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们在几乎完全荒芜,杂草长得到处都是的傅家旧址,从傍晚走到天黑,直 到夜幕低垂,四下都暗了,伸手不见五指时,才离开。 晏予书对什么都有兴趣,哪怕是颓败的地基、只剩半截的砖墙、已经干成一 个大窟窿的莲花池……他都一一走过,细细研究,甚至还反客为主地教导傅海悦 哪儿是门、哪儿曾经有回廊、哪儿又栽种了一整片的木莲,只是混杂在各种茂密 杂木中,看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啊?”她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忍不住咕哝,“我 是本地人,这儿还曾经是我阿公家,我都没这么熟!” 晏予书只是微微一笑,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展开了给她 看。 “跟你说个秘密。”他俯头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其实,我有带小抄。” 谁让他靠得那么近的?害她耳根子开始发烫,不,不只耳根,而是整个人的 体温猛地往上提升好几度。 拿出来的小抄,居然就是那一系列铅笔画作,缩小影印之后,方便携带。 “我一直想找这些画的原画者。”他的眼睛离不开手上的铅笔写生,自言自 语的说着。“如果可以找到的话……” “为什么非找不可呢?”傅海悦困惑了,“依我看,这些也很普通,随便有 点基础的都能画。何况,画出来不过是想象、捏造的景物,你为什么如此执着?” “也不是执着,而是画中的气氛……”说着,他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搞不 清楚的模糊感觉,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所以他也只是笑笑。“算了,不说这个。 你看那边,那是柳树吗?” “应该是……” 就这样,两人漫步在一片废弃荒芜中,远离尘嚣,最近的大马路也在五百公 尺之外,根本听不见车声,只有随风摆动的芒草中,偶尔有着不知名的虫鸣。 ……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在往回走的路上,晏予书一面和她闲聊着,一面顺手拔了根芒草,像逗小猫 一样逗着她。痒痒的感觉真恼人,她挥开芒草,横了他一眼。 “别抓。”见她不自觉伸手,把雪白的脸蛋抓出淡淡红痕,晏予书立刻制止。 “可是会痒……” 晏予书长腿一跨,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芒草丢了,坚实大掌捉住了她的手 腕。 他的眼睛闪烁着野性难驯的专注光芒,与他平时带点痞、带点慵懒的味道完 全不同。 下一刻,他已经俯下头,一个温柔的轻吻,落在她的脸蛋被抓红了的地方。 他的唇,线条那么阳刚,触感却是那么柔软。 “谢谢你今天陪我。”深浓到化不开的暮色中,他低沉的嗓音仿佛有着魔力, 让她晕沉恍惚,根本无法思考。 晏予书的假期,结束在一个纯情简单的吻,之后,他驾车离去了,而傅海悦 重新回到了现实。 夜色中,她安静地走向自家所在的小巷,带着一点晕眩,恍惚。若不是手上 的那根芒草,以及还留在脸颊的温柔触感,她会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作了一场梦。 回到住处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等在那儿。附近光线不足,人烟也稀 少,要不是早就认出来人,傅海悦可能会警觉地不再前进。 但她认得那人了,所以只好走过去。 “这么晚?”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开口询问,“去哪里了?吃过饭没有?” “小叔。”傅海悦硬着头皮回应。 “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晃。”她的小叔,也就是她唯一还 有来往的亲人,此刻正唠叨着。“你看看,衣服弄得脏兮兮的,是跑去哪里?晚 上等你吃饭,结果你也没来,忙什么忙到忘了?” 啊,她真的忘了。这都要怪那个英俊得过分的恶魔,勾引她去闲晃了一下午, 闹得她心神不宁…… “对不起,小叔,我临时有事,该先打个电话的。”她有些心虚地说着,一 面急忙从随身的背包里找出一个信封,“我已经准备好了,本来要拿过去的……” “这些税金的问题,实在很麻烦。”小叔接过了信封,点算着金额,一面继 续唠叨碎念,“可是也没办法,该缴的还是要缴。加上你也知道,你爸爸喔,用 钱超不当心,随便乱花,又闹过那些事,政府一直都看得很紧……” “谢谢小叔帮忙打点。”她客气得近乎生疏。 