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大夫,请你救救我娘。”慕容流月心急地说道。 看着病人枯黄如蜡的脸色,王大夫没说什么,只拉过病人的手,仔细的诊起 脉。 “王大夫,我娘……她怎么了?”慕容流月嗫嚅地问道,她好怕听到什么她 不想听到的话。 “能吃得下东西吗?” “喂了点稀饭,可是都吐了。”她含着泪回道。 王大夫看了她一眼,白留的皮肤、细长的柳眉,瓜子脸上十双黑白分明的大 眼、小巧的鼻子和樱桃般的小嘴,实在是个标致的姑娘,为什么这样命苦,难道 真是红颜薄命吗? 他暗叹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提笔边写着方子游说:“我开副药试试。慕 容姑娘,你最好再请隔壁的李大婶来陪陪你。” “王大夫!”慕容流月惊喊一声,屈膝跪在他面前,泪水夺眶而出地说: “王大夫,你要救救我娘!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呀!她刚刚还好好地跟我说着 话的,怎么……怎么……” “慕容姑娘,你先起来,起来再说。”王大夫扶起她,心想那大概是病人回 光反照的现象。 “我回去就抓药,你不必跟来拿了,我会叫小愣子送来。药马上熬了给你娘 吃下去,如果能咽得下去,一切都还有指望,如果咽不下去……”王大夫顿了顿, 摇摇头后说:“总之,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着急,明儿一早,我再来看看。” “王大夫,你一定能救我娘的,我知道,你一定能。”此刻的慕容流月就像 个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王大夫身上。 只见她仰着脸,满脸祈求与哀苦,眼中闪着泪光又说:“我虽然没钱,但只 要你救活我娘,我可以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慕容姑娘,我会尽力救你娘的。”王大夫怜悯地说,“你好好照顾你娘, 我回去抓药了。听,你娘在叫你呢,去吧,陪她说说话,给她打打气。” 听王大夫这么说,慕容流月也听到母亲声音微弱的呼唤着她,她匆匆地抹去 眼泪,对王大夫鞠了个躬,才急急的跑到床边。 王大夫再摇了摇头,叫着徒弟说:“小愣子,待会儿你把药送来,虽然她的 病已是药石罔效,但好歹看她的造化了。你先去请隔壁的李大婶来帮忙守着吧。” 慕容流月坐在床沿,双手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怯怯的唤了声:“娘……” 沐秋水勉强的睁开双眼,吃力的看着女儿,她喘息的说:“流月,娘……不 ……不行了……” “娘!”慕容流月大叫一声,扑在母亲身上,再也禁不住泪如雨下的哭喊说: “娘,你不能走,你绝不能你下流月一个人走呀!你走了,叫我怎么办?我不如 跟着你一起去……” “傻孩子,别哭。”沐秋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努力地集中逐渐涣散的神智, 因为她还有许多话要讲,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的舌头是如此的僵硬,她的思绪是如此的紊乱,只能紧握着女儿的手, 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口说:“听娘说,流月……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 “娘,不要,我不要,我要跟着你呀!你上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慕容 流月哭得肝肠寸断。 “乖孩子,别……再说傻话,娘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沐秋水困难地咽了口水,努力地平稳气息。“流月,你把床头那……盒子给…… 给娘拿来,快……” 床头上有个红漆的小盒子,由于年代久远,盒上的红漆早已斑驳了。 慕容流月泪眼婆娑地起身拿过盒子。她知道这盒子是母亲装首饰用的,这几 年居无定所又收入不定的日子,大半是靠变卖盒里有限的首饰过活,可她不明白 盒子里还剩下什么。 沐秋水枯瘦的手指摸着盒子,“钥匙……在娘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拿… …拿出来,把……盒子打开……” “娘,你省点力气吧。”慕容流月哭着要她别费力气时,看见了踏入屋内、 一脸同情的李大婶。 她还来不及向李大婶致意,便听见母亲焦灼的催促声,“快,流月,快……” “好,娘,你别急。”怕母亲一急,更加深病情,她只得伸手到母亲的衣襟 里,取出钥匙,抖着手把钥匙插进锁孔中,开了锁后,便将盒子打开。 她含泪望着除了一只红色的锦缎荷包外,别无他物的盒子,显然,那是母亲 唯一的东西了。 