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起床。”敖敏轩不客气地摇晃着蜷缩在被里的吴双。 “让我再睡一会儿,福婶的鸡又还没叫……”吴双被粗鲁地摇醒。不过她只 是翻个身,喃喃地抱怨着。 哼,她倒好,睡得如此人眠,不分东南西北。他可是一夜无眠——从她跟狗 子说话开始,到他以为她要上他的床后,他烦躁得整夜无法成眠。 “起床。”他更粗鲁地盘她。差点将她摇下床。 “喜儿!”她生气了。“坏丫头,做什么这样摇……吓!老爷,你你你……” 她急忙爬起来。 “你什么你!起来服侍我净脸着衣。” “可……可你不都自己来的?” 敖敏轩转身才要出书房,闻言又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没、没,马上来,马上来。”她吓得将话全吞回,几乎用滚的下床,胡乱 地穿衣便往外冲。 山泉水很冷,她奔出禁园,跑啊跑的到灶房,提了壶热水。又奔啊奔的回禁 园。 轮班守在门外的家丁瞧她气喘吁吁,却因为禁园是头一道有女子住下,众人 只顾着好奇,完全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愿。 调好了水温,她将剩下的热水放在茶室的火炉上温着。顺便丢两块炭以免余 火熄了。哼,待会儿或许他哪条筋不对,嚷着要喝茶,她就不用再跑一趟灶房了。 一切就绪,她端着脸盆进房,敖敏轩坐在床沿只着中衣,真的等她来服侍。 她汲取巾帕,双手递上。 没回应? 她不解地抬头,发现教大老爷正冷眼瞧着她。 “净脸。”敖敏轩冷冷地下令。 “啥?”铁定听错了。 “难道叫我自己动手?”他低咆。 “不,不……”她急忙摊开巾帕,仔细地帮他擦拭,入水清拧后,再擦拭一 次,感觉到他脸上肌肉的紧绷,顺手按揉。 呼,很舒服。敖敏轩闭上眼,僵硬的肌肉缓缓化开。他一向只用冷泉净脸, 不过这丫头的手巧,他也不反对她用这个方法服侍。 吴双打量着闭上眼的他,心里想着——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呀!闭上锐利的 双眸后,连带的嘴角也不这么严厉了。略长的眼睫、直挺的鼻梁、健康的肤色, 配上高大的身形,的确令人坪然心动,再加上他的财富,他其实是女子们心中的 东床佳婿。 只可惜啊!个性古板、迂腐礼教、性情乏味,最糟的是瞧不起女子!这些都 够让人退避三舍了。她不自觉地摇摇头。 “你摇什么头?” 被看见了!吴双吓得巾帕落于地,赶忙弯身捡起,丢回盆里。“老爷请着衣。” “嗯,拿那件墨绿的袍子。” 敖敏轩起身,吴双甚至不及他的肩膀,她只好移了移角落的矮凳跺上。但问 题来了,她不知道男子的着衣顺序,是以杵在原地与他对峙。 “又怎地?”敖敏轩不耐地扬眉。 “我……我不知道男子的衣服怎么穿……”她嗫嚅地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取悦了敖敏轩。他接手,让她看清楚穿衣的顺序。 “好了,去告诉福婶,我要吃粥。” “喔。”她傻憨憨地下了矮凳,出了房门。 敖敏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紧握成拳的双手,此时才缓缓松 开。他懊恼地皱眉,不喜欢胸口那股异样的情绪波动。 他不是极重隐私吗?怎么会轻易地让她进入他的私人领地?难道只是单纯地 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聪敏而已?那为什么他得尽极大的功夫来克制自己,才不会失 态地去触碰她? 想到此,敖敏轩不愿再继续归纳出结论,因为这个答案,连他自己也无法置 信。 那日过后,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月余。 