确认无误之后,小叔便离去了。她安静地望着小叔略微佝凄的身影消失在夜 色中。 她的亲人,总是以很奇怪的方式存在她生命之中。 母亲很早就过世,傅海悦甚至不记得她的脸;父亲,从她有记忆以来都在忙, 一直忙一直忙,忙着应酬,忙着振兴家风,忙着选举。结果因为在镇长任内发生 土地收购弊案,缠讼经年后锒铛入狱。出狱后郁郁寡欢,偶尔借酒浇愁,一次酒 醉之后驾车回家途中,连人带车翻落桥下。 父亲意外身亡那年,她才大三。身为独生女的傅海悦继承了祖宅的土地,鉅 额的税金、繁复的各项手续,让当时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她完全茫然。 最后,她仅剩的亲人——小叔,勉为其难接过了照顾她的责任。而说是照顾, 也就是帮忙出面处理文书事宜。 “保险金都给你了,土地也在你名下,虽然这地已经不值什么钱了,可是每 年还是要缴税。”她小叔是这么说的,愁眉苦脸,仿佛肩上有着千斤重担。“小 悦,你现在是一个人了,要学着照顾自己,叔叔家里也有负担……” 她低着头,仿佛是做错什么事情似的,“我会想办法。” 小叔叹着气,“能帮的我会尽量。我回去帮你算一算,看看能不能办分期缴 纳。” 就这样,傅海悦用领到的保险金读完大学——当然,还要一面打工,才能负 担自己的生活费,以及定期交给小叔补贴税金的部分。 毕业后她搬回老家,不用缴房租,可以省下一大笔。镇上工作机会不多,她 什么都做,卑微简单的图书馆约聘人员、临时文书、接外包的案子,或是帮忙修 电脑等等。总之,她的生活忙碌却又简单到极点。 没有比较,倒是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最近接触到了晏予书,这个仿佛生来就 是为了度假享乐、享受人生的天之骄子之后,傅海悦才清楚体认到,二十五岁的 她有多么苍白而紧绷。 怎么会有人那么好命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自由自 在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 回到只剩自己一个人住的小屋,她开亮了灯,来到年代久远的书桌前坐下, 随手翻开搁在桌上的素描簿。 连续好几页,勾勒的都是一个健朗修长的身影,还有一双带着佣懒笑意的眼、 性感到罪恶的唇,甚至是他的头发线条、他真皮凉鞋上的纹路…… 事实是,她一直偷偷在观察他,回家之后,依着烙在脑海里的记忆,一笔一 画,忠实转化到素描纸上。 拿起铅笔,傅海悦熟练地动手,刷刷几笔,迅速把他今晚的模样记录下来。 那一抹浅浅笑意,真难捕捉啊!要怎样画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他唇办的温柔? 越画,她的心就跳得越快,体温也渐渐上升,就像每一次面对晏予书时的反 应。 终于,她抛下了笔,把发烫的脸蛋埋进臂弯。 她趴在素描簿纸上,和她笔下清楚呈现、带着笑意的俊脸,只相距不到五公 分。 好近,可是,也好远。 台北 周一早晨例行会议上,元丰集团投资部总监,在休假整整三个礼拜后,终于 出现,带着一身令人嫉妒的太阳棕,以及懒洋洋的微笑。 “稀客!稀客!”宽阔贵气的会议室立刻响起招呼声,此起彼落。 一列排开,全是集团的高级主管。晏予书面对一室的长辈、上司,还是那个 潇洒自若、轻松愉快的模样。 “早。”他愉悦说着,把手上文件搁下,双手顺势按住光亮桌面,修长身形 微微前倾,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才进来没几分钟,就已经成功控制了全场,这样的气势,绝非寻常。 “今天的例会,不知道能不能排出一点时间,让我报告这次评估的结果?” 晏予书不疾不徐地开场。 “不先跟大家聊聊这次的假期?”长桌尽头,坐着晏予书的大哥,也是集团 的执行长,和他遥遥相对,此刻微笑询问。 问话一出,一个极为罕见,简直可以列入世界几大奇迹之中的情景出现了 晏予书居然答不上来。 更夸张的是,他的微笑突然有了微妙的改变,一瞬间,他笑得有些腼眺,耳 根子随即慢慢红了。 这太悬疑了!只是去度个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艳遇!一定是有艳遇!众人都在愣了几秒钟之后,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看来你这次度假相当精采,有很多收获。”晏予兴笑问:“跟我们分享一 下怎么样?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面对这么多双老谋深算、狐狸般精明的眼睛,晏予书知道自己不能失态,要 不然被追问到刮一层皮下来都有可能,不能不小心应对。 他们都在等着听他报告,或者该说,等着看他出洋相。 