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二十四岁生日后,又过了很多天,他们没有再联络。 本来嘛,夏竞从大学起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就算当时身为他的女朋友,也只 能分到一点点独占他的时间,更何况,现在她连他的朋友都构不上边。 这样也好……房琦湘慢吞吞地端着一杯热可可走进办公室。不要联络、不要再 见面,不去碰触那个让她心碎欲裂的事实,也许就能快点遗忘。 见她回到座位上,赵君君鬼鬼祟祟地拨了通内线电话给她。 “琦湘,你还那么悠哉啊?”赵君君紧张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注 意她们,才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刚刚组长要你负责去接洽席扬广告的那个猪 哥耶!” 席扬广告工作室的负责人姓朱,因为这个人不但吨位极大,又老是一副色眯眯 的样子,尤其喜欢乱吃女人豆腐,趴他合作过几次,她们便给他取了个“猪哥”的 绰号。 “什么?”房琦湘压抑地低叫,忍不住头疼起来。“这个人不是一向由组长负 责的吗?怎么会丢到我头上来?” “都是因为……”赵君君没好气地开了个头,抬头却发现她要讨伐的对象正走 进办公室,连忙通知好友。“他来了啦!我要挂了。” 房琦湘才刚挂上电话,身后就传来组长那粗嗄难听的声音。 “琦湘啊,你今天晚上没事吧?席扬的朱先生就拜托你啦!”他也不管人家到 底答应了没有,硬是把这苦差事往她头上倒。 “可是,组长我……”她实在很不想跟那个色欲薰心的臭男人共处一个晚上, 但生性老实的她临时又掰不出什么借口。 “不用担心,如果你能成功说服朱先生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一定在部长面前帮 你美言几句,帮你争取奖金。”组长对她诱之以利。 这……家里有老有小要养,能够多赚一点钱,她是很心动没错,可是,她更害 怕那个猪哥会对她怎么样啊! “组长,不能再派一个人跟我一起去吗?”单独上战场实在太恐怖了,多一个 人至少可以安心些。 “其实是朱先生他指名要找你去负责招待,还说如果不是你的话,这笔合约就 免谈了。”组长为难地看着她。“琦湘,为了公司下半年度的广告,你一定要坚强 一点!”说着,他还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头。 房琦湘简直是哭笑不得,席扬广告的报价一向比其他同业还要低是没错,不过 为了省下几万块的预算,就轻易地牺牲自家员工,这种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股倔强的脾气涌了上来,她挺起胸膛,一口便答应了。 “好,我去!”谁怕谁啊!如果他敢对自己怎么样,顶多大声喊救命给他难看 就是了。 和夏竞分手以后,她身上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情,逼得她不得不坚强起来。 以往她遇上了会不知所措的灾难,现在都能勇于面对。 “好,很好!我这就去帮你联络朱先生。”终于把烫手山芋丢了出去,组长不 由得眉开眼笑。 “组长,请等一下。”她连忙叫住他。“为了表示诚意,我想联络的事情还是 出我来好了。” “没问题、没问题,那就交给你了。”见她这样积极,组长更是笑得嘴都合不 拢地踱出办公室。 赵君君确认他走远了以后,忙不迭地滑过来。“你疯啦?你真的要去?” 只见房琦湘不慌不忙地问她。“君君,你有没有录音笔,有没有数位相机?” “有啊,我的MP3 有录音的功能,数位相机在这里。你要做什么啊?”这话问 完,赵君君才忽然灵光乍现。“畦,你是要拿这些东西去跟那只猪哥吃饭喔?算你 狠!” 房琦湘浅浅地笑了笑,心里却十分得意。 等着瞧,那个猪哥看她长得柔弱纤瘦,就以为她很好欺负吗?她会教他尝到看 扁一个人的悲惨下场! 当天下班后,房琦湘立刻赶往她和朱先生约定的西餐厅。 已经进入秋季了,早晚的温差相当大,她穿着一件七分袖的素雅套装,匆匆忙 忙地付了计程车钱,踏入这间装潢得富丽堂皇的法式餐厅。 她在已经预约好的座位上坐下,志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那个老挺着 鲔鱼肚的恶心男人出现.只好把合约拿出来,再重新检查一遍,顺便平静一下紧张 的心情。 过了十分钟,都已经快把合约给看出洞来了,那个猪哥还是没有来,房琦湘开 始无聊地四处乱瞟,打量起这问华丽古典的餐厅。 这个地点是她主动跟那个朱先生约下的,在这么庄重高级的地方,想必他再怎 么猪头,也应该不至于会对自己乱来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跟赵君君借了录音笔和数位相机,要是那人真的 这么不识相,她也绝对要给他“好看”! 她正在磨拳霍霍向猪头的时候,不远处的餐厅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又有人推 门进餐厅了。 房琦湘下意识地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了她也许这辈子都不想碰到 的两个人—— 一袭深色条纹西装,将夏竞高大昂藏的身材衬托得更加贵气不凡,而站在他身 旁那个小鸟依人的美艳女子,则是一一身香奈儿最新秋装,连手上的白色皮包都特 意搭配着粉色系的洋装,也是香奈儿的。 他们的衣着、举止都散发出上流阶级的气息,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被他们 吸引,忍不住赞叹这对俪人。 房琦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专注到眼睛都干涩得发痛了。 为什么要让她看见他们?她今天的遭遇还不够倒楣吗?这一瞬间,她真的有股 夺门而出的冲动。 她没有那么坚强,可以忍受这种才刚刚失恋,就马上亲眼目睹心上人和新欢亲 昵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况! 困难地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她竭力压抑自己疼痛欲裂的心,低下头假装继续研 究桌上的合约。 “房小姐,抱歉啊,让你久等啦!”忽然间,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她头顶传 来。 房琦湘抬起头,透过面前矮胖男人的肩膀,正好可以看到那对未婚夫妻在侍者 的带领下,就坐在离他们几张桌子远的地方。