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来到颜家的大宅前,阿海就失去了踪影。 佟怀冬还来不及找他,便发觉这大宅似乎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让她 感到疲惫不巳。 李映和发觉她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怀冬,你没事吧?” 怀冬,不舒服就别强忍,趁现在快走吧! “我没关系的,你没感受到吗?”她问。 李映和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答道:“我是个寻常人,当然感受不到。你感觉 到什么不对吗?” 我没感觉到什么,只是阿海不见了。 颜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想,这结界是针对我和鬼魂而设的,生灵和正常人是感受不到的。” “那怎么办?这表示你进不去了吗?”闻言,李映和有些失望。 佟怀冬淡淡地回道:“还好,布这个结界的术者似乎并没有恶意。”她双手 打了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她额际开始冒汗。 “好了,我们能进去了,我也想会会那位术者。” 同行相忌,尤其是他们这一行,绝对忌讳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名术者,因为 那对术者的自尊是种伤害。 “怀冬!” 怀冬! 一人一灵同时出声关心她。 她笑道:“放心,我对那位术者构不成威胁,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恃强凌弱也是术者间的默契之一。 “大小姐,李小姐带着客人来了。” 坐在客厅里的颜舫立刻笑着起身,“我等她们好久了。” “你在等谁?”颜觉问。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见颜航亲自去迎接,颜觉知道对方应该是她的亲人或挚友。 “木只两位客人,其中一位还带了两个朋友来,不过,一个已经被我驱离了, 另一个则……”坐在一旁的云江扬戴着墨镜,神秘地笑了。“原来如此!” “怎么了?江扬,是不是那些人有问题?” “放心,没事的,那位客人可说是你们的幸运星。” 云江扬微一扬唇,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让善于察言观色的颜觉也摸 不着头绪。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颜航领着两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颜觉、江扬,来,我跟你们介绍这两位小客人,这位是李映和,是我的远 房亲戚,另外一位是映和的同学佟怀冬。”她笑容亲切地说。 佟怀冬一看见带着墨镜的云江扬,立刻知道布下结界的正是他。 这男人有别于她以前所见过的术者,虽然看不见地的眼睛,但由他身上所散 发出的气来判断,他肯定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她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要是对 方来意不善,她恐怕就难看了。 “你姓佟?佟日夏是你的什么人?”云江扬轻轻地开口,声音很低沉。 “她是我二姐,你认识吗?”由于她二姐深居简出,所以,鲜少有人认识她, 听他这么问,她不由得戒备起来。 云江扬发觉了,似笑非笑地说:“放心,我只是问问罢了,你不用如此紧张。 既然你带了‘朋友’来,那我就先告辞了。” “江扬?”颜觉有些不明白好友的做法。 “放心,她会帮你们的。” 我不喜欢他! 原本应该只有佟怀冬才听得见颜回的声音,岂料,他说完后,云江杨竟笑了。 “为什么?” 他这一反问,让两人暗自心惊。 当云江扬经过她身边时,佟怀冬再度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叫江扬的男人绝对不好对付! 看来,她最好先提醒二姐。 颜觉送云江扬下山,房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女人,和在厨房里忙的陈妈。 “对了,我能不能看看你弟弟的房间?”佟怀冬要求。 “当然可以,只是……”颜舵柳眉微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由于房 间实在大多了,我也不清楚回的房间到底在哪里,有时候他晚回来,就随便找一 间客房睡了,所以……” 佟怀冬和李映和瞪大眼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找一间看起来像是有人住过的,应该就是回的房 间了。”颜航有些脸红地说。 呵呵!真是天才!佟怀冬真是无法理解这些有钱人家的生活,房子没事盖这 么大,难怪会连弟弟住哪间房都不知道。 这座大宅总共六层,共有三十几个房间,要找到颜回到底住哪间房也挺费事 的。 不过,幸好佟怀冬今天的运气很好,很快地便在六楼找到颜回的房间。 