沐秋水伸手取出那只锦缎荷包,将它放在女儿的手中,“打开它……” 慕容流月依言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她定眼瞧了瞧,那是一支翡 翠簪子。 看着手中翠绿得晶莹剔透、看来价值不菲的簪子,她立刻想起好几次她看到 母亲拿在手上看着,还不住地拭着泪,她知道那一定是隐藏着母亲很多记忆、对 她来说很宝贵的东西。 在当了玉环后,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母亲犹豫了半天,才吩咐她拿这支 簪子去典当,可是,她才往门口跨了一步,母亲却又从她手中夺了回去,还哭着 直嚷:“不行!不能当了它,不可以……” 从那次起,她更加确定这支簪子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所以,首饰盒中只剩下 这支簪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给我……给我……”沐秋水喘息不止的说。 “在这儿,娘。”慕容流月赶紧将簪子放在她手中。 沐秋水握紧簪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它,叹了口气后将簪子放到女儿手中, 气若游丝的说:“流月,拿好它……千万……别掉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 好好……保存它。听着……娘要告……告诉你,这支……这支簪子……它是你爹 ……唉……”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头猛地往后一仰,原本紧握着慕容流月的手顿时一松, 全身一阵痉挛后,就一动也不动了,也让慕容流月看得心一惊,登时狂号了一声: “娘!” 站在屋外的唐之毅,乍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再也顾不得许多的一头冲 进屋里,一把掀起布门帘,一眼便看见趴在床沿哭得肝肠寸断的慕容流月,和一 旁抹着泪的李大婶。 他想起先前刘掌柜说她娘的病情有变化,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甚至……想 到这里,他不禁别开眼不忍卒睹,但映入眼帘的是破旧得仅能聊遮风雨的木屋, 门上的油漆剥落,窗纸东补一块、西补一块,冷风不时从破洞处灌进屋里。 她竟然住在这等地方。唐之毅无法止住心中震撼地想着,而满屋子的哭声, 让他更感受到那一份令人无法忍受的苍凉凄楚。 李大婶察觉屋里还有别人,一转头便看见目光直盯着慕容流月的唐之毅,她 疑惑地正想开口,他却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李大婶见状只得作罢,又回头安慰着 哀恸逾恒的慕容流月。 唉,到底何时老天才会开眼,眷顾一下这个孝顺却孤苦伶仃的小姑娘? 天亮了,漫长而让人伤心欲绝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慕容流月哭得红肿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床上覆着一片草席的母亲,脑子里一 片空白。 李大婶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一夜没睡地陪着她,刚刚看她似 乎平静些了,这才回家料理家中老小,现在她端着一碗清粥走进屋里,发现慕容 流月还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跪在地上。 她心疼极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清粥,一把拽起了慕容流月说:“别跪了,起 来喝碗粥,休息一下,你娘的后事还等着你去办,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呀。” 双脚跪得痛麻不已却不以为意的慕容流月在李大婶的搀扶下,坐在床头的椅 子上,一听到要办她娘的后事,原本空白的脑子,又想起了痛苦的事实,不禁 “哇”的一声再度泪如雨下。 “流月,别净是哭,你这样会让你娘走得不安心。如果你真孝顺,就该好好 地打起精神,先想想你娘的后事该怎么办才是。” 慕容流月闻言,稍稍止住泪水,却止不住心头的无助,只能睁着黯淡无光的 眸子,失神地望着她。 李大婶也知道这实在太难为她了,但自己手头并不宽裕,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禁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说:“好了,你先把粥吃了,睡上一觉,有精神再说 吧。”说完,她便出了屋子。 她双脚一走出屋外,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正在门外徘徊着。