吴双除了出人灶房及找诚叔、阿豹取花种外,极少离开禁圉。 原来暧昧不明的猜测,在敖敏轩对两位姨太太的态度未变,再加上吴双的行 事磊落后,窃窃私语终于平静下来。 为了减少到灶房的来回奔波,吴双托家丁在烹茶室的后方多架设个小灶炉可 以简易地烹煮。 天气渐凉,白日还算暖和,夜里已开始寒冷。不知何时。屋里的每一处都添 放了火炉,吴双有些意外这“严肃老爷”责跟她一样怕冷,才刚入冬,就叫人添 放火炉。 书房是敖老爷的重地,她怕星火燎原,所以将火炉移出,自己向管事的多要 了两床被。聪明地移到烹茶室铺被而睡。 敖敏轩平日待在书房的时间极长,虽然两人极少交谈,但总要求吴双需随侍 在侧,且不许她看书。 他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滑稽借口来搪塞她。但这可苦了她,因为寂静的 书房,只有敖敏轩忙碌着,她东摸摸西擦擦的总是很快地便没事了,自己又不擅 女红,于是趴在窗棂,发呆地看窗外,或在敖敏轩面前游游荡荡,就希望他会不 耐地把她支开。 可惜敖敏轩根本不为所动,她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挺喜欢自己在他身边 绕来绕去似的,因为即使她已经无礼地走到他身后,好奇地探头看他在忙些什么, 他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老爷,夜已经深了,您今晚要上琳园,可别让大姨太太久等了。”她小心 地暗示,时时都希望敖敏轩赶紧外出。那么这书房就会是她的,她爱干什么就干 什么,即便是逍遥自在地彻夜看书。也没人会管。 敖敏轩抬眼斜睨她已泄漏出企图的神色,冷冷地说:“是谁规定我一定要上 琳园?” “可……可您上回是住明园啊!”在姨太太的房里留宿,时间并不一定,但 一定是互轮,绝不偏袒谁,难道她记错了? “哼,你倒是记得清楚。”敖敏轩有些怨恨地讽刺,虽说这样的局面也是他 刻意塑造的。 “嘿嘿!”吴双干笑两声。“老爷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儿,双儿帮您记便成 啦!” 敖敏轩沉默地打量她。打她一进这园子,他便发现她心无城府,以及对男女 关系完全没开窍;或许她明白事理,心思也堪称细腻,加上不小心眼的个性及灵 活的应对……这些在在都令人喜爱,但他却开始为她担心。依她这性子,对没利 害关系的人还好,却绝对斗不过妒嫉的利牙,因此,若让人发现他已渐渐受她吸 引,她将会被生吞活剥……即使他家规甚严。也无法时时刻刻护着她。 他清楚自己越来越喜欢她的陪伴,故意禁止她看书。为的就是想看她像只小 虫似的动来扭去,朝他靠近。可这丫头完全不会利用机会适时的勾引他,通常只 会露出无可奈何的可爱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暗笑,内心充满着愉悦。渐 渐地,他对宝琳与明珠的庸俗,益发感到乏味。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个身分低微的丫头,从他冲动的将她收进这园子 里,莫名其妙地让她融人他的生活中,便可明白她对他的影响力非同小可,竟能 让他不经脑子的思考判断,便让他做出决定。 说真格的,有时他极懊恼她的迟钝,但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却舍不得让 她沾染污浊,他想要好好地守护着。 “老……老爷?”吴双让他瞧得不自在,而最诡异的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地 因而脸红了。 “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他断了她的妄想。 “啊?”