身为最年轻的高级主管,又是总裁钟爱的小儿子,公司里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管理阶层一向认为晏予书长得太好看、个性太潇洒不羁、对工作也不够认真,能 不能适任赋予他的职责,还是个问号。 不像他认真严肃的大哥一路扶摇直上,现在稳坐执行长的位置,运筹帷幄, 俨然是总裁的左右手;晏予书刚接管的是投资评估部,虽说是在研究、开发新点 子并加以评估,但看在老一辈的眼里,简直像在鬼混、不干正经事。 “有趣的事情很多,由我来为各位简报这次的投资评估,保证各位会有兴趣。” 他收敛了微笑,巧妙地把话题带回公事上,不让他们继续探听他私人的事。 比如说,一个道别吻,私密到让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那个吻虽然私密,却非常绅士、非常纯情,但效果非同小可,至今那柔嫩细 致的脸颊触感,仿佛还留在他的唇际。 那个飘逸纤细、安静得几乎像透明人似的小姐,就像在荒废的宅院里,干涸 的池畔,突然见到的一抹清雅妍丽。 想到她,晏予书的胸口热热的,耳根子也热热的。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在荒废的傅家旧址后院、深浓的夜 色中,亲吻那让他从第一次见到、就无法忘怀的淡红樱唇。 但这一切,是他的私事。 “根据我实地的评估,简单的结论是——度假村的投资计画绝对可行,预计 营运五年内会回本。当地的发展性前景很乐观,交通、未来发展、人口、当地配 合度等等,此次我都有一一评估过,详细的书面报告会在本周末以前送到各位手 上。” 如行云流水般简报完毕,全场一阵凝肃。他紧紧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要让他们这些满肚子算计的老狐狸有兴趣,很简单,只要把握住“获利”这 个重点就对了,多讲几次“回本”、“稳赚”、“乐观”之类的辞句,绝对有用。 “土地收购方面的问题呢?”当然,狐狸也不是随便能哄骗过去的。他的狐 狸哥哥就没有昏头,立刻敏捷的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大致上没有问题,书面的同意已经取得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所以,没有完全收购成功?”晏予兴的浓眉皱了起来,“之 前说收购可能有问题的那块地,地主好像是当地镇长?谈得怎么样?” “是‘前’镇长。”晏予书再度巧妙地带过,“这方面不是我在谈,是昌龙 开发负责的。不过,我会去了解状况。” “把事情交代下去,让昌龙的人去收尾,你已经在这上面花掉不少时间了。” 威严的执行长冷静下令,“接下来,要你去评估明年投资东南亚电讯集团的状况, 近期内最好写份报告出来给我们看。” 晏予书微微一笑,摇头,“不行.” “什么不行?投资电讯集团不行?”晏予兴以及会议室中十来位的高级主管, 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拒绝给弄得有点困惑。 “我是说,不行,我不会把这个案子交出去给别人收尾。”晏予书隔着长桌 遥望他哥哥,坚定地宣布道:“这是我的,从头到尾,我要负责完成。” 迎着透过落地玻璃惟幕洒落的阳光,琥珀色的俊眸中闪烁谜样的光芒。 那是猎豹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深沉老练的晏予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纳闷:他这个弟弟,是怎么回 事?去了一趟海边小镇回来,好像有点改变了? 两个礼拜后 黑色敞篷跑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帅气驾驶的雪白牙齿一样,超刺眼。 傅海悦一从打工的图书馆走出来,就差点被闪到瞎掉。 “嗨。”闲闲靠在车边的男人,微笑懒洋洋的,嗓音也懒洋洋的,“漂亮的 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兜风?” 别人说起来,一定是超白烂的泡妞劣招,但是由他说出来,却瞬间成了最诱 人的邀请,让人无法抗拒。 就是有人有这样的魅力,傅海悦愣愣看着他。隔着一条马路,仿佛隔开了两 个世界;那边与这边,富与穷,男人与女人。 而他,跨过了那条分隔的马路,朝她大步走过来。然后,就像是全世界最自 然的事情一样,大掌牵住了她凉凉的细嫩小手。 “你怎么又来了?”被牵过马路、上车的傅海悦,困惑地问。 “嫌我烦?”他轻笑着安置好她,才回到驾驶座上。 他发动车子,性能绝佳的跑车引擎低低咆哮着,没多久的工夫,就离开了热 闹的镇中心。 风扬起她细软的短发,一开始的拘束感很快被吹得无影无踪。他果然猜对了。 这位小姐看似沉静内敛,却极端向往自由自在的感觉。