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么可能会是他? 如果是他,上头早该给他一个电话要他“亲眼确认”对方的身分了,不是吗 ? 怎么无消无息的? 如果这个包厢里头的人真是斐焰,那么,风暖暖进去干什么? 他都还没来得 及要求她,要她“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去送死,她就自个儿跑进去了? 该死! 不会是上头派人跟她说过什么吧? 不然怎么那么巧? 月色里的女人那 么多,单单她雀屏中选? 透过一层薄薄的平光镜片,高阳一双炽热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落在那间包厢 大门上,仿佛要将大门燃烧起来。 太久了! ,她一个人进去那么久,该发生的事可能早就发生了,难道他要像 傻子一样的呆呆在外头守着人? 此时,高阳的手机响了,声音不大,但一直注意着自己手机的高阳却听见了, 他很快接起,却沉着声不说话。 “是你吗? ”话筒那头传来蓝海辰质疑的问话。 “是我。干嘛? ”语气很冲,要是让他知道上头没知会他而先在风暖暖身上 动手脚,他会直接找人捂了警方的澳门总部。 “我接到消息了,斐焰在半个小时前进了月色,今天晚上你只要先确认他的 身分就好,还有……风暖暖那边你搞定了吗? ” “我已经看见他了,你的消息未免慢得离谱。” “是吗? 所以他现在人就在月色里没错? ” “嗯。” “你可别乱来哦,上头的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只要风暖暖可以抓住斐焰的 心,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把她带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要动手的时 候,知道吗? ” “我从来就没答应你们要让暖暖加入这个任务。” 闻言,蓝海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高阳,她只是个酒家女,你不会是动 心了吧? ” 高阳不语,只是沉默。 “这种女人玩玩可以,当真就不好了。上头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撤了你 这一次的任务,抓斐焰可是你这几年最大的心愿,你没忘了吧? ” “我没忘。”当然没忘,想忘也忘不了。 斐焰那毛头小子,年纪轻轻就耍得他这个高级警官团团转,曾经有整整三个 月,他追着他四处跑,一会儿巴黎,一会儿伦敦,一会儿纽约,一会儿香港,搞 得他像个疯子似的奔波,结果却发现那臭小子死了…… 是诈死。他在多年后的某一天才知道,所以,当时他就立誓这辈子非要把这 个毛头小于给揪出来不可! 当年斐焰几岁? 十八? 二十? 就因为斐焰太年轻,让他被耍得更生气,因为自尊,因为面子,因为太多的 骄傲与不服气。 “没忘最好,不管你要如何威胁利诱风暖暖都可以,事成之后,上头会给她 一笔钱,够她赎身了,你不必觉得愧疚。” “知道了。”高阳挑眉,“我要挂了。” 没等对方答应,高阳兀自挂断,大步朝包厢走去。 一旁的妈妈桑好像比他更紧张,略为丰腴的体态在包厢前面飘采荡去,搞得 他眼花不已。 要等吗? 他当真要听上头的指示确定斐焰的身分就好? 斐焰此刻就在包厢里, 只要他走进去就可以把他拎出来,他当真要等? 不! 他真的等不下去了! 暖暖在里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双长腿三两步便跨到妈妈桑面前,高阳两手往墙面一伸,状似亲呢的将她 因在他的胸膛与墙面之间。 “哎呀,高大老板,您这是……干什么? ”妈妈桑的眼睛眨呀眨地,风韵犹 存的脸上绽着一抹笑,“你要什么年轻好看的小姐没有,抱我这老妈妈做什么呢 ? 小心我们小姐吃醋……” “说,他叫暖暖进去干什么? ”没空听她处情假意的罗嗦,高阳在她耳畔压 低嗓音问道。 “暖暖? ”妈妈桑掩住嘴轻笑,“呵,我知道了,你喜欢暖暖,是因为她, 咱们高大老板这才开了窍,一下子变得不老实了……” “回答我的问题,女人! ” 妈妈桑睨了他一眼,两手交又在胸前好整以暇的面对他,“凶巴巴的,一点 都不像你啊,高老板,敢情你以前是作戏来着? 