阵例行公事似的大笑。这个笑话使用了半个小时,他们 仍不觉得无聊,真是比无聊还无聊。 事实上,他们俩谁也没完,倒是周围人快被他们吵得完蛋了。 一位喝得烂醉的青年作家一把搂住我:“哎,我跟你说啊,最近哥们儿特崩 溃。” “怎么啦?”我随口问道。 “我媳妇叫人给办了。” “那又怎么啦?你不是平时也没闲着吗?”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最好一哥们儿干的。” “那又怎么啦?这跟让陌生人办有什么区别吗?” “可哥们儿不知为什么就受不了这个,觉得特郁闷。” “没看出来,你丫占有欲还挺强的。” “是。是。是。是。”他不住地点头。 “那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哥们儿还是哥们儿,媳妇还是媳妇,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 “哥们儿最近一直特崩溃,特崩溃。”他喃喃自语道。 对面有人哄着跟他干杯,他站起来一口气给干了,我趁机站起来,坐到别处。 我坐到一位女作家兼诗人身边,她上身穿一件开口很低的T 恤,没带胸罩, 乳房几乎一览无余地露在外面,她长得又黑又瘦,尖嘴猴腮,酒后自我感觉十分 良好,我一言不发地伸着脖子盯着她的胸部看,看得我直眼晕,再看下去,估计 我的眼球恐怕会努出来,掉进她的乳沟,再从她的裤腿儿里滚出来。 女作家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嘿,人渣。” 我点点头,她问我对她新出的小说的意见,我一听来了精神,问她:“你平 时乱搞完洗不洗澡?” 她瞪大眼睛,惊奇地说:“你问这干嘛?” “问问又怎么了啦?” “这还用说。” “到底洗不洗?” “废话!当然洗啦。” “那么劳驾,请你也在小说里添上这一笔行吗,又不费几个字儿?” 这句刻薄话说完,不出所料,女作家不理我了,她本来挺活跃,眨眼间便叫 我给灭没声儿了,我反正就图一嘴上痛快,至于礼貌什么的,管它呢。 一位女诗人感叹现在的姑娘太物质,为了钱,十六七岁就不是处女了,总之 是不纯洁。 我随口想反驳——“为什么说处女纯洁?你非这么说,我还觉得没得过盲肠 炎的盲肠更纯洁呢!纯洁之处,也不过就是指二者都拥有一个没被使用过的人体 器官而已。” 话到嘴边,又觉加入这种抬杠没意思,就咽下肚去。 我回头望向一位编辑,他的头发上面全黑,下面全白,顶上干脆全秃,他不 与别人说话,只是一味喝酒,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儿,酒后目光狠巴巴的,似乎再 使点劲就能使五米以内的一切物质全部碎裂。 我走到台球案子边,坐上去,放眼望去,大家都在那里大声喧哗,痛饮啤酒, 我心乱如麻,跟大家一起痛饮可口可乐,听着不着边际的酒后之言,直到膀胱像 一颗将被引爆的倒计时的水雷,才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间小便一次。 夏夜漫长而令人郁闷。 205 半夜,我回到家,袁晓晨已经睡下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愣,我知道, 喝了太多的饮料,就是睡下也得不停地起来小便,索性就在客厅里呆着吧。 我从沙发里起来,走到书房的书架上,挑了几本世界名著,走回到饭桌边, 借着头顶上的灯光,把一本本世界名著翻了又翻,对于故事,我看个大概,以便 以后与别人谈超时能略知一二,而对于里面的黄色描写,我一字不漏,细读三遍。 正看得津津有味,卧室里传出声响,接着,一丝不挂的袁晓晨走了出来,一只手 揉着眼睛,另一只抓着头发,就站在我面前。 我冲她点点头,她问我:“几点了?” “三点多吧。” 她点点头,走向厨房,一会儿,从里面抱出半个西瓜来,坐在我对面,用勺 子一口一口吃。 我低着头接着看书。 “在外面疯得来劲吗?”她没话找话,心虚地问我。 “还行吧。”我说。 袁晓晨吃了一会儿,讨好地把一勺西瓜送到我嘴边,我吃了下去,接着,她 又一勺接一勺地喂我,“都摆冰箱里三天了,再不吃就坏了。” 我放下书,看着她:“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 “噢。”我重新拿起书来看。 她伸手抓住我的书,轻轻地从我手里抽,直到全抽出来,又轻轻地放在一边。 “想说什么明说,别吞吞吐吐的。”我说。 “你想问我什么就明问,用不着含在嘴里反复咀嚼。” “我没什么想问的。” 话音未落,袁晓晨“噌”地站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就是无所谓!” 我再次拿起书,她一把抢过来,扔回桌上:“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 “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是不是?”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不看她。 “回答我!”她大叫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 “我挺好的。” “那有什么可说的?” “有!” “说来听听?” “你今天晚上找谁去了?” “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男女都有。” “是单找的,还是混一块儿找的?” “混一块儿找的。” “我那天晚上就是下楼跟我们经理说点事儿,你跑什么跑?” “我怕影响你们,行了吧?” “你把门钥匙带走了,叫我去哪儿?” “你们俩一起把我锁车外面了,叫我去哪儿?” “你严肃点,不许油嘴滑舌。”“我靠!我怎么不严肃了?你才油嘴滑舌— —深更牛夜的,穿那么一点儿,就在我眼皮底下幽会经理——这严肃吗?” “那也比你约会老太太严肃。” “那当然了。” “哟,我问你,你夜不归宿多少次,数得出来吗?我再问你,你和姚晶晶是 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真的?”她忽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怎么了?” “我猜也没什么事,最近你们俩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和王芸的联系也断了, 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花几块钱,就能把你所有电话的明细单子打出来。” “你够有本事的。” “废话,我小白领当那么多年白当的?” “我回头也把你电话明细单子打出来看看。” “不用你打,我自己给你打出来,你查查看,我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你跟你的老上级兼前男友的关系是不是男女关系?” “哟,真看不出来,醋劲儿那么大,是不是跟你的身高成正比啊?”她更来 劲了,“我就知道你受不了,我就是想叫你尝尝嫉妒的滋味!” “你是不是尝过,觉得味道不错,所以推荐给我?还是杂志上学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水平!” “噢,知道了。可以继续看书了吗?”我迅速接口道。 “不行!过来,你过来!”她冲我招手。 “干嘛呀?” “结束我守活寡的日子呗!”她扭动了几下腰身走向卧室,还闪了一下肩膀, 回过头来对我做了一个媚眼,样子又滑稽又可爱。 206 然而我知道这些乍冷乍热全是装出来的,内心深处的怀疑令她无法解脱,在 床上,一切都暴露无疑,我们开始做爱,一忽而,我觉得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 对我充满柔情蜜意,于是我的动作也更好一些,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 动作开始机械僵硬,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地 完成了,她以一种无法掩饰的失望迅速起身,冲进洗手间,我听到水声大作,且 时间很长,空调里的冷风吹得我后背发僵,我不知她在洗手间里干了些什么,总 之,我希望她不要与我呕气,水声停了,她回来了,几乎是飞身从我面前越过, 身上还带着水珠儿,一看便知没有仔细擦洗,她跳进被子里,背向我,用被子把 自己深深裹住,然后就一动不动。 “搞起自我保护来啦——学我!”我推了她一下,逗她。 她就像是木头一样,仍旧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要不再做一次?” 她很快地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行呀行呀,你来呀!” 说着话,把被子一下子掀到地上,双腿分开,两手一摊,眼睛一闭:“快点! 说话算话!” 不知为什么,她的动作激起了我的性欲,我们又开始了,这一次,像是搏斗, 激烈而紧张,中间我吻了她,不料她深深地回吻我,眼泪也流了出来,淌了我一 脸,那是委屈的泪水。 “你怎么了?” 她变本加厉,失声痛哭。 “到底怎么了?”我直起身问她。 “别停别停,快点快点,少废话!”她哭着催促我,并且,哭得更厉害了。 我继续,她强烈地反应着我,比我给她的更多,后来,她索性翻到上面,动 作快得令我吃惊,片刻,她靠自己完成了。 “你怎么了?”她刚一停住我便问她。 她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说话,只把脸扭向一旁。 我直了直身体,想让她下去,她没有动,我只好拉过一个枕头垫在脑后: “到底有什么事儿吧?” 少顷,她像是刚刚听到我说话一样回过神儿来,看了看我:“你那一半还没 完呢。” “我无所谓。” “那好。”她一闪身便跳下床去,不久,洗手间里又传来水声。 