敞篷快车让她的眼睛发亮, 脸颊慢慢晕红,就像是……动情时的美丽模样。 想到这里,晏予书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些。 车在海边停住,他们从破旧的水泥阶梯走下去,沿着堤防漫步。 午后的海边,静悄悄的,几无人烟。晏予书还是牵着她的手,直到并肩走了 一段路之后,他突然领悟到,傅海悦并不矮,在身高一八四公分的他身边,没有 小鸟依人的感觉. “你有多高?”他突然问。 “大约一七0 。”博海悦说,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低下头。 她一直试图要隐藏自己,最好能像背景、家具一样毫不引人注目,到后来, 根本像是反射动作一样,如此细微,他却注意到了。 “别担心,我喜欢这个身高,你该抬头挺胸的。”他偏头在她颊上偷了个吻。 “你看,多方便。” 她还给偷香歹徒一个白眼,脸蛋慢慢的染上了红晕。 晏予书笑了。他喜欢看她的情绪波动,不管是冷淡、薄怒、不耐、微笑、羞 赧……各种风情,都好。 空旷的海边,虽然没有经过人工修饰,沙滩不是诱人的纯白细沙,海浪也不 是碧蓝清澈,沿岸有杂草、乱石,偶尔还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垃圾,但是晏予书感 觉得到,身边的她,在离开了打工场所、身边少了人群之后,她整个人放松了, 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抑郁,也舒缓了许多。 “你常来这儿?”看她热门熟路沿着小径走下去,晏予书忍不住问。 “嗯。”她点头,抬起手,指向遥远的另一端,“我家……以前在那里,后 院一直延伸到海边,小时候探险,常常从后院溜出来,在海边闲逛。” 那是傅家荒废的旧址。晏予书眯着眼看了看。 “你在那儿住了多久?” “没有很久。”她偏着头想了想,“其实那儿也不太适合住下去,房子里会 漏水,那么大的地方又常常只有我在。” 晏予书握着她的大掌紧了紧。 不舍的情绪如此陌生,他似乎还不曾体验过这样的强度。 但他珍惜她肯说话的契机。天知道要哄得这位小姐开金口,肯跟他乡说几句,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他没有打断,只是让她继续说。 “有一次刮台风,把后面厨房的屋顶吹走、墙也倒了,还海水倒灌,淹坏了 大部分的家具,实在住不下去,最后只好搬走。”她继续说下去,“搬出去也好, 因为后来我爸入狱了,我一个人也不需要太大的空间……咦?” 一面遥望着大海,一面淡淡说着的傅海悦,突然被一个拥抱打断了。 晏予书轻轻一扯,把她圈入怀中。 他全身上下都是硬的,精壮结实的肌肉,拥着她时,却是那么温柔,小心翼 翼,像是怕用力一点就会碰坏她。 “怎么了?”埋在他颈侧的诧异,闷闷飘出来。 晏予书拥紧她纤细的身子,忍不住低头吻着她的发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没人喜欢被怜悯吧,但是他无法克制自己想怜惜她的欲望,海浪一样袭来, 连他自己都险些无法招架。 想象着她一路长大,都是这个安静、疏离的寂寞模样……他的胸口便满溢着 难以言说的丝丝心疼。这感受如此陌生,酸中带甜。 海风带着特殊的咸味,吹拂过他们被彼此、被阳光烤热的身躯。他像是在海 滩上曝晒了一整天,又热又渴,无法克制地啜着她水嫩的肌肤。 她的额、她的眉,她挺直秀致、很有个性的鼻梁,雪白到几乎透明的嫩颊… …直到要吻上她水红的唇时,晏予书遇到了挣扎。 怀中人儿犹豫了,她微微使力格开,小脸也偏了过去,不让他吻。 “我们……才见面……没几次……”她微弱的抗议传来。 “嘿,我一天到晚去你打工的地方晃,那些都不算吗?”追人还追到对方没 感觉,他也太失败了。 “我以为你是去找资料。”她略仰头,望进那双含笑的俊眸。 “没有资料那么有趣,有趣到让我天天跑镇上、大学的图书馆、研究室。” 他重新揽近她,柔软腰肢在他臂弯里,感觉太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皱皱鼻子。 “说对了,真聪明,有赏。” 奖赏是一个火热的、缠绵的、甜甜蜜蜜的长吻。 大海、烈日为证,广阔的海天一色间,几乎毫无人烟,如此空旷开放,却像 是世界只剩下两人的私密空间。 傅海悦耳中只听见潮浪扑打沙岸的声响——或者,那是她全身澎湃的血液在 耳中造成的音效? 男人以唇、以舌诱哄着她,她只能乖乖顺从,芳唇微启,让他侵入、探索, 直至吮含住她羞怯的舌尖,火热互动。 第一次如此接近,亲密,两人的吻却如此契合,毫无生疏或尴尬。 是他……经验太丰富了吧?迷糊晕沉中,傅海悦最后一丝思考能力,也被急 速升腾的温度给蒸发殆尽了。 飞蛾,从此扑火。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