我横看竖看都觉得你跟之前姐妹 们说的那个老实人不太一样呢,要我说……” “少跟我打哈哈! ”高阳俊美好看的脸逼近她,“我知道里头是谁,现在你 只要回答我,他找她进去干什么? ” “呵,男人找女人能干什么呢? 更何况是在一个暗得不得了的包厢里……” 高阳没等她说完,粗鲁地一把扯住了她的领口,危险的眯起了眼,“她不卖 身,你忘了? ” “没忘啊,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你未经同意就将她卖了? ” 妈妈桑抬眼与他对视,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被冠上“小红帽”外号的男人并不 比包厢里头的那个男人好惹多少,至少,现在的他是比包厢里的那个男人危险多 了,因为他的手正掐在她的脖子上。 好个粗鲁的莽汉呵! 不过比天真无知、笨呼呼的小红帽模样让她觉得顺眼多 了! 男人嘛,就该像他现在这等模样才有担当,才有气魄! “我没有出卖她,只不过对方指名要她,我也没办法啊,那个人我得罪不起, 就算他真要对暖暖做什么,我也无能为力……” “啊——” 妈妈桑的话都还没说完,包厢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高阳神情一凛,心上一紧,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转身狠狠的伸脚一踹,瞬 间踢开了包厢的门—— 里头的男人正欺身压在风暖暖身上,听见猛烈的撞击声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眸, 唇角勾起一抹笑,身子却依然动也没动的压在风暖暖身上。 ‘嗨,好久不见了,高大警官。“见到来人脸上明显的怒意,斐焰的眸子闪 过一抹得意的光芒。 这个女人对高大警官而言果真意义特别呵,他当真是没有找错人。早就知道 这里有一堆人等着要砸他老窝,他不露个脸捧捧场怎么说得过去? 只不过,要他 露脸的代价当然是有点高的,例如把这个追他追了好几年的老男人给气死,呵。 高大警官? 风暖暖愕然不已的看着高阳,高阳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上的枪 对准了斐焰的脑袋。 “把手举起来! ” “为什么? 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办事? ”斐焰的唇边带笑,眸子带笑,却让人 觉得冰冷不已,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妈的! 高阳朝他走近,枪口直接搁在他的太阳穴上,卡一声,将子弹上了膛。 “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没那等耐性! ” “我也没有。”斐焰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把枪给推开,“别扫我的兴,难得 今晚我想抱女人,而且她的身材很好,摸起来的触感很棒,我一点都不想要放手。 如果高大警官没有什么天大的证据可以举发我的话,那么,请你出去,我很忙。” “你以为我不敢抓你回去? ” “你敢吗? ” “你可以试试! ” “那就试试好了。”说着,斐焰缓缓地从风暖暖身上起身,优雅的将袖子往 上卷了卷,露出一双古铜色有力的臂膀。 就在斐焰的一连串慢动作中,高阳不耐的分神往风暖暖被址开的领口一瞧— —那雪白的酥胸呼之欲出,她的长发散乱在胸前,眸子燃烧着火焰似的瞪视着他, 竟莫名的呈现出一幅十分令人心荡柿驰的风情画面…… 该死的! 为什么她被斐焰欺负的同时竞选能美得令男人抓狂? 是她也享受其 中吗? 关于斐焰的性能力与性技巧,早传得沸沸扬扬,他不知道都不可能! 那么,她刚刚是乐在其中罗? 而他的出现打断了她的享受,所以她在生气? 肯定是! 因为她现在就在瞪他,而且他看得出她眼底的狂怒火焰是针对他, 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斐焰! 为什么? 她真的那么喜欢把男人? 