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烦啊! 望着前头宽阔高大的背影,沈素心心头的一个疑问,至今仍未释怀。 “你走得真慢。” 夏红尘回头丢下一句,教人气结。 嫌他慢就别拖着他走啊。听他这么说,沈素心就愈故意拖慢脚步,气死他最 好。 他在客栈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病了。不知何时歹红尘去而复返,成了他的 救命恩人,否则他大概会死在路上而无人闻问。 恩人就了不起,可以拖着他要往东便往东,要往西就往西? 不行!他要虔心修道,他要行医济世,他要……总而言之,他的旅程里没有 他夏红尘。 “你在磨蹭什么?”凉凉地撂下话,觉得沈素心真是有趣得紧。以前怎么没 发现他其实很天真? 还笑?沈素心可火了。当他好欺侮吗? “你可够了吧?我说了我很讨厌你,你怎么还不走?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晃 得我好心烦……”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前面这一句不尽不实,后面才是真的,他让他心烦意乱啊…… 夏红尘气定神闲,理都不理他的抱怨,道:“忘尘子道爷,忘尘虽没有烦恼, 人若忘本那可是猪狗不如。人家银铃还在山上等你,你不去看她过意得去吗:, “你骂我猪狗不如?”以沈素心的冰雪聪明,若在以往,早看出夏红尘存心 逗他发怒。但他被夏红尘三番两次的伤害,心中对他存了一个保持距离的念头, 将他的言行举动统统解释成对自己的羞辱鄙视。 “我可没说,你不用急着招供。”看沈素心气得跳脚,当真有趣,忍俊不住 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心还待发作,突然见到夏红尘笑声震天,登时愣住。 “走吧!”笑声甫歇,继续上路。 这样真的不成的,沈素心的心传来一阵阵刺痛,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对夏红尘 仍未死心;即使换了这身道袍,依然挡不住他对他的真情。 难道真要到山崩水竭,此情方歇? 傍晚时分,他们找了一家客栈落宿。 沈素心道:“两间房,我不要和你一起住。”这路上,夏红尘为节省路费, 有时就睡在破庙草屋,若找到客栈就同睡一房。 夏红尘利眼扫来,他想做什么?“也好。”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用完晚饭,沈素心早早就去睡了。夏红尘回到房中,和衣而眠,注意着隔壁 的动静。 铿!铿!铿!三更响声才落,沈素心掀被而起,背起包袱,轻手轻脚推门而 出。回头再看了夏红尘房门一眼,这真是最后一次了,一咬牙,毅然离开了客栈。 走出一段路,脚步拖着他离开夏红尘愈来愈远,沈素心告诉自己:忘了他吧! 忘了他吧!强欲压下飞奔回去的冲动。 “忘尘子道爷。” 好熟悉的声音。夜半荒郊,猛然听到有人出声,不教人吓掉半条魂才怪。沈 素心抬起原本一直垂丧失意的头一看,一个教他忘之不能、舍之可惜的人儿就站 在他前头不远之处,双臂交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不睡觉,出来吸收天地精华练功啊?” “你……你……”沈素心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什么时候来到他前头的? 夏红尘抬头看看天上皎洁的明月,假声假气地叹息道:“今夜是十五,月亮 可真圆。” 沈素心大喊:“你别再纠缠我!”再这样下去,他怕他会管不住自己,怕会 克制不住对夏红尘的痴心,怕他会再次用那比烽火剑还凌厉的眼神,将自己撕成 碎片。 他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了,这样还不行吗?是不是要到他疯了死了,他们之间 的孽缘才会中止? 沈素心的眼神有些异样,令夏红尘暗暗吃惊。可不要玩得过分,逼死了他。 夏红尘大步跨前,沈素心见他靠近就不住向后退。直退到一棵榆树下,背脊 抵住了树干,无法再退。 