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已深,露水打湿窗台。 现在,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殷灵抬头看看倾斜的月光,喃喃自语。 再见他,需要勇气。在经过那幺一番赤裸裸的追问之后,她很怕看见他那张 无所谓的笑脸。原来,她还不够坚强。 她低下头,踟躇。 然而,若在此刻转身,他们将再没有机会见面。还是,再见一次吧!最后一 次。至少让她将他的面容深深镂刻起。 她说服了自己,抬起头来,化作一抹淡白色的影子从窗缝里流泻进去。 她——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果然在睡,睡得好沉。睡着了的他看起来不再那幺危险,而是带着几分孩 子气的纯真。她彷徨失落的心在瞬间被填满。没错,她是爱他啊,不悔,从不后 悔,即使她的爱无法回馈,即使她的情不被接受。 她走过去,蹲在病床前审视他熟睡的表情,良久,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容颜, 浓黑挺秀的眉毛,笔直端傲的鼻梁……她的唇在黑暗之中轻轻扬了起来。 不,这样还不够。 她俏皮地扬了扬眉,绕过他,走到病床的另一边,苍白的容色涂了两抹红晕。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冰冷的手脚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激辣地烧了起来。她不敢动,与他保 持着距离。 黑暗笼罩的室内那幺安静,窗外一弯残月投下淡淡的光,照着高泽恺英俊安 宁的侧脸,缓慢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的气味干净美好,让她想起冬天的森林,或夏天的草原。她几乎已经抓住 了幸福的尾巴。 殷灵翻个身,闭上眼睛,叹息,心里一阵酸好吵,为什幺这样吵?高泽恺的 眉峰皱起。 四周都是人影,四周都是人声。欢庆的、咒骂的、紧张的、害怕的,还有火, 眼前是好大一片火海!片片桃花在火中旋舞,仿佛是浴火的蝴蝶。 这是什幺地方?他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却始终如雾里看花一般,真假 难辨。可心里那份无以名状的痛却清清楚楚地撕裂着他的灵魂。 啊!他捧住头,他记起来了! 灵儿!是灵儿!他挣扎着冲向前,被人拉住了,再冲,更多的人按住了他, 牛头马面来了……他嘶吼着,歇斯底里,身上却被缚了重重枷锁。 他披枷带锁地往前走,走过一座桥,走过一条河,满目面无表情的人,踉踉 跄跄地赶着路。直到,那碗黑糊糊的浓汤被灌下肚。然后,仿佛是大病了一场。 他病了,什幺都忘记了,什幺都不记得。 也许,那不是病,而是失了心,失在那一年大火中的桃林里。 于是。就这样,他过了一生又一生。 他觉得心好痛,整个梦在下雨。 恍惚中,身边有个白色的人影在缓缓飘起,他心急,扑了个空,整个人从床 上滚下来,惊起一身冷汗。 再看怀中,空空如也。 “咦?有人住院住傻了?不想出院也别赖在地上啊。”乔御雷推开门的第一 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从来没有见过这幺狼狈的高泽恺,他必须很辛苦才能忍住大笑的冲动。 “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出去吗?”高泽恺不理他的调笑,皱眉问道。 乔御雷瞄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一切。 “有!”他点头,然后嬉皮笑脸地道:“不就是护士小姐吗?她刚刚出去。” “阿雷!” “别那幺严肃嘛!走啦走啦,出院了。难道你还想待在这里发霉啊。”乔御 雷岔开话题,双手忙碌地帮他收拾行李。 高泽恺跳起来,按住他的手,表情严肃,“你知道殷灵吗?” 乔御雷装傻,“殷灵是谁?” “怎幺?你这个大天师也有打瞌睡的时候?”高泽恺的口气充满了讽刺。 “上帝也会打盹呢,何况是我?” “那幺,你是不肯说了?”高泽恺脸色一沉。 乔御雷叹口气道:“你到底要我说什幺?” “殷灵到底是什幺?我和她有什幺关系?为什幺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死时 的模样?”他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不断扩大又扩大。 “死时的模样?”乔御雷勉强笑道,“你在说笑吧?” “你明知道我没有。”高泽恺皱眉,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说道:“那种感觉 我死也不会忘记。” 太真实了!即使情景是如此荒谬。 乔御雷脸色微变,莫非,殷灵曾经试图带泽恺走入前世? “你是如何看见的?”他沉声问。 “梦中。可是,我刚刚感觉到痛苦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我便突然醒了过来。” 乔御雷暗中松了口气,拍拍高泽恺的肩道:“只是一个梦嘛,别放在心上。 走出这个大门。你便又是原来的高泽恺了。” 一切荒谬的根源都将消失,他保证。 “嗨!总经理!我们都是来接你出院的哦。” 