她正纳闷 时,忽地想起,那不就是昨晚进了屋子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的那个年轻人吗? 她扬起手,招呼着他说:“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唐之毅正想着如何将银两交到慕容流月的手中,没想到又遇见了昨夜的那位 大婶。 只见他点头致意后,举步走到她面前。“这位大婶,慕容流月姑娘住在这屋 子没错吧?”见她点点头,他又说:“我这有几两银子,劳烦你拿给她,就说是 给她娘办后事用的。”这是他想了一夜后想出对她最有帮助的方法,才会一大早 便迫不及待地又寻上门来。 李大婶喜出望外地想接过银子,可是回头一想,又觉不妥,她又不知道他是 什么人,怎能平白无故地替流月接受人家的银子,还是由当事人来决定好了。她 扯开喉咙喊道:“流月,有朋友找你。”这大既是她的朋友吧。可是当她喊出口 后,又想到流月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看来阔气的朋友,她怎么没见过啊? 唐之毅在李大婶喊出口的同时想要阻止她,可惜慢了一步。 慕容流月乍听到有朋友找她,自然是迷惑不已,好奇心让她走到门口,谁知 一抬头,却对上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黑眸,她不禁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暧昧不明的气氛,让李大婶察觉两人之间的异样,她机灵地借口说她还有事, 要他们好好的聊一聊,就这么留下了相对无言的两人。 “公子。” “姑娘。” 两人同时开口,让气氛显得更加的尴尬。 “咳。”唐之毅轻咳一声后说:“慕容姑娘,在下知道姑娘有困难,所以想 略尽绵薄之力,请姑娘收下。”说完,他将手中的银子递给她。 慕容流月轻皱蛾眉地望着他,并没有收下银子的意思,口气冷淡地说:“素 昧平生,小女子无功不受禄,不敢接受公子的好意。”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这 里?他又为什么要帮助她?是对她有什么目的吗? 唐之毅不知她对自己有误会,见她一脸寒霜,不禁气恼了,口气也不再有礼, “我只是恰好知道令堂昨晚过世,你应该会需要帮忙,不过,看来是我多管闲事 了。” 慕容流月更加惊奇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娘刚刚离开人世?忍不住脱口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娘的事?” 听她这么问,唐之毅才发觉说溜了嘴,只得支吾其词地说:“是……是回春 堂的大夫说的。” 是王大夫说的?昨晚小愣子拿药来时,她娘已经过世,想必他回去有告知王 大夫,大概是王大夫可怜她,才会透露出这个消息想帮忙她。 这么想后,慕容流月稍敛起冷淡的神色,“还没有请教公子贵姓大名?” “我姓唐,唐之毅。”他的神色与语气不自觉的流露出倨傲之意。 这个名字让她心中一震,眼露讥讽,轻蔑地说:“悦宾酒楼的”小老板“?” 她特别加重“小老板”三个字,是想揶揄他只不过是个承受祖荫、无所作为的人。 聪明如唐之毅,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不懂她为何会有这种态度,只 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没错。” 这下慕容流月全明白了。难怪他会知道她的住处,一定是刘掌柜告诉他的。 这刘掌柜真是的,她和他约法三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姓名、她的…… 唐之毅见她不知在想什么,登时把握住机会,细细地审视着她。 天呀!她真美。他忍不住在心中赞叹着。 她一身的白,白衣、白裙、白腰带、白缎鞋,发上别着白花,而她那吹弹可 破的冰肌玉宙、细致迷人的五官,衬着她出众的气质,像是朵纤尘不染的出水白 莲,和她身后破败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她就像是未经雕琢的一块璞玉,吸引着他丢雕琢出她最璀璨动人的光芒。 慕容流月回过神,见他肆无忌惮地直盯着她,心中恼恨更甚,登时面如寒霜, 媚眼里一片气愤。“唐公子,我再说一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没有什么事, 请自便。”她毫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她的眼神,让唐之毅忆起初见她的那一晚,当时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 那一桌人的,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了。 