我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207 我抽到第三支烟她才出来,我不知跟她说什么,起身去洗手间洗澡,回来后 见她似乎作沉睡状,于是关了灯,把被子拉到身上,我的腿刚一触到她的腿,她 便哆嗦了一下,然后是黑暗及寂静,我叹了口气,翻身睡去,此刻,耳边突然传 来她的声音:“除了操我以外,你觉得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 我屏住呼吸,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觉得你根本不爱我。” 我仍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翻过身来,抱住我:“可是我爱你, 受不了你操别人,带着避孕套也不行,我只想你操我,什么时候操都可以,难道 我真的不能满足你吗?” 我吻她,再吻她。 “前天,我喝了好多酒,跟我的前男友上了床,我觉得一点意思没有,还没 开始就想结束。可是我想到你,想到你背着我找王芸、找姚晶晶、找我不知名字 的姑娘,我把自己想像成你,我觉得一点也不快乐,你呢?” “我不想说这件事。” “现在也没别人,你说说,我想听。” “说什么?” “女人之间有何不同?她们真的比我好吗?” “别说这一类问题,没什么意思,不管我说什么,咱们都会争吵。” “我觉得她们全是假高潮!” “可能吧。” “我是真的,刚才就三次,每一次都是真的,即使我恨你的时候,也是真的。” “祝贺你。” “别跟我开玩笑,我说正经的呢。” “那我说什么?” “你对我还有性欲吗?” “有。” “还能持续多久?” “坏问题!不回答!” “说!” “很久。” “你爱我吗?” “爱。”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操别人?” “我——” “别骗我,我知道,你操了,绝不会少于三次。” “不止三次。” 她骤然转过身,用后背狠狠地撞了我一下,两下,三下。我一动不动。 “你真恶心!”说罢,在黑暗里扭头向我脸上吐吐沫,不过都吐在枕头上了。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候的约定吗?”我在黑暗中问。 “记得,记得,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再遵守下去了,我心里难受。” “那好吧。” “什么好吧?是不是想分手了?”她警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没有。” 是不是想叫我给你点空间什么的——这些话我都对我以前的男朋友说过。 “”算了吧,别说了。“ “你不爱我。” 我没回嘴,免得又引发争吵。 “我爱你,你不爱我,因为我只想操你,你还想操别人,就这么简单,没什 么可说的。”过了一会儿,她干脆地总结道。 208 天亮了,她沉沉睡去。 我试着凑近她,搂住她,用我的前胸贴住她的后背,与她一起睡去,我们贴 得那么紧,但我却觉得无论如何,不像以前那样紧了。 209 深夜的打闹令我失眠,令我感到忧伤,就像在冰冷的冬夜,一丝夜寒钻进被 子里一样,我听着她的呼吸,我知道她已睡去,在我旁边,就我们俩,孤零零地, 一个睡去,一个未睡,然而窗外却是夏天的早晨,我瞪着眼,窗帘上的阳光被晃 动的树枝搅乱了,就像我的生活,淡淡的,却不能说是没有滋味的,那是一种中 年人的苦涩,我认为我已开始了下坡路,正从顶点悄悄滑落,我仍不时回过头去, 对着意犹未尽的青春频频回顾,我一再地感到,那已不属于我,属于我的将是一 种安稳的生活,我的收入会提高,我会恰当做人,对亲人尽责,但却不再有激情 了,即使偶然会有,也会被我像掩饰一种不正当行为一样掩饰过去,也许这样最 好,对我好,对别人也好。 忽然,我又记起我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天,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回答, 我不告诉你。从这句话中,我知道她喜欢我,所以努力讨我喜欢,我希望,在我 之后,她还有机会对别的男人说这同一句话,而不是有礼貌地说出她的名字,而 一旦她对别人笑着说“我不告诉你”时,那就表示她又要恋爱了,她喜欢恋爱, 像别的姑娘一样喜欢,我认为,在恋爱中,她找到自己最可爱的一面,她自己更 喜爱那一面,因为那一面能给她带来美好的感受,比平淡的梦还要有趣,像言情 小说一样浪漫,凭着这种浪漫,她可悄悄而快乐地享受自己的青春。 210 我推推她,对她悄声说:“我们结婚吧,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我不再想冒充 年轻人了,我不去瞎尝试了。”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睡着了,没有听见。 我把这番话在心里对自己又说了一遍,再说一遍,我希望自己能够坚定起来, 说到做到。 事实上,这番话叫我感到悲凉,我知道,再过个一二十年,接下来的话便是: “我老了,没什么用了,我快死了,没什么办法,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