高泽恺还想说什幺,门外忽然涌进一大群人来,都是在碧水村工作的员工。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住了嘴。 “今天都不用上班了?”高泽恺咳嗽一声,表情严肃地问。 啊?众人面面相觑,冲到前面的几个人甚至瑟缩了一下肩膀。 “不上班的人扣掉今天的工资。”他边说边往外走。 什幺?大家哀号,心里懊悔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谁知道 会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呢? “不过——”高泽恺站住,回头,片刻流转的眸光仿佛带着笑意。 呃?笑?不可能吧?大家揉揉眼睛,仔细揣摩上司的表情。 “为了感谢大家这幺关心我,今天我摆席,谢谢大家的盛情厚意。”他顿一 顿,无人拍掌。 他挑眉,继续道:“今天没有完成的工作,晚上可以加班,加班费照付。” “哦!万岁!”众人欢呼出声,鲜花如雪片般拋向高泽恺。 殷灵躲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偷偷地微笑。 他已经脱去了那身白色的病员服,一身烟灰色的西装,挺拔飒爽的身姿在人 群中顾盼生辉。这样光芒四射的高泽恺,是值得她骄傲的。她的心里浮动着淡淡 的喜悦。只可惜,以后,就连这样偷偷看他也是不能了。 喜悦夹杂着怅然,幽幽地,仿佛连空气也沉寂了许多。 那一头,高泽恺不知道又说了句什幺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他却 蓦地抬起头来,一对黑眸直直向她射来。 明知道她藏得很隐蔽,他不可能看见她,但她还是本能地缩了缩肩。 “对不起高总,我来晚了。”人群之外,丁谦扬高了声音,得意洋洋地走进 来,那样的恣意飞扬,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嗯。”高泽恺淡淡地看他一眼,没说什幺。 “丁助理,总经理刚才正说要请客呢。”有人说道。 丁谦仿佛没有听见,笔直地走到高泽恺身边,凑近来。神秘地说:“高总, 您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物有异状,人必有异相’?” 高泽恺岂的身子僵了一僵,睨着他,“怎幺说?” “您大概也看见医院后墙外那棵妖树了吧?”他顿一顿,蓦地提高了声音, “也就是说,这家医院不太干净。” “啊?”众人将信将疑,但一对对眸子却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四周。 “那又怎样?”高泽恺不动声色。 “高总,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向您报告。”丁谦迟疑着,像是难以启齿, 眼底却闪着狡黠的眸光。 “你说。” “就是您给我的高氏企业的股票和地契全都不翼而飞了。”他加重了语气。 “什幺?有这回事?” “那我们怎幺办?” 人群骚乱起来。 “这是什幺时候的事?”高泽恺蹙眉。 “有好几天了。” “为什幺到现在才说?” “因为事情太过离奇,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敢说。”丁谦压低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拉长了耳朵。 “怎样离奇?”高泽恺捺住性子问。 “文件是锁在保险柜里不见的。当时,我苦思不得其解,但后来,我发现了 她!”丁谦蓦地抬头,手中符纸一抖,笔直指向殷灵的方向。 “啊!”殷灵直直从树上跌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大家全都看见了她! 她抬起头来,哀怨的眸中只有他,全是他。 曾经有过几千几百种设想,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用这样一种方式与 他告别。 “为什幺要瞒着我?”高泽恺仿佛是不经意地挡住了灵符,眼睛却始终没有 离开过殷灵。他隐隐猜到了她的秘密,却又因她刻意的隐瞒灼痛了心脏。 为什幺,她始终不肯相信他?难道,他的所作所为那幺不值得她信任? “高总?”丁谦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高泽恺知道真相之后,会像他一样害怕, 至少也应该吃惊,然而,他竟没有,甚至还袒护她。不安的感觉隐隐泛上心头。 “好了,有本天师在此,你就不要班门弄斧了吧?”乔御雷调笑着扯下丁谦 手中的符纸。只瞟了一眼,他眼中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殷灵哀伤地摇头。她不能说啊,不能说。 “为什幺?”他抢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 “忘了我吧。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没错,你是不应该存在。”他咬牙,眸色暗下来,“可是,你又偏偏存在, 存在了却又要我忘记。你好狠,你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又在不该走的时候走,你 问过我没有?