至于她为保能确定这就是他的房间,因为—— “你好自恋!竟然在墙上挂自己的照片!”而且还是放大、放大再放大的那 种超大尺寸。 颜回没有回应,因为他正专注地打量这间房间。 房里除了那张特大尺寸的照片外,就只有一张床和电脑桌。 佟怀冬看了不禁连连摇头,开玩笑地道:“你姐姐是虐待你吗?这里怎么什 么都没有?” 我倒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很简单、很舒服! 听了颜回的回答,佟怀冬无所谓地耸耸肩。 “介不介意我翻动你的房间?” 不介意,反正我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哈!你恢复记忆了吗?”她嘲讽道。 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怀疑我的人格? 颜回不悦地反问。 “不敢、不敢。” 佟怀冬坐在电脑桌前,将抽屉一个个打开,仔细地翻找。 瞧你翻得那么认真,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颜回怀疑地问。 “你怎么这么说,我是在帮你耶!”佟怀冬心口不一地说。其实她是想看看 能不能翻到他的日记或私人物品之类的,以报他偷看她的日记的仇。 你真是不老实! 颜回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相信她绝对找不出什么的。 “听你这么说,真是让我伤心。”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好,管他老不老实。 你不用找了,依我的个性,绝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把柄,你肯定会白 忙一场。 颜回此话一出,当场浇熄佟怀冬满腔的热血,不过,她陋即重振精神,继续 埋头翻找。 你讨厌我吗? 他一直很在意这一点。 “不会啊!你又不是坏人。” 她的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以为她能看清自己的本质,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 却将他心中那一丝丝的喜悦浇熄。 “因为我觉得你姐姐是个好人,而你是她弟弟,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你只 是个性不好、脾气欠佳、态度有待改善而已。放心啦!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有 点小缺失,才不会英年早逝。” 谢谢你喔! 颜回没好气地道。 “不客气。” 最后,她果然还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 今天这趟算是空手而归。不过,她决定改天去医院探望不省人事的颜回。 封华大楼 “叩叩!”在敲门声后,秘书温柔的嗓音响起,“总经理,颜大小姐来了。” 颜觉抬头道:“请她进来。” “是。” 当颜航踏入颜觉的办公室时,他已在门前守候。 “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他怜爱地问。 “我听陈妈说‘行天宫’很灵,所以,我想去帮回求个平安符,顺道来问你 需不需要?”颜舫的眼中满是关心。 他柔声道:“我不用了。记得早点回去,知道吗?” 她低低一笑,娇嗔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和回一样,老当我是长 不大的孩子!” “在我心里,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颜觉轻点了下她的俏鼻。 “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小心点。” 待颜舫离去后,颜觉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是我。跟着她,别让任何人伤害她。” 挂上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视线落在前方的不远处。 一连几天到处奔波,佟怀冬终于病倒了。 “怎么办?阿海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麻烦?” 自从那天阿海被结界弹开后,也不晓得流落训方,她心里一直搁着这件事, 根本无法好好地休息。放心,阿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要是不 赶快养好身子,恐怕连半个鬼魂也没办法找。 “只不过是小感冒而已,你不用太紧张。”她声音虚弱的说。 颜回简直拿她没辙。发烧快四十度还算小感冒?!难不成真要病得下不了床 才算严重? 要不要通知你姐姐? 他发现她在日记里虽然常提到她的姐姐们,可却不知道她们的联络方式。这 让他不禁感到生气,难道她们都不关心这个最小的妹妹? “你别骂她们,她们很关心我的……是我主动踉她们断绝联络的……因为我 们佟家人一旦满二十岁就必须自己搬出去住,不能依赖其他亲人……不过,家里 每个月会固定汇一笔钱到我们的户头里。”