一个斐焰就可以轻而易学的替代他了? 她 宁可要一个毛头小子而视他这个真正的大男人于无物? 又气又怒又忌又恨的复杂情绪迅速燃烧掉他的警戒心与防备,就在此时,优 雅的斐焰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出手朝高阳的下颚挥去一拳—— 高阳被这狠烈非常的一拳给打飞了眼镜,唇边沾了血,痛得他脑袋有片段的 空白。 “高阳! ”风暖暖惊呼一声,想冲上前去瞧他,却被另一个男人伸手一抓, 跌进对方怀里。. “乖乖的,女人,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不关你的事。”斐焰在她的耳畔低 语,说毕,还故意在她的颊边落下一吻。 “你放开我! ”她气呼呼的别开脸,挣扎着,扭动着,脑袋瓜里此刻惦着的 全是高阳的伤。 . “你确定? 那我会把气出在你心爱的高大警官身上哦,你忍心? ” “你……”他似乎知道她跟高阳之间的事,还是,他只是随便猜猜而已? “我为什么要不忍心? 他不过是另一个客人罢了! ” “是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好过罗? ” 风暖暖瞪他,胸口气得起伏不已,“你这个卑鄙小人! ” “我就是个卑鄙小人,如果你愿意牺牲自己,那我今晚就放过他,否则,他 只有拿命来抵了。” 斐焰的嗓音压得很低,他说的话只有她能听得见,靠在她耳边说话的模样像 极了情人在低语,见这画面,高阳的怒火更盛,在斐焰紧紧抱住风暖暖的当下, 以极迅速的身手逼近对方,飞快的出腿扫向斐焰的脸—— 斐焰也不弱,拉着怀中的风暖暖移形换位,才侧了几下身便躲过了攻击,而 且连衣角都没被扫到。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风暖暖被他转得头晕,他却没事似的,一边带着她一边远可以单手与高阳格 斗,老实说,高阳的身手已比一般人快,但这个男人却总可以闪过高阳的拳头, 如果他真的要对高阳不利,她很难想像会有什么后果…… “住手! ” 风暖暖一喝,两个大打出手的男人皆住了手,高阳挑起眉不解的看着她,咬 牙克制自己不上前把她胸口上的那只毛手给砍下来。 斐焰见状,把在她颈项间的手蓦地一松,邪笑着低下头亲了美人儿一口, “怎么? 亲爱的,你决定了? ” “你说到做到? ” “这当然,我斐焰就是靠信用在道上打滚的。” 闻言,风暖暖幽幽地抬起头来看了高阳一眼,缓缓地对斐焰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真是个可人儿! 哈哈哈--” 斐焰嚣张的大笑,气得高阳想再次出手,却见那小女人突然跑出来伸出双臂 档在那个男人面前。 “够了! 你走吧! 别再闹了! 这里是月色,而他是我的客人! 你现在马上离 开这里,不然我叫保镖了! ” “你说什么? ”这个女人有没有脑子? 她竟然在赶他? “我请你马上离开,高大警官。”风暖暖冷冷的覆述了一次自己的话,“这 里不欢迎你,除非你想把我也一并带回警局,不然的话请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要 干扰我们做生意。” 高阳不可置信的瞪视着她,她都知道他是警宫了,竟然还傻不隆冬的赶他走 ? 他都已经跟对方“聊”了那么久,她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男人是 个黑道大哥吧? 她现在决定偏向对方那一边而不跟他走,那么她刚刚在包厢里鬼 叫什么? “你过来! ”阴沉着一张脸,高阳冷冷的命令着。 “不要! ” “我叫你过来! 暖暖! ” “该走的是你! ”她急得要跳脚,不明白今天的他怎么“番”成这德性, “再不走,我当真要叫保镐了! ” “你叫啊,我就不信那几个小喽罗能奈我何。” “你……” “不如让我来吧,女人。”斐焰笑笑,将风暖暖拉到身后,“他这头牛如果 会那么听话,他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不! ”风暖暖心急的扯住斐焰的衣角,“你答应过我的! ” “放心,我只不过让人请他出去而已,是请喔。”说着,斐焰吹了两声口哨, 门边很快地闪进两个高大的人影,在同时,也拿枪抵住了高阳的背。 