吴双脸上的失望还真是毫不掩饰。 “怎么?不可以?”敖敏轩面色瞬间转为不善。这丫头当真一点也不对他动 心,还巴望着他去别的女人那? “没。没这回事儿。”她连声否认。 敖敏轩压抑下不满,感觉这几日天气变得更凉爽了,不经意地问出他的开心。 “在烹茶室睡得暖吗?” “还好。”她小心的应对。 “待会儿我把房里的炉火也搬过去给你用,应该就够暖啦。” “那老爷呢?”他不是也怕冷? “我从来就不用炉火。” 啊?难不成这屋里加了炉火是为了她?“喔。”奇怪,怎么有些感动?“谢 谢。” 敖敏轩又瞧了她一眼,见她偷偷打了个呵欠。“去睡吧。”他起身动动筋骨。 “老爷先歇息,我减了灯再睡。” “嗯。” 吴双回到烹茶室,敖敏轩已将炉火安置好,感觉那一室的温暖。“这‘喜怒 无常的老爷’其实人也还不坏啦。”进入梦乡前,她喃喃地咕哝。 敖敏轩沉浸于这种暧昧不明的日子,不急于表达自己的情感。直到一个月后 的某一天,他将远行,正与李总管在主厅讨论事情,不经意地朝外一望,瞧见管 理花圃的阿豹与一个丫头站在远方的花圃中,轻松自在地谈笑。 想不到阿豹也有喜欢的丫头了,他正想询问李总管,李总管却因注意到主子 的分心,因此也顺着视线朝外望。“阿豹跟双丫头真是一对儿,连阿诚也对这未 来的侄媳妇儿满意极了。” 怒火来得如此突然! 敖敏轩危险地眯起跟,锐利的目光瞪着花园中那对“家丁与丫头”,那越瞧 越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她。“李总管,你怎么管事的?家丁与丫头任意调笑,当敖 府是什么地方?”见双儿离开,他猜想她定是回禁园,立刻一怒而去。 “这……这……”李总管没机会解释,他不明白老爷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 脾气?阿豹与双丫头虽是大伙儿早已认定的,但何曾见他们乱来过? 敖敏轩怒气冲冲地回禁园准备兴师问罪,却没在屋里找到双儿,怒火烧得更 旺了。 难道这丫头还没回园?这会儿又野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太放纵她了?实在 应该让她随时待在身侧,免得她到处惹事,坏了敖府的规矩。 他回身又朝园外走,但眼角捕捉到矮丛中有声响,他绕了过去,一看,眼前 的景象教他浑身一震! 他的双丫头跪在草地上,背对着他,素面的衣裙紧贴着圆润的臀……他知道 她的肤质极好,即使惯于操劳的双手也细致无瑕,何况衣裙遮掩的部分? 旖旎的想像不受控制地奔驰,他握紧双拳,阻止自己想上前拥抱她的欲望。 “咦?老爷,您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吴双捧着刨土,心里还想着 ——这里的土质好,跟阿豹哥要来的花种肯定长得好。根本不知道老爷绷紧的脸 色是为着什么。 敖敏轩真感没力,偏下半身的影响又不容忽视。“我……我……”他低哑地 说不出话。 “老爷居然口吃耶!”吴双吃惊地脱口而出。 他两手一抓,猛然将她提起,也不管她满手的土,紧紧将她压向自己怀里。 “老……老爷……”吴双唬了一跳,本能地挣扎着。“土……土……您的衣 裳……” “我要你。”敖敏轩重重地在她耳边宣示,决定收了她。 老爷要她?这讯息让吴双蓦地羞红了脸。“不、不,我只是个丫头。”他是 天,怎可能高攀?她身分不配啊! “你是我一人的小丫头,我会宠你、疼你。” 她是他一人的小丫头?这话教她感觉恍若拉近了她与他的距离。“老……老 爷,我、我……” “小双儿,难道你不喜欢服侍我?” “双儿喜欢服侍老爷。”这些日子的相处,已让她明白教敏轩其实待她极好, 他在禁园总是不隐瞒他的情绪,甚至极少发脾气,与出了这园子后那副肃然的模 样,完全判若两人。 真实的他不仅博学多问而且极具素养,两人还常用诗来表达彼此的感受,而 且默契极佳,原以为满身铜臭的他,在禁园里仿佛都洗净了,有的只是若有似无 的体贴,教她感到窝心。 