夏红尘停在沈素心三步之前,不再前进。他敛去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沈素心一颗心提得更高了,这……这是做什么? “一点真情系死生,”他才吟出第一句,沈素心的脸立刻刷白,他看过他的 诗笺!“几度情碎付沧溟,无奈此心狂未歇,归来依然随君行。” “够了!”沈素心怒声打断他的吟咏。 他知道他错了,他不该对夏红尘有错误期待,期待两人还能如往时一般朋友 相待。看看他现在换来什么?鲜血淋漓的羞辱!他将他活生生的放在地下践踏啊 …… “夏红尘!我但愿今生今世不曾认识你。”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不能 修补了。 转身欲离去,硬生生把泪逼回去。不能哭!他仅有的一点自尊不能在夏红尘 面前瓦解。 “那天我曾答应一个昏迷不醒的朋友一件事,也就是写这首诗的人。” 别回头,这又是他另一个羞辱他的伎俩。沈素心脚下稍窒,又继续往另一个 方向前进。 “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我就像块木头一样,一直没发现他对我的用心。我 还怪他欺骗我,背叛我,勾引我的未婚妻。” 沈素心停下来了,眼眶热意乍起,静静听着身后人迟来的回应。 “我是个呆子,而那人是个傻子。我对不起他太多,这辈子我没有办法偿还 他对我的感情,但是我对皇天后土起誓,今生我绝不娶妻,永不负他沈素心。” 热泪终于滚滚滑落,沈素心难禁心中酸痛。他听见了什么? “今生我绝不娶妻,永不负他沈素心。”天!天!莫要戏弄他呀! 君应怜我,一片冰心。终教他等到了吗? 沈素心缓缓转头,但见夏红尘一脸真挚,这不是他在做梦吧?恍恍惚惚向他 移近,要将他看得更真切,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摔进夏红尘怀里。 “小心!”夏红尘自然而然将他搀了起来,如同在暾云峰的日子。 他的身子比当年在暾云峰重得多,可是身形依然瘦弱。两人望进对方的眼眸 中,此时此刻,又何须再言语? 正是抱惯君躯识重轻,就中难测是真情,星斗相去复几许,照耀红尘映素心。 “你要去看文锦绣?” “自然!路过他的府宅,不去喝他三天三夜怎成?” 换回了平常服饰,沈素心弃道还俗,做回了翩翩潇洒佳公子。 文锦绣一听夏红尘大驾光临,在内堂顾不得穿好鞋袜,直接奔了出来。沈素 心看着他狼狈又欢喜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红尘!你可终于出现了。夏伯父捎信叫我去找你,他老人家急死了。咦! 咦!”后面这两声是奉送给眼前的奇景。 厅上端坐在夏红尘身旁的男子是沈素心没错吧?他有没有眼花? “文兄。”沈素心颔首为礼。 慢!夏红尘之前还信誓旦旦对他说,这辈子不要再听见沈素心三个字,现下 是怎地? “我来讨杯水酒喝喝,成吗?” “成、成,我欢迎得很。” 摆开筵席为两人接风洗尘,地点仍然设在水榭。一番场景两样情,沈素心坐 在窗旁,上次他含恨而去,这次心愿得偿,见着花儿鸟儿,格外的鲜妍喜悦。 “红尘我跟你说啊,我家那老三,已经会叫我爹了。你什么时候才要娶亲啊?” 酒过三巡,文锦绣开始劝说夏红尘重新考虑婚姻之事。 上次他没有事先先探听好,才让新嫁娘的旧情郎冒出来闹事,这次他绝不会 再犯同样的过错,一定教夏红尘顺顺当当做他的新郎倌。 “一切随缘。”夏红尘轻轻挡掉文锦绣的好意,他答应了一人今生不娶的。 沈素心坐在他身边,闻言淡淡地露出微笑。 上次夏红尘和沈素心无端决裂,这次又情归于好,联袂而来,这事早在文锦 绣心中琢磨已久,现下沈素心这般微笑是什么意思?好像得到心爱的东西,甚是 心满意足一样。 想起商场上那些朋友不少人蓄有男戏子,心中打了一个突,不会吧?红尘和 素心? 他既起了这个念头,之后就不由自主往这方面想去。酒席中,沈素心常常用 着温柔的眼神看着夏红尘巨饮豪谈,看得文锦绣心头是阵阵发寒,根本没有心情 再喝下去。 酒席散后,夏红尘去沐浴洗濯,趁着这个机会,文锦绣来到沈素心房前,敲 了敲门。 “请进。”还以为是红尘,开门一看,却是一脸苦相的文锦绣,沈素心有片 刻愕然,但还是延客入屋。 