风暖暖惊呼出声,想也不想的便要冲上前去,却让斐焰扯住,“你不要老是 莽莽撞擅的好吗? 女人,答应过你的事我定说到做到,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可是他们……” “他们是我的手下,我的话就是圣旨。” 高阳眯起眼,根本不把身后的那两把枪放在心上,直直的对视着风暖暖惊慌 失措的眸子。 “你要他答应你什么? ” 风暖暖别开脸,不语。 “说话! ” “不干你的事! ” “你不说可以,那我也不会离开。” “这恐怕容不得你作主。‘ 斐焰冷笑,示意门边的两人动手把人拉出去。 “是吗? ” 高阳扯唇轻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就在他身后两人出手之际,他长腿疾 如风的往后一扫,反转身子便朝对方开了两枪。 砰砰—— 砰砰砰—— “啊! ” “啊——不要! ” 就在高阳把下扳机的同时,包厢内外共传出了五声枪响,混乱中有人倒地, 有人哀号,有人消失不见,烟硝弥漫…… 整个过程的开始到结束,风暖暖都被拥进一个宽大的怀里紧紧抱着,她不知 道对方是谁,只是死命的抱着头,捂住耳朵,直到四周的一切声音淡去,她才放 松了紧咬的唇瓣,哭泣着低吼: “血! 血! 不要啊! 不要,我不要! 啊……” 崩溃似的叫喊,回响在整间包厢,整个月色…… 她的手上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从她的指缝间汨汨流出,流下了手腕,滴 上了她白色的衣服、裤子,然后是穿着凉鞋的脚和鞋子,血一直流,她拼命拿卫 生纸去擦,只见白色迅速被染成鲜红,触目惊心令她发了狂。 她开始尖叫,一直尖叫,抱着头发了狂的叫,喊破了喉咙也没见人来,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倒下,闭上了眼睛,任她怎么喊怎么叫怎 么摇,他就是没法子再醒过来。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身子晕眩得厉害,她就快要昏过去 了,却无法忘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 “啊! ” 风暖暖胡乱挥动着双手哭叫着惊醒过来,室内一片漆黑, 月光透过窗帘点缀着一丝光影,风由窗子的空隙钻了进来,轻 轻柔柔地,竟让她一阵气苦。 好静呵,静得她发慌。 拿起身旁的闹钟看了一下时间,风暖暖起身穿衣,随便梳 了两下头发,抓起钱包和钥匙便出了门、搭上公车。 已过了下班时间,路上不堵车,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在街道上,晕黄的路灯照 得路上闪开生辉,偶尔经过路运的小公园,小桥流水,云淡风清,竟也觉迷人得 紧。 风暖暖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角却闪过一道晶莹的流光。 她不想哭,一点都不想,但是为什么她的鼻子就是觉得好酸,胸口就是觉得 好闷好痛? 过往的记忆她本来忘了,现在却都全部想起。她一直把养父当爸爸,今晚, 却让她梦见了亲生的爸爸——那个在她五岁时便因公殉职的爸爸。 呵,原来她还有一个爸爸‘,不是只有那个老头而已。 原来,那个好赌的老头根本不是她的爸爸…… 风暖暖笑出了声,声音却有些悲凉,听得公车上的人背脊一阵凉,纷纷离她 远些。 其实她心底深处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爸爸,只是不愿意再想起这段令人 胆战悲哀的过往,所以她的脑袋瓜子自动自发的选择了遗忘,现在却因为枪战、 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出现而一一苏醒过来。 他,还好吗? 想起高阳,风暖暖眼角的泪终于滑下,多日来紧线压抑的情绪决堤,再也抑 不住,她嘤嘤的哭出声,用手捂也捂不住不断从喉间逸出的哽咽心伤。 要哭,就趁现在,等会儿就不能哭了。 只要一眼就好,确定他平安,从此陌路……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