说不被他吸引是骗人的,可她一向懂得分寸,自知身分不配,因此一开始就 断了痴心妄想,从没想过队矩。 可现在…… “老……老爷,我……我……”她结结巴巴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敖敏轩无奈地叹口气,迅雷似的猛啄一下吴双的樱唇,见她双颊火速地泛起 桃红,些微地抚慰了他心底的沮丧和不满足。“我知你一下子无法接受,去帮我 整理出门衣物。” “老爷……生气了?”吴双心一揪,紧张地问。 “不是。”敖敏轩笑着又啄吻她的红唇。那红扑扑的脸蛋配着那双深具灵气 的大眼,竟深深地扯动着他的心。“我要去关外,正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适 应,嗯?” 见她羞涩地点头应允,几乎融了他的心,不合地放开了她,让她进屋去打理 行李,看着她的身影,他定住自己想跟随在后的双脚。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从没有过的经验,他一向不喜事情不受控制。但对 双儿的占有欲,已凌驾他的理性。 唉,他何尝不也是那个需要好好想一想的人? 也因为这一个月的分别,足够让敖敏轩对某些事儿承认也认命。 他想念她。从一出敖府开始,他便日日夜夜地想着她。 这种在他身上从不曾发生过的感觉,让敖敏轩觉得既不可思议又充满喜悦。 带领着自家商行的主事们,一同拜访关外的关家,评估了双方的获利,敲定 了合作契约后,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返家。 疲累使他懒得听李总管报告家务事,甚至遣走狗子,下令所有人三天之内都 别进园子烦他,当然双儿除外。禁园的守卫知道主子的脾气,严格把关,滴水不 漏。 敖敏轩一入禁园。吃惊地眨眨眼,满园子一片花海。教他以为走错了地方, 不过才离家一个月,他的园子怎么啦?铺石的走道两旁有各色的花朵点缀,草皮 周围也全是花朵争艳,多种颜色的茶花、金银花、五彩石竹、蜡梅、铁角海棠、 金桔、山樱花……都已经入冬了,想不到竟还有这么多种类的花在这个季节开放。 更夸张的是他的主屋,那简直像是娘儿们住的院子!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往回走,准备好好责问门外守卫的家丁,忽然视线就这么 定在躺于山樱花树下熟睡,正汲取着难得暖冬日照的小花精。 这一刻,他知道谁是罪魁视首了,也只有她才能有机会把这里弄成个鬼地方。 朝她走近,一个月的分离,他比自己预估的更加思念她,如今见到她熟睡的 模样,他的疲惫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他觉得她的身段 好像修长了点,那双慧黠大眼轻轻地合上,他发现那鬃翘的黑睫长又细密,吸引 着他以指轻授。 他跟着侧躺下来,这是这一个月来,不断出现在他脑中的画面,他只手撑头, 俯望她的睡容,花朵飘落在她的四周,此刻的她看起来竟如此美丽。他伸出食指 逗逗她羽扇般的眼睫,她微微皱眉翻身朝他,就这么跌落到他怀中。 呼!好舒服。 他平躺,顺势轻搂,闭上眼享受心灵的宁静。 这种归属的满足感。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从未得到过的感受,难以置信它竟 然就这么发生了! 一个月的煎熬!唉,他已经开始担心今后如果没有了她,他会如何?他不愿 想像,幸好,她是他的小丫头,他可以永远将她绑在身旁。 不久,他也跟着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吴双睡饱了。 她揉了揉“被子”,更深深地钻人温暖中,然后满足地叹气,她好久没睡得 如此香甜,不是被冷醒的,而是睡饱了。 