文锦绣笔直走向桌边坐下,才一沾椅,立时又蹦了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踱 着方步。 “文兄,你有心事?”如果是有人生病,他还可以帮得上一点忙;若是要教 他快快让他三个孩子长大,他可就爱莫能劝。 说就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文锦绣把心一横,问道:“我问你,你和红尘 是怎么回事?” 文锦绣的神气好似如临大敌,沈素心是七窍玲珑心的明白人,自然能领会他 的言外之意。他怀疑他和红尘…… “没什么啊。”沈素心以不答为答,荡开一笔。 文锦绣两眉一凝,展开他在商场上谈判杀伐的霸气:“你别跟我来这套,上 次红尘要跟你断交,今天你们又和好如初。我知道红尘不是会儿戏的人,要不是 你做了什么令他深恶痛绝的事,他不会对你这个比亲兄弟还亲的至交说出半句决 裂的话来。你们和好我固然为你们高兴,但是刚才在喝酒时,我看着你用一种奇 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又不答应要成亲,你说这教我会联想到什么?” 真不能小觑文锦绣,别看他一副公子哥儿样,江南首富这头衔果然不是浪得 虚名,他确实有过人之处。 沈素心依然保持水波不兴的微笑:“文兄,你不会太多心了吗?” “就怕有人已入邪道,万劫不复!” 这话如千万斤巨锤,撞在沈素心的心头。 “我和红尘仅仅是好友,你想太多了。”不能承认,夏红尘不能有半点污名。 文锦绣怒不可遏:“最好如你所言,你和红尘仅仅是好友。我敬你也是一代 神医,盼你看在和红尘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放他一马,别让他成为人人唾骂 不齿的过街老鼠。”拂袖出去。 文锦绣一走,沈素心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跌坐在椅上。 是了。他怎么以为上天会眷顾他呢?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夏红尘肯接受他的感 情,文锦绣的一席话又把他打入谷底。他们终究是不被允许的,今天文锦绣看出 来了,以后还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看出他和夏红尘的情谊不同一般。他于虚名虽 不顾惜,但是夏红尘呢?到时候天下之人会如何看待夏红尘?届时他还能不在乎 吗? 沈素心想到一番苦恋终要化为泡影,登时心痛难禁,想到痴处,连夏红尘何 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夏红尘一进来就看见他动也不动坐在椅上,走 近一看,吃了一惊:“你哭了?” “没有。”忙抹去脸上泪痕,换上笑脸,不让夏红尘察觉有异。“我只是想 到我娘。” “哦?”夏红尘在他身边坐下。沈素心一向坚强淡漠,他会想沈伯母想到落 泪? “红尘,我们见完文兄之后,要上哪儿去呢?” 夏红尘笑道:“看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没什么计划。” 他对自己竟这般好,这让沈素心更难过了。 “我想去黄山走走,听说那里有座仙棋岩,有仙人在那里下过棋。” “好啊。”夏红尘含笑应许。 谈到深夜,沈素心借口疲倦,送走了夏红尘。 坐在房中,沈素心柔肠百转,文锦绣的话语不时回荡在他耳边:你别让夏红 尘变成人人唾骂不齿的过街老鼠。“心头顿时阵阵刺痛。 反复思量良久,抬头看向与夏红尘房间相连的墙壁,他此刻应该睡了吧?往 时和夏红尘晨昏欢笑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甜蜜的感觉缓缓流过心头。 “沈素心啊沈素心,你若真是为他好,就割舍吧。” 回身取出包袱中的诗集,就着烛火点燃,不多时火势将书册烧得半毁。沈素 心手一松,看着诗集掉在地上,慢慢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夏红尘起床许久,沈素心还在睡梦之中,不见起身,心想大概昨夜晚睡,今 天就晏起了。