她觉得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重。“原 本姐姐们很担心我,想偷偷地搬到附近住……但我实在不想继续麻烦她们,所以 ……才不让她们知道我住在哪儿。” 若是姐妹就不会计较这些! 颜回无法接受这种借口。 佟怀冬闭上眼睛,缓缓地说:“颜回,你不知道……其实身为术者,背负着 很重的责任,因为人心太可怕了……一个想致人于死的人往往会招来可怕的妖魔, 有时比孤魂野鬼还难缠……所以,我才不想让姐姐分心来照顾我……” 从小她便羡慕姐姐们和妖魔过招的俐落身手,她也曾夜以继日的鞭策自己, 最后却进了医院,整整休养了半个月,从此,姐姐们便要她打消念头,不准她再 修炼。 换作是我,我也会阻止你的,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会保护你的。 “谢了……”佟怀冬再也捱不住浓重的睡意,沉沉地进入梦乡。 怀冬,相信我,等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绝对会好好地保护你,我会永远守 在你身边的! 颜回喃喃地保证。 隔天一早醒来,佟怀冬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大半,烧也退了。 下课后,她便直接到医院与颜舫碰头。 “医生说,回的伤只要再过几个礼拜就能痊愈,但是,他却不敢保证回何时 会清醒。”颜舫神色凝重的说。 “放心,他一定会清醒的。”佟怀冬安慰她。 “我也是这么相信的。昨天我去‘行天宫’为他求了一支签,解签的师父说, 回只要能平安地岁过这个厄运,将来一切都会平安顺利。怀冬,你想会不会是因 为我家那幢房子的缘故?如果是的话,你直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搬家的。”只要 能让弟弟清醒过来,要她怎么做都没关系。 “其实,不关那幢房子的事,那幢房子的灵气虽然很重,不过,并没有任何 恶灵,而且,又有术者帮你们布下结界,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你该注意一下身 边的人。” “身边的人?”颜舫不懂她的意思。 佟怀冬语重心长地说:“我昨天帮颜回卜卦,发现他命中欠缺人和,所以, 我想他之所以会出事,应该跟他周遭的人有关。” 颜舫低头沉思了下,随即又抬起头,“可是,回为人爽快,公司里的下属都 很敬重他,就连难缠的大老们也都对他服服贴贴的。我想,应该不至于有人憎恨 他才对啊!” “颜回会酒醉开车吗?”佟怀冬突然问。 颜舫笃定地说:“不会,回从不酒醉开车,即使只喝一小杯,他也宁愿搭计 程车代步。” 看吧!我早告诉过你了! 颜会得意洋洋地说。 “是是是。”佟怀冬轻声地应道,没让颜舫听见。 “等等!难道你是说……”心思细腻的颜舫仔细一想,立刻明白她刚才问那 句话的用意。 “或许、也许、可能,但不是绝对,我只是猜测罢了。”看来颜舫终于明白 她的意思了。 “但是,会是谁想害回呢?”颜舫蹙眉细想。 你快问她,我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颜回催促道。 “颜回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佟怀冬照着他的话问。 “当然是我啰!”颜舫毫不迟疑地说。 听她这么说,佟怀冬不觉芜尔一笑。她还真是可爱! “我是指除了你以外的人。” 这问题足足困扰颜航一分钟之久,却仍得不到解答。 “看来你姐姐真的很善良。”佟怀冬以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那是当然。 虽然对过去毫无印象,但第一眼见到颜舫,他心中便产生一股不可交喻的情 感。 “对了,那天在你家见到的那个男人是谁?”佟怀冬试探性地问。 “你是说颜觉啊!他是我堂哥,人很好、很温柔,是封华电子的总经理,不 过,我想应该不会是他才对,因为如果是他的话,那他必须连我一起害死才行。” 颜舫认真地说。 “你姐一向都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吗?”佟怀冬被她的直言直语给吓到了, 轻声地问颜回。 “怀冬,你说什么?”颜舫没听清楚。 “没有啊!”她笑得好不灿烂。 若是让颜舫知道她弟弟正在她身体内“度假”,不晓得会不会当场昏倒? 谁在度假?我可是逼不得已的耶! “那正好,我们今天就解除‘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好了。”佟怀冬不客 气地低声说道。 就在这时,正巧经过的护士小姐看见颜舫,扬声道:“颜小姐,王医生找你。” 佟怀冬连忙把握机会道:“颜姐,你去找医生吧!我自己去看颜回就可以了。” “好吧!”颜舫说完后,便尾随护士小姐离开了。 佟怀冬则独自进入特等病房。 第一次见到颜回“本人”,佟怀冬免不了要评头论足一番。 “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什么意思? 颜回可不容许别人批评自己的长相。 “没什么意思。”想到自己就快要脱离苦海,她才不管会不会刺激到他。