背上有一股力道轻轻地将她更压向温暖,之后责缓缓地抚触她的背脊。 蛇? 吴双突然僵硬了身,睡意全消,慢慢抬头。 她对上敖敏轩的眼,没发现他眼神里的深意,没想到他怎么会在这里,没注 意到他们姿势如此暧昧,只是赶紧对他求助。“蛇!蛇!我背上好像有条蛇正爬 来爬去。” 蛇?敖敏轩的目光益发幽沉,莞尔地看着她的惊慌失措。 “快、快!”吴双揪住他的衣领,着急地乞求。“快帮我抓下来!” 他扬眉无言,流泄出一抹诡笑,一手触及她的下颉、嘴唇、纤细的颈项。最 后大掌握住她的后脑一按。 她的唇对上他的。 你你你……这这这……不不不…… 这是在做什么? “呜……”她没办法开口说话啦!啊……不得了了,他的舌头跑到她的嘴里 啦!嗯……他在做什么?做什么?他干么还一直欺负人?呃……她不能呼吸了, 她头好晕喔…… 吴双整个人瘫软在敖敏轩怀里,她现在知道背后没蛇了,那那那……是他的 手! 当晚,吴双伺候敖敏轩用膳时,惊慌得像只受惊的小免。 她的脸红扑扑的,躲他远远的,完全不敢抬眼看他。 “过来陪我一起用饭。”他好笑地命令。 她摇头。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不听话了?” 吴双更是用力地摇头。 “不吃了。”敖敏轩不习惯女人反抗,不悦地放下筷子。 “我吃,我吃。”吴双一下子落坐,盛了饭低头就吃。 恢复了笑脸,敖敏轩挟了一块鱼肉给她。“别净是吃饭,对了。小双儿是不 是长高了?” 吴双羞涩地点点头,老爷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一面,真怪!一个月不见, 她是“偶尔”会想到他啦,可不是这样子的模样啊! “嗯。”他又挟了只烧鸡腿放到吴双的碗里。“吃营养些。才不会风一吹就 跑了。 “谢老爷。” 吴双这句“老爷”叫得敖敏轩觉得分外生疏。他微怔,是怎么了?府里上上 下下不是叫他老爷就是主子,他不舒服什么? “今后在这个园子里,就叫我敏轩。”他想也没想地吩咐。 吴双手里的碗差点摔落于地。“不、不、双儿不敢。”就连两位姨太太也没 这样叫过。她是找死啊!咦?她干么拿姨太太比?她们是老爷的女人,她又不是。 “叫敏轩我听听,乖,快叫。”敖敏轩热给地轻哄。 吴双瞥敖敏轩一眼又快速低头。他的表情好像被宠坏的孩子,非要达到目的 不可。一点也不像平日严肃的模样,让她觉得既陌生又有趣,看来不叫大概又要 发火了。“敏……轩。”她声音细如蚊炳。 “什么?大声一点。” “敏轩 ̄ ̄”她清了清喉咙,又叫了一声,由于羞窘,不自觉地拉长了音调。 敖敏轩愉快地笑开了嘴,那微长的尾音真好听。“好双儿,小宝贝,再叫一 次。” “敏轩。” “不不,尾音再拉长些。” “敏轩 ̄ ̄” “对对。”敖敏轩拉起她,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吴双挣扎着,他却不容人 反抗地定住她。“再叫一次。”他对着她的耳际轻声命令。 “敏轩 ̄ ̄”她屈服于他的权威之下。 “嗯?”他亲了亲她的耳廓又低求。“再叫一次。” 吴双耳根子开始泛红。“敏轩 ̄ ̄” “嗯?”他吸吮她的耳垂。“再叫一次。” “敏轩 ̄ ̄” “嗯?”他抚触她的下头转向他,盯着她水灵灵的双眼,几乎深陷无法自拔。 这双眼无论他身处何处,日日侵扰着他。“我想要你。”低沉地宣示完,他吻上 了她的唇。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是醉酒的滋味,还是飘浮在云端上? 他在吃地!细吻落在她的脸上、颈上、还有身上…… 身上?她一惊,低首,咦?外衣何时不见了?中衣也不见了?只剩下亵裤及 肚兜,而肚兜正巧落下。她赶忙出手相救。“不不……”她软弱地抗拒。 对敖敏轩而言,整个敖府全是他的财产,谁有权利说“不”?此刻他也不急 着阻止吴双可怜的捍卫,索性将她抱在怀里,起身,直接走进内室。 