等到将近午时还不见沈素心出来,于是来叫他起床。 门内无人回应,推门一看,房中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床上的被铺整整齐齐, 显示昨天夜里主人并未落枕。地上有一堆烧过的纸灰,夏红尘一惊,抢过桌上的 字纸一看,上面写着: 善自珍重,勿念。 六字,字迹端正秀丽,正是沈素心的笔迹。 “素心!”夏红尘抢出房门,正巧撞上了来探的文锦绣。 “怎么了?”看见他手中抓着一张字条。 “素心走了!”不行!他要去找他。 文锦绣拉住他,脸上净是不认同:“走就走了,你别去找他。” 夏红尘惊疑地看着文锦绣,不明白他为何阻止自己去找沈素心。 “他走了最好,难道要纠缠你一辈子?”他不能见夏红尘堕入歧途。 夏红尘心下登时了然。“你跟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重要吗?”文锦绣不以为然。看看夏红尘这个紧张的样子,他的猜 测果然没错,沈素心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蛊,才把夏红尘耍得昏了头。“你听我的 劝,别再跟他来往,否则你会身败名裂。” “文兄,我敬你爱你如我的亲兄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此刻, 夏红尘忽然明了了沈素心承受了多少苦楚。“素心待我情深义重,我不能辜负他。” 文锦绣气得脸白:“你说这是什么话?你们同样是男人……” “你不了解素心,就算我今天瞎了瘸了,不是天下第一剑客夏红尘,他心中 依然只有我一个人。” 要是沈素心听到这番话,就算教他死一千次他都甘愿吧? “红尘!红尘!你别去!”不!这个傻瓜,别走啊。文锦绣拉不住夏红尘, 眼睁睁看着他足不留痕疾行出府。 他嗒然若丧,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回身走回前厅,一路喃喃念道:“红尘, 你这个傻子,你怎么就不听老哥哥的劝呢?你会遭人耻笑,万劫不复啊……” 出了文府,夏红尘心焦如焚,沈素心定是半夜走的,前路茫茫,他是往哪儿 去的? 他像疯了似的提缰狂奔,不知奔出了几十里。黑骏马被他一路急催,不曾喘 息,累得汗出如雨。但不知是否错了方向,始终没遇见沈素心。 夏红尘脑中一团混乱,神智昏散。“素心、素心,我曾许诺你永不负君,怎 地你不信我,不信我!” 日落西山,树林中一片朦胧,夏红尘神魂似失,黑骏马载着主人闲步而行。 突然树林中闪出一条人影:“夏红尘,如果你要找沈素心,就跟我来。” 沈素心!夏红尘精神为之一振,追了上去。 树林尽头,六个大汉站成一排,前头一个四十出头的剽形大汉,双眼射出仇 恨之意。沈素心身上被绳索团团捆紧,就吊在一口井的上方,看见他来,脸色煞 白。 沈素心出了文府之后,才走了三里,就被这群人抓了来,说是要引夏红尘来 送死。 “夏红尘!你还记得迫魂手景星吗?”听到景星二字,沈素心和夏红尘相视 一眼,俱是一震。 当年顾宁清欲诈死和沈素心双宿双飞,佯装被江湖上的摧花大盗景星所毒杀, 夏红尘痛恨欲绝,千里追到蒙古将景星手刃剑下。事后才知景星并非凶手,但是 他造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 “你是谁?” “我是他的哥哥景云。”当景星身首不全被扛回府中,景云就立誓一定要将 夏红尘碎尸万段,为亲兄弟报仇。“你杀了我弟弟,今天乎要你血债血偿!” “这事和他无关,放开他。” “哈哈!哈哈!”景云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仰头狂笑,再低头, 脸上肌肉狰狞:“我听说夏红尘和沈素心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今天我就要你尝 尝亲人死在你面前的滋味是如何。”喝道:“放!” 沈素心凄然一笑。报应啊报应,昔时因种今日果,自作自受怪得谁来?绳索 一松,身子直往下坠。 