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他苦涩地说着,苦涩地向一缕幽魂 诉说心事。 “可是,我是一个鬼呀!”她惨淡地笑。 “那又怎幺样?你没听那位老伯说吗?我们是宿世情缘,逃都逃不掉的。” 他揽她入怀,好紧好紧。 那一场梦,他以为是失去她的预兆,然而,他现在又看见她了,他不放她走, 再也不。 “高总,千万不要被这个女鬼迷惑了,她分明是别有用心的啊。”丁谦急道。 高泽恺看了他一眼。丁谦面容激动,直视殷灵。 “不错,我是耍了一些手段,拿了一些东西,可那是因为你们——”殷灵急 急解释。 “是因为你别有所图。”丁歉厉声打断她的话。 “你不用说。”高泽恺阻止了殷灵。 她抿紧唇,面色苍白。 他转过头来,看着丁谦,平静地说:“丁谦,我知道你一直想真正实现自己 的人生目标,这样依附于高氏确实是委屈了你,现在,我告诉你,你自由了。” 众人哗然,明明是那个女鬼有问题,最后被开除的为什幺会是丁助理? 丁谦面容骤变,“高总。您竟然为了包庇这个女鬼而开除我?”他指着殷灵 忿忿道。 “你做了什幺自己清楚。”他可以原谅他背叛高氏,却不可以原谅他算计殷 灵。 “我……我做了什幺?”丁谦竭力想保持镇定,然而高泽恺那锐利的目光让 他手心冰冷。 “我相信灵儿。她绝对不会冤枉你。”高泽恺淡淡地说:“而且若是你心里 没有鬼,文件被盗,你第一个就应该来通知我,可是你一直不敢说,最后,被你 发现了灵儿,你便想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她身上,却又怕她洞悉了你的阴谋,所以 欲除之而后快,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丁谦喊叫。 “只是,你没有想到,灵儿她,绝对不会害我。”说最后这一句话时,高泽 恺直视殷灵,眼中的冰寒迅速消逝,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较为温和。 殷灵听了心中感动,脸色微红。 “可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猜测。”丁谦还想挽回。 “莫非,你一点面子也不想留?” “好,很好……高泽恺,你也别得意得太久。”丁谦咒骂着离开。 殷灵望着他的背影,担心地问:“你这样对他,好吗?” “有什幺关系?他得罪了你,就不能留下来。” 就这样结束也好。恩和怨是事物的两面,却往往相依相存,他不希望将来丁 家和高家从世恩变成世仇。 “泽恺。” “嗯?” 殷灵垂下眼眸,“我只会给你惹麻烦,而且,你跟我在一起待久了,没有好 处,我希望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所以,我必须……” 他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还记得那棵开满白色小花的树吗?” 她点头。 他笑,“那棵树,叫做木棉,是我等你的誓言,它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她在他的怀中颤抖。 高泽恺心悸又心动,他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她扫一眼四周,羞红了脸。 柔软的触觉从额头到眼睫,再到脸颊,最后落在她冰凉的唇上。 他的唇煨热了她的。 她只觉头晕目眩,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她闭上眼 睛,陷溺在他满腔的热力之下,找不到自己了。 四周吸气声此起彼伏,人们惊脱了下巴,大家从来不知道总经理也会这幺热 情。 蓦地—— 殷灵喉咙收紧,眼前一黑,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痛苦!无数的痛苦焚烧着她,像是一团团永无止境的热火,烧得她喘不过气 来…… 悠悠的前程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从脑海里流淌而过,最后,记忆定格在人 间的最后一抹影像里,那样的痛苦,那样无处可诉的冤屈,是不是还要再重来一 次? 她挣扎着,啊,好痛苦啊,谁来救救她,救她? “我……我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该死!”他察觉到不对劲,急速回头,大声喊:“阿雷,怎幺回事?这是 怎幺回事?” “乔先生刚刚离开了,样子好急。” “什幺?” 好痛!殷灵勾下身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别怕,我们去找阿雷,别怕,一定有办法的。”他比她还紧张。 她想笑一笑,可阵阵袭来的疼让她无力支撑,她的手指握紧了他的手臂,长 长的指甲隔着衣衫深深掐入他的臂肌中。 “快,快去把阿雷给我抓来。”他脸色变了,额上冷汗涔涔,从来没有这样 紧张过,害怕过,从来没有。 “我……恐怕是……等不了了……”殷灵说着,一个趔趄,身体脱出他的怀 抱向外飘起,旋舞着,如一片落叶,轻舒地,缓慢地投向远方。 “不!”心痛在他心头狠狠地撞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仿佛那个受伤的人 是他自己。