向来只有女人对他阿谀奉承的唐之毅不禁苦笑着,想他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对 一个女人,却让人以为他只是个承继祖荫、无所作为的登徒子。 但他也没有忽略她略带红肿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庞,一阵心疼瞬间又搂 住了他,他放柔了神色说:“慕容姑娘,你刚刚说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就当是你 借的,以后就从你唱曲儿的赏银里扣,你看如何?”见她似乎有些心动,他接着 说:“慕容姑娘,难道你要让令堂无从入殓、无地安葬吗?” 一言中的:慕容流月潭身一震,片刻后才讷讷地说:“好……好吧,我一定 会连本带利尽快还清的。”话虽这么说,但她也心知肚明,这笔钱只怕不知要还 到何年何月了。 她接过他手中的银两,在十指不经意相触的那一瞬间,两人心中又激起阵阵 涟漪。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注视让她不再觉得愤怒或者厌恶,相反的,她觉得心头 小鹿乱撞,慌得她只留下一句“不送了”,便逃也似地进入屋里,无助的任心中 涟漪不住的荡漾着。 慕容流月抚着狂跳的心口,背抵靠着门板。略一踌躇后,还是忍不住转身开 了门缝,看着唐之毅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的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并没有乘人之危要求她的报答,难道是她误会他了?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 好?是 单纯的助人,还是别有用心? 尤其是想到两人天壤之别的身份时,她就莫名的一阵心痛…… 哦,天!她想到哪里去了?意识到自己的非分之想后,慕容流月不禁摇头嘲 笑着自己,可是迷惑着她心的俊逸容颜却久久挥之不去。 高朋满座的悦宾酒楼里,办完母亲丧事后重新登台的慕容流月一边唱着,眼 睛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张牵动她心魂的容颜。 “一声声,间无语,窗外残花葬寒雨,此心谁共与?一更更,梦无垠,深闺 冷裘恨难平,空阶滴到明……” 她看着、唱着,也失望了。 他没来,为什么?她不禁疑惑地想着,而原本口中轻松的曲调也转为哀戚。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他在相同的座位,用着相同的眼光直盯着她。 那是一种仿佛能烧到骨子里的炽热眼光,吸引着她坠入那一片火热之中,直 到她深怕会被烧得体无完肤,才逃避似地不再看他。 可是,他今天没来,是什么事绊住了他?是他的事业、他的家人……抑或是 某名女子? 一想到这里,慕容流月心中升起一种陌生而难忍的酸涩,口中的曲子也唱得 更加凄楚动人。她真不明白,自己一向心如止水,但为何在遇见他后芳心大乱? 在紊乱的思绪中,她终于唱完了,就在如雷的掌声之中,她突然感到那道熟 悉的眼神又向着她投射过来,让她如触电般地抬起头,望向那抹目光所在。 他来了!慕容流月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怎会有那么激动与旧的心情,又怎会这 么的在乎他,可是她无法多想,只是定定地看着倚在柜台边的唐之毅,一如他定 定地看着自己一般。 此时,一阵人声喧闹,将两人的眼神分开来,原来是一名酒客藉酒装疯要冲 向台上,那人正是上次在酒楼里差点闹事的涂文奇。 涂文奇一拳狠狠地打向阻拦他的店小二,引来众人的惊呼声,店小二痛得不 住地呻吟着。 “哼!”涂文奇忿忿的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叫道:“死奴才,竟敢拦住本 大爷的去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他又踢了倒在地上的店小二一脚后, 迳自朝还在台上、眼露恐慌的慕容流月走去。 唐之毅看情形不对,很快地挡在涂文奇面前,神色自若地说:“涂兄,近来 可好,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 涂文奇看见是他,咧嘴一笑,“唐兄,你来得正好,今天我一定要看看这个 小姑娘长得如何,你不反对吧?”他看着唐之毅身后的慕容流月,一脸的垂涎之 色。 唐之毅见状,明白了涂文奇的意图,英俊的脸上升起一抹愠怒,“涂兄,一 个小姑娘值得你大动肝火地伤了我的伙计、赶了我的客人吗?”他环顾着已被扶 起、一脸痛苦的店小二,和被涂文奇的举止吓得走了大半客人的酒楼,神情越说 越严肃。 涂文奇被他的气势一吓,随着他的眼光往四周看了看,猥琐的脸上不禁浮现 愧疚,态度也软化了些,“唐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 “有时候好奇会害死一个人的。”