夏红尘大喝一声,提气直上,连环鸳鸯腿踢倒井边三四个汉子,抢上井栏, 一把抓住急遽下坠的绳索,绳索如利刃划过他的掌心,染得血迹斑斑。快速的往 井下一探,沈素心吊在半空,不住摇晃,井底黝黑难见,测不出到底这井有多深。 “谁敢上来?” 抽出腰间烽火剑,宛如天神降世的气势震得众人倒退一步,不敢仰视。 为了报杀弟之仇,景云在枕边桌前不知前前后后推敲了多少回。他阴阴一笑, 袖中莲花箭激射而出,夏红尘舞开烽火剑一一荡开。背后一人悄悄掩至井边,抽 出利刀,迅速地划断绳索。 夏红尘但觉手中一轻,沈素心整个人直往下坠。 “素心!”事出意外,夏红尘不及多想,身子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啸响,沈素心坠落井底,也幸而他是在一半才落下的,才免于摔得 粉身碎骨,饶是如此,因为这井实在太深,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还是摔断了腿 骨。 忽听头上风声骤响,眼前一闪,沈素心几乎怀疑自己眼睛花了,这人,这人 …… 夏红尘抢上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关心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情致殷殷。 以夏红尘的功力,井壁湿滑,井深数十丈,原不能安然到地;但是他一心悬 念着沈素心的安危,竟将自身生死置于度外。 沈素心半天说不出话来,颤着声道:“你这人……你这呆子……”他知不知 道这是绝地啊,何须来陪他送死? 夏红尘见他身上还被绳索捆着,烽火剑一划,绳索应声而断。 夏红尘正要回答,头顶上井边有人大喝: “给我丢下去,砸死他们两个。”大石纷纷掉落。 夏红尘搂住沈素心的腰,闪到井边,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头。 “生同生,死同死。这是我们说好的,你忘了吗?” 温热的暖意从夏红尘的掌心透过腰际传到沈素心的心间。 沈素心眼前模糊了。 “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回搂住夏红尘的腰际,沈素心绽开一个微笑,如晓露清霜:“是,生同生, 死同死,我们永远不分开。” 在这生死一线,沈素心和夏红尘眼中心中却只有对方,生也好,死也罢,此 刻即是永恒。 大石仍不断推落,慢慢掩埋了整口井。 韩永蝶接到讯息,景云要为弟弟报仇,抓了沈素心在断魂林设下了陷阱等夏 红尘来送死。韩永蝶感激夏红尘让妻之恩,急忙调了人马兼程赶到断魂林。 断魂林人去楼空,地下委着一条染着血迹的绳索,但见井中巨石垒垒,韩永 蝶忙命手下将大石一一吊起。整整花了三天三夜的工夫,才将巨石清空,但是井 底空无一人,不见夏红尘和沈素心的尸首。 他们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知道。 天下第一剑客和天下第一神医同时身死,消息传回武林,武林人士同声一愕。 夏红尘在短短三年之内,以奇绝英姿,扫荡了无数恶盗巨匪,闯下天下第一剑容 的美名;沈素心更是天纵奇才,他医术超绝,创下不少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迹。这 两人在年华正盛之时遽然殒落,是否正应验了天妒英才一语? 几年后,江湖传言曾在两广一带,见到夏红尘仗着闻名江湖的烽火剑铲除了 西山十八盗;又传说,在云贵一带,一个貌似沈素心的白衣男子救活了贵州土司; 又传,两人租了一艘客船,泛舟海外,远赴东瀛。 传说依旧是传说,谁也不确定两人生死如何。 慢慢的年湮代远,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客和天下第一神医出现江湖,恩怨情 仇周而复始在江湖上影响着每个人的欢喜悲哭。但是这则名剑与神医的传奇却流 传了下来,用来告诫踏入江湖的初生之犊,任你再如何英明神武,终究敌不过无 常到来。 江湖,嘿,江湖。 (完)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