她 打了几个手印,低喝道:“快回到你的身体!” “喀!”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颜觉走了进来。 佟怀冬一看见是他,连忙垂下手。 “怎么是你?舫呢?” 舫?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堂妹吗?佟怀冬的心中充满疑惑,却也不方便多问。 “颜姐去找王医生了。颜先生,你是来看颜回的吗?” 颜觉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佟怀冬,冷冷地说:“他这次没死算他命大,但可不 保证下次也会这么幸运!”说完,他噙着冷笑离去。 “你听到了吧?绝对是他,我百分之百肯定绝对是他害你的!”方才颜觉看 着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不过,颜回却不这么认为。 不是他,他不像是这么蠢的人。 “什么意思?” 他早知道你是来帮我的,为什么还要故意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太不合理了。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准备好了没?” 她可是老早就准备妥当,就等着他离开她的身体,还她自由。 这么想赶他离开?他可不答应! 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你说什么?”佟怀冬的笑容当场僵住。 我想,如果真如你所说的,的确是颜觉想害我,那我这一回去,岂不是又给 他机会来谋害我?所以,在还没查清楚究竞是谁害我之前,最好先让我维持原样。 “可是……” 你就这么讨厌我,非看着我死不可? 说理不行,他使出苦肉计。 “不是啦!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回自己的身体?”想想他说的也挺 有道理的,她只好妥协。 等真相大白再说。 “不行!”佟怀冬坚决反对,“最多只能再一个月,因为你的身体没办法撑 那么久。” 也有不少人是昏迷一、两年后才醒过来的,不是吗? “那不一样,他们的魂魄一直待在自己的身体里,而你却是在外面‘爬爬走 ’,两者消耗体力的程度不同,当然不可以拿来作比较。” 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 颜回只得退让一步。 接着,佟怀冬来到另一间病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颜 回撞伤的国际知名小提琴家——靳雅若。 而佟怀冬之所以会来探望他,也是应颜回的要求。 只见斯文的靳雅若躺在病床上,脸色更显苍白。 对不起! 感受到颜回深深的自责,佟怀冬也有些不忍。 他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吗? 佟怀冬握住靳雅若的手,闭上眼感应片刻后,失望地摇头。 那他的灵魂会在哪里?你能找得到吗? “我恐怕无能为力,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除非他比你幸运,能遇上一个 更有灵能力的人,否则时间一久,恐怕也没救了。”佟怀冬感叹地说。 他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但事实已经造成,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查出车祸的原因。” 退出病房,她试着安慰他。 我真的对他感到很抱歉。 “别难过了,振作起来吧!”安慰人是她的拿手绝活,不过,安慰生灵却还 是第一次。 去公司吧! “什么?” 我知道自己绝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 “那也不会放在公司里吧?”以常理来判断,公司是公共场所,应该不会有 人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公司里吧? 要是我就会。 唉!她怎么忘了颜回是个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人呢? 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你说得都对。咱们回家前先去吃饭好了,希望回家时能见到阿海平安 无事地回来。”她叹口气,又说:“颜回,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对阿海好一点?他 人也挺不错的,又是我的学长,如果他没自杀就好了。” 为什么? 颜回紧张地问,深怕会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因为凭他的头脑,一定能造福社会的。”她单纯地说。 闻言,他才松了口气,不过,她的迟钝却也教他莫可奈何。 看来他还得再加把劲才行!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