唐之毅面带寒霜地接口道,“涂兄,若你 还认我这个朋友,今天之事就此打住,否则只怕日后涂兄有任何差遣,我也只能 爱莫能助了。” 原来这涂文奇喜欢花天酒地,在花用不够的情况下,常瞒着父亲上唐家的钱 庄借贷:与其说是借贷,倒不如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只是唐之毅念在与涂家生意上的往来不少,只要是涂文奇要的数目不大,不 需索无度,他也就任由着他了,就因为这层缘故,涂文奇在他面前自然是矮了几 分。 涂文奇一听。只道是自己坏了人家的生意,才惹得唐之毅不高兴,在左右盘 算下,他明白这条财路绝不能断,于是,他堆起了歉意,嘻皮笑脸地说:“唐兄, 别生气,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罪……呃,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 此告辞了。”说完,他状似不甘心地瞥了眼慕容流月后才转身离去。 “谢谢唐少爷解围。”一道娇柔的声音自唐之毅身后响起。 他转身面对语出感谢的慕容流月,却不由得眉头深锁,“慕容姑娘,不用客 气,既然你在这儿工作,我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若他刚刚不在这里,此时 她还能安然无恙地跟他道谢吗?幸好他在忙完一堆公事后还是赶了过来,否则… … 原来他只是公事公办,看来她是会错意了。慕容流月看着他一脸不悦的神情 暗忖,心中的感激霎时化为冰冷,眼神也转为凄凉。 但陷入沉思的唐之毅并没有发现,只见他挥手招来刘掌柜,两人走到一旁低 声说话,边说还不时瞥向她,片刻后,唐之毅才回身看着她说:“慕容姑娘,能 否借一步说话,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心情低落的慕容流月想不出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但她只是略微迟疑 后,便跟着他来到酒楼后的一间厢房。她看着房里的摆设,似乎是处理公务的地 方。 “慕容姑娘,请坐。”唐之毅示意她落坐。 慕容流月望着神情依旧严峻的他,心中忐忑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他究竟要 和她说什么。 “慕容姑娘,刚刚的事不能再发生了,今天虽然我帮你解了围,可是在这龙 蛇杂处的酒楼里,我不敢保证下次你还能毫发无伤。”唐之毅口气沉重地说着。 慕容流月觉得一股怒气和恐惧陡生,她知道做生意最怕有人闹事,他是不是 见她妨碍了酒楼里的生意,所以想赶她走? 这么一想,她一把扯下脸上的纱巾,愠怒道:“唐少爷,你是不是不想让我 在酒楼里唱曲了?若是这样,你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可是话说回来,当初是 你答应让我在这里工作还债的呀。”一说完,她不禁斥责起自己怎会任由那没来 由的怒气,对着老板兼债主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唐之毅见她扯下纱巾,露出绝美的小脸,心里一阵惊艳后,随即被她的愤怒 弄得诧异不已,他不明白她为何曾有这种想法,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地 指控他并没有打算要做的事。他正想开口反驳时,却见一个伙计走了进来。 伙计很快地将托盘上几碟香气四溢的小菜放在桌上,慕容流月不解的看着唐 之毅。 直到伙计离开后,唐之毅才解答她心中的疑问,“这是我要刘掌柜准备的, 你应该饿了,多吃一点,你真的太瘦了。”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十分心疼。 情绪复杂的慕容流月觉得自己真的被他弄糊涂了,他不是才要赶走她吗?怎 么又会这么体贴、设想得这么周到呢?他到底在想什么? 唐之毅见她愣愣的,一点也没打算动筷子的模样,不自觉的轻叹一声,人也 来到了圆桌旁,坐在她的对面说:“慕容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的歌声这 么好,即使脸蒙着面纱,但仅凭一双眼睛,也能让人感觉到你的美貌,所以冲着 色艺双全的你而来的客人不算少,酒楼的生意比起以前更好了。可是,刚刚所发 生的事,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你的安全问题,毕竟对你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来说, 待在酒楼里唱曲儿是相当危险的。要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又怎会不愿意让 你在酒楼里唱曲儿呢?” 他一番真诚的解释,让慕容流月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心里也为之感动。 