温柔地将她放上床,他不容她犹豫地压向她,并给予火辣辣的一吻,震得吴 双七荤八素,肚兜也不见了。敖敏轩的热情如排山倒海袭击而来。吴双从未想过 他竟也有这一面。 身上的火苗让他一簇簇的点燃,她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常识及经验。不晓得该 怎么保护自己,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的唇侵袭她的胸脯。 她尖叫一声,滚向床的内侧屈膝坐起,侧对着敖敏轩,双手护胸,惊惧又可 怜兮兮地望着他。 敖敏轩呼息沉浊,一个月的分别加剧了他对她的渴望,一经点燃足可燎原, 他饱含欲望的双眸直勾勾地。直想吃了眼前如小兔儿的她。 不行,不行!她是如此生涩、如此甜美,他应该要给她一个好的开始、难忘 的回忆,于是他硬生生的压下热情,温柔地问:“怎么啦?” 吴双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处境?他是老爷吗?怎么像 换了个人似的?“你你你……真是老爷?” 在这个节骨眼,敖敏轩居然还能大笑出声。“我不是老爷……我是小双儿的 敏轩 ̄ ̄”他好笑地学她拉长了音。 她沮丧地垮下脸。 “怎么了?我不是老爷是谁?”他好奇地问。 “你一点也不像老爷,他平时不会这个样子的。” 敖敏轩一怔,又失笑了。“傻丫头,你没听说过‘闺房之乐’?” “有啊!”吴双振振有词。“就不晓得整天窝在房里有什么好快乐的?” 敖敏轩哈哈大笑。 他起身轻松地脱下衣服,赤膊着上床躺下,拍拍身旁的空位。“双儿,过来。” “我穿肚兜,好吗?”她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请求恩准。 这满足了敖敏轩的大男人心态,他宽容地点点头,然后着迷地欣赏吴双的美 背,事实上,她每一寸肌肤都细致得令他爱不释手。 肚兜穿好,吴双转身躺下,对敖敏轩羞涩地一笑。 敖敏轩大手一揽,将她锁入怀里。清了清喉咙,他开始教育。“所谓的‘闺 房之乐’就是男女相互喜欢,于是在房里行敦伦之礼,自然不用拘泥于平时的礼 教。” 吴双恍然大捂。“所以老爷……呼……”她被狠狠地亲吻一记。 “叫我什么?”敖敏轩假装板起脸。 “敏轩 ̄ ̄”吴双软软地叫了一声,听得敖敏轩骨头都酥了。“所以平日的 老爷就变成房里的敏轩 ̄ ̄了?” “聪明。”敖敏轩点了点吴双的俏鼻,又啄了啄她的唇。手又不规矩地乱动 起来。 “敏轩 ̄ ̄”吴双忙躲开无所不在的魔掌。 “嗯?”敖敏轩急急侵略。 “是不是遇上喜欢的男子就可以行‘闺房之乐’?” 敖敏轩身子一僵,抬头闷道:“谁告诉你的?” “你呀!”吴双天真地回答。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刚刚啊!你说‘男女相互喜欢,于是在房里行敦伦之礼,自然不用拘泥于 平时的扎教’,不是吗?” 嗯,的确,这话好像有些语病,敖敏轩深思着。他的小双儿可聪明得紧,让 她想偏了,那可不行。“男女相互喜欢,行敦伦之礼后,还要有从一而终的观念。 否则这天下岂非乱了?” “皇帝爷爷为什么娶这么多妃子,却没有从一而终?” “小双儿反应快又聪明嘛,”敖敏轩笑嘻嘻的又吻了吻她。“全天下只有皇 帝爷爷可以这样玩,其他人都不行,知道吗?” “知道了。”原来如此。 “好,小双儿,你喜欢我吗?”敖敏轩开始收网了。 “我……我不知道。”吴双犹豫。 什么?“不行。说喜欢。” “喔,喜欢。” “好,很好。”他很满意。 “敏轩 ̄ ̄” “嗯?”好听,好听,真好听。 “那你喜欢我吗?” “嗯。”他随意地轻哼。 “说喜欢。”吴双戳戳他的腰眼。 “唉,是是是,喜欢,喜欢。” 她突然觉得好快乐。“那敏轩喜欢双儿,双儿喜欢敏轩 ̄ ̄” “对,所以咱们现在要行敦伦之礼了。