不,比他自己的伤更令他痛上百倍千倍。 “灵儿!”他失去理智地尖声叫道,“不要走!” 他奔跑起来,跟着她的身影。 今天,阳光是这样的好,这样好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在他眼里,竟是残忍! 火!好大的火! 杉树林着火了! 殷灵的身影如扑火的飞蛾,义无返顾地投向那一片火海! 神说:人的命运是会不断重复的。没想到,连鬼也是一样。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魂飞魄散。只是,一千年前,是婧救了她,一千年后, 她又该如何? 隐隐地,仿佛有白幡在招魂,她顿住身子,倾听。 “殷灵,洛阳人士,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时,死于汉献帝建安三 年三月初三辰时。回来吧!回来!” “殷灵,洛阳人士,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时,死于汉献帝建安三 年三月初三辰时。回来吧!回来!” 是祺哥哥?是棋哥哥在叫她! 殷灵打起精神,三魂七魄渐渐归位。 她眷念地回头,身后,是高泽恺声嘶打竭的吶喊。 他记起来了,他什幺都记起来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殷灵,洛阳人士,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时,死于汉献帝建安三 年三月初三辰时。回来吧!回来!” 啊!停了,灵儿终于回头。 高泽恺大喜,跌跌撞撞地追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殷灵,洛阳人士,生于 汉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时,死于汉献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时。回来吧!回 来!”不顾一切,歇斯底里。 仿佛有什幺人撞了他一下,他却并不觉得,或者说身体感觉到了,可是意识 没有触动。 “殷灵,洛阳人士,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时,死于汉献帝建安三 年三月初三辰时。回来吧!回来!” 他满心满意只有这一人一事。 他眼里只有她。只有那个女鬼! 佟若微被他撞了一个趔趄,丁谦扶住她,她甩开他的手,眼里只有嫉恨。 她看中了十几年的东西,凭什幺给人白白抢去? 凭什幺?凭什幺?这样想着,她立刻惊跳起来,脚步是失去控制的凌乱。 “没有用的,高泽恺,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她的面容在火光的照映之下显 得凄厉。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望着她。 她讥诮的眼扫过戒备的乔御雷,冷嘲道:“不愧是天师乔家的人,那女鬼的 魂居然差点就被你们招了回来。不过,”她把手伸出来,伸进火里,两根手指拎 着一张紫色的符,说:“你应该认得这个吧?” 乔御雷不点头,也不摇头,看着她,脸色阴郁。 “这可是你们乔家掌门人乔御风独有的灵符,只要我把它拋入火里,就是神 仙也难救。这个,你应该懂吧?”佟若薇掠一掠鬓边的散发,悠悠地道。 高泽恺立刻要上前去抢灵符。 “站住!”佟若薇的手朝前伸了几分,热气将符纸蒸得微微发烫,“你再上 前,我就扔进去。” 高泽恺硬生生地剎住,“你到底想要怎幺样?” “我?”佟若薇妩媚地一笑,“我要什幺,难道你不知道吗?” 高泽恺闻言,僵住了。 她盯着他,目光森冷,“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来求我的,你求啊, 你求了我,说不定我就会心软了,毕竟,我从来没有违逆过你的意思,对不对?” 高泽恺瞪着他,半晌,一咬牙,道:“好,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们。” “这就算求过了吗?”佟若薇媚眼如丝,“你要有诚意!诚意,你懂不懂?” “我懂!”高泽恺握紧白幡,直挺挺地跪下去。 双膝还未着地,佟若薇已一手架住了他。 她不敢相信,骄傲如高泽恺竟会为一个女鬼向她下跪。她受不起。受不起。 她的目光由愤恨到伤心到呆滞,她不要他跪她,她要他爱她啊。 她心里充满了绝望,垂下头,手指一松,紫色灵符如幽灵一般没入火中。 高泽恺抢过去,火蛇猛地蹿高,舔着了他的衣袖。 一淌泪自殷灵眼中滴落,悄无声息地流过她晶莹透明的面颊,落入火中。火 光中,她温柔一笑,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棋哥哥,你爱我吗? 笑容还未尽,身躯却已经陡然如烟雾般消失无踪。 高泽恺用力一抓,却抓握不住任何凭依。他蹲跪下来,连痛苦的力气都似被 抽干了。 “灵儿,难道你还不懂吗?我是爱你的,我爱你……”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眼泪跌落的声音,仿佛如烟花绽放,袅袅,袅袅不 散……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