一股暖意冉冉升至心田,令她不由得双颊微红,语带歉意的说:“对不起, 唐少爷,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可是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若她只靠做些针线活儿,要养活自己已十分吃力,遑论要还清欠他的银子, 所以她不愿意放弃在酒楼里唱曲儿的工作。 不过,她想留在酒楼里唱曲儿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唐之毅。 唯有继续留在这里,她才能见到他……慕容流月一双水眸偷觑着眼前男人味 十足的刚毅俊容,感觉到他带给她的那股暖意正侵蚀着她已岌岌可危的一颗心。 唐之毅看着她白你的小脸上布满一层薄薄红晕,美得夺目、俏得动人,情不 自禁地看傻了眼。而被看得脸儿更红的慕容流月,抵挡不住他的灼灼逼视,只得 低下头,抗议地喊了一声:“唐少爷。”这才让唐之毅如梦初醒般的回神。 他笑了笑,还是无法移开眼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慕容姑娘,实在是因 为你有种让人抗拒不了的美,才叫我失态了。”他由衷地说着,也看到她的头垂 得更低了。 天哪,两人距离这么近,那阵阵直逼而来的少女馨香,不断地诱惑着他想紧 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可是他克制着,强迫自己转移心思地说:“刘掌柜向我提议过,若是你愿意 的话,就委屈你来我府上打打杂什么的,供吃供住,工钱不会比你在这唱曲儿差, 你看如何?” 这样一来,既能保住她的生计,也能让她不再抛头露面、冒着遭受欺陵的危 险。 只是,刘掌柜压根没有这样跟他提议,这全是唐之毅的意思,他之所以会这 么做,是因为怕慕容流月误会他的用心,而拒绝他的好意。 事实上,唐之毅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实 他要 她;不只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所以他这么做,不仅可以随时看到心所悬念的 她,更能照顾孤苦无依的她,而且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完完全全地属 于他。 闻言,慕容流月愣了半晌后才说:“这……这条件太好了,可是我……”这 事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况且她已发现自 己对他有着日甚一日的依恋,这是她不该有,而且百般想要抗拒的。 “慕容姑娘,你母亲已经去世,你孤身一人留在大杂院,不仅不方便,还会 触景伤情,不是吗?” 这一点,倒是说中慕容流月的心事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俩最害怕也最防备的事,便是安全问题,如今没了母 亲的陪伴,她一个人在破旧的屋子里,老是担惊受怕会不会有危险,每晚睡不安 枕,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思念母亲,几乎天天泪湿枕畔。 她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的唐之毅。他对她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能待在他身 边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思及此,不想再费力挣扎的慕容流月终于投降了。 “唐少爷,我愿意到你府上当婢女,这样……才能早日还清跟你借的银子。” 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她真正的心思。 唐之毅根本不在意她的理由是什么,只见他一脸藏不住的欣喜,“慕容姑娘 ……”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更正他的话说:“少爷,我已经是你府上的婢女,叫我 流月就好了。” “流月……这真的太好了。”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感觉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慕容流月又何尝不是呢,她觉得眼前有着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希望在等着她, 让她忍不住高兴地笑了。 在融洽的气氛下,两人都感觉到有种陌生的情愫正如烈火辽原般地快速滋长 着。 ------------ 转自lovepo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