嘘,不准再说话,闭上眼,我要带你 飞上天。” “敏轩 ̄ ̄” “……”他当作没听到,忙着解剩下的碍事衣物。 “敏轩 ̄ ̄”没听见他的回应,她只好再大声一点。 “……”依旧装作没听到。 “敏轩!” “天,”敖敏轩挫败地呻吟。“双儿好宝贝,又怎么了?” “你别躺在我身上。怪不舒服的。” “我……”唉,真没力。他一翻身,让吴双躺在他身上。“好,换你躺在我 身上。 “敏轩 ̄ ̄吴双闪躲着他的侵袭,最后双手捂住敖敏轩的嘴制住他。他吃不 到糖,失去耐性,双眉一皱,她一见,忙又放开手。”你……你别生气,是你身 上什么东西没拿下来?硬硬的卡着我。怪不舒服的。“ 敖敏轩一怔。想通后开坏大笑。“双儿宝贝,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拉地下 来翻身侧躺。将她的臀按向他。“硬硬的东西?” “嗯。”察觉到他的手正不规矩地揉捏她的臀,她双颊通红。 “听过四喜诗吗?”敖敏轩开始聊天。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双宝贝念过的诗可不少哇!咱们两个现在就是在经历人生的四喜之一—— 洞房花烛夜。” “可我不觉得喜从何来……噢……” “如何?”火辣辣的一记热吻后,敖敏轩抚上了吴双的胸口。“喜不喜欢我 这样碰你?” “嗯……”她羞赧地轻应。 “那这样呢?”手往下,让唇取代了手的位置。 细碎的呻吟声逸出。 “双宝贝……”敖敏轩忍受自己的欲望,声音微颤。 “双宝贝……” “……” 很好,他继续地迷惑她,不动声色地架开了她的双腿,抵住她的核心,感觉 到她的湿润。“我……念首诗……给你听,可好?”天啊!他真为自己的表现感 到骄檄。 “诗?”吴双眼色迷蒙地望着他。 “是,这是从苦到乐的诗,待会儿你会亲身尝到,想不想试试?” “苦到乐?” “嗯,所以一开始你要忍耐一下,就可以尝到……尝到快乐了,要试吗?” “嗯……”吴双才轻允,一记利刃刺穿了她。“不要……”她猛然张眼,痛 得挣扎着捶打他。“好痛!” “嘘,嘘!”敖敏轩不让她闪躲,安抚地亲吻她。天啊!他觉得自己会满足 而死。“‘蓦然……花房……一刺开,惊心……痛处剧难挨……’,好双儿。好 宝贝,我知道你痛,忍耐一下子,待会儿就会快乐了。” “好痛……” 她哀求地望着他,手挡着他,腿抗拒着他。 “‘求郎……勿更深深抵,手儿拒腿……欲遮拦。’好双儿,求你,别拒绝 我。” “……”她瞧着他满头大汗,不忍心再拒绝他。 “还疼吗?”他哑声低问。 她摇摇头。“可我怕。” “别怕,别怕。‘半响停留着底深,花房胀急腹膨亨’,可有这种感觉?” “我……我不知道。” 敖敏轩垂首低望,看见了沾在自己及双儿腿上的落红。“‘检点新床深隐处。 桃花朵朵落鲜红’。” “敏轩 ̄ ̄我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真的?”他小心翼翼地抽开又突兀地往前推进。 “嗯……”吴双不自觉地低吟。 “”旧路……重……探海棠花,难舍春光……勇且刚“。”感觉双儿配合着 他,他开始放手一搏,禁锢在想像中的销魂于此刻终于得以一偿宿颜。 娇声回绕,高潮乍现,直到两人一同共游云端。 良久。 “双宝贝,你还好吧?” “嗯……” “快乐吗?” “嗯……” “呼!”敖敏轩满足地叹气。“苦味已过甜味出,今宵方始识人生‘。” 又过了须臾。 “双宝贝?” “……”好想睡,不理。 “好双儿宝贝?” “……”好吵。 “亲亲好双儿宝贝?” “嗯……”随意敷衍。 “我念的诗,可好?” “唔……” “你有没有觉得‘深入其境’?” “喔……” “双儿?”敖敏轩见她没了动静,吻醒她。 “怎么啦?”吴双睡眼蒙陇。 敖敏轩神采奕奕,涎着笑脸地腻向她。“我还要。”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