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夏竞突然转过脸来,朝她这个方向觑了一眼。 “没关系的,朱先生。”她做贼心虚地调回视线,向面前的男人扯出一抹不由 衷的笑。“其实我也才刚到。” 他想要跟谁在一起,都不是她管得着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跟这个猪哥 签下半年度的广告合约! 她在心里用力提醒自己要专心,虽然应付这个色鬼让人感到厌烦,但总比心碎 地看着夏竟和未婚妻的甜蜜互动,还要来得好多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无论是在她点菜,或是有一搭、没一一搭地跟猪哥抬杠的 时候,眼睛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往斜前方飘过去—— 她食不知味,根本没有在听对座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心在意着那两人相 处的情况。 就算和论及婚嫁的女人在一起,夏竞依旧是板着一张脸,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 绪。 尽管看似不耐烦,但她知道,通常这就表示他的心情还不错。她垂下眼,强迫 自己把眼泪吞回去。 他的未婚妻真的很美,又是知名政治家的千金,想必夏竞一定是非常喜爱她, 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才会兴起与她订下终身的念头…… “房小姐,你不太专心喔!”朱先盛瞪着面前这个心不在焉的女人,语气有些 微的不满。 “呃,抱歉……我突然想起新的企划,不小心出神了。”房琦湘勉强地扯了个 微笑,再次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这个难缠的签约对象身上。“朱先生,我们也该来 谈谈合约的事情了吧……” “嗳,别这么伤感情嘛!”朱先盛小小的眼睛里闪着淫光,将又肥又短的手掌 覆在她的柔荑上。“你每天通车上班,很辛苦吧?跟了我,我会让你吃香的、喝辣 的,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房琦湘不着痕迹地从他的猪蹄下抽回自己的手,仍旧极力维持脸上温婉柔和的 微笑。 “朱先生,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她忍着到厕所去把手刷干净的冲动,把话 题导向公事上头。“这是我们公司拟好的合约,请您过目一下,如果有任何问题, 我们都可以再商量的。” 其实,在离夏竞这么近的地方,还碰上这么难堪的事情,她真的好想调头就逃 走,才不管什么鬼合约、鬼公司…… 可是,拼着一股气,她就是不想就这样落荒而逃!她要尽力用行动来证明,就 算没有他,她也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 如果她今天可以成功地克服这个猪头的骚扰,和他签下广告约,那么,她也一 定可以慢慢放弃心中那些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心甘情愿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 无视于她心中壮士断腕的决心,朱先盛又再度施展攻势——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向自己,色眯眯地涎着脸笑道:“小宝贝。 不要这么害羞嘛!来,给葛格亲一个——” “朱先生,请您不要这样!” 房琦湘这才回过神来尽全力挣扎,可是男人的蛮力忒大,她根本无法挣开,眼 看着那张恶心的丑脸即将逼近自己,她不顾一切地抬起脚,奋力往上一踢! “啊——”霎时,优雅安静的法式餐厅立刻响起一声猪号。 刚踏进这家餐厅,夏竞便发现角落那道紧迫不舍的视线。 顶着“夏光财团接班人”的光环,从小到大,他一向是众所注目的焦点,早就 习惯别人这样失礼地盯着他瞧。 直到在那人的附近坐下,他才终于看清“她”的脸孔—— 是琦湘!这么巧,她也选在这里用餐?他略略感到惊讶。 房琦湘向来节俭不爱浪费,除非必要,否则很少到这种充场面用的高级餐厅消 费。因为有些在意,他不由得分了一点神在那个低头看着桌上文件的身影上。 “竞,你在看什么?”周怡芬见男伴目光的焦点不是放在自己身上,顺着他的 视线望去,发现他竟然在看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忍不住吃起醋来。“你认识那个 女人?” “一个老朋友。”像是突然失去兴趣似的,夏竞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 他的脸上虽然保持着平板严肃的表情,但心里隐藏的情绪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 事—— 真有趣,这小妮子的新对象,居然是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而且,她明明打从 自己一进餐厅就一直看着他,现在还装作没发现似的回避他的注视? 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难道她对他还抱着什么,不该有的妄想?甚至企图 用别的男人来测试他的反应? 难道,本来乖巧顺从的小女人,踏出校园、在职场打滚了儿年之后,也学会这 种“麻雀变凤凰”的俗气戏码了? 很好,他倒想瞧瞧,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到底有哪些招数!眼底迅速闪过一抹 兴味,他换上残酷的笑容远远观望。 他当然知道房琦湘根本不想跟那个把淫欲写在脸上的粗鄙男人见面,也知道她 正在竭力忍受那个男人的毛手毛脚,这些都可以从她僵硬且不甘愿的表情上看出端 倪。 她想做什么?以为故作可怜委屈,他就会陪她演出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夏竞 扯了个嘲讽的笑。 这女人未免也把他想得太简单了,居然妄想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试探他!他冷淡 地移开视线,叉起餐盘中的海鲜啖了一口。 “唉唷,竞!你看,那边真好玩。”周怡芬娇笑着望向房琦湘他们那一桌,刻 薄地道:“那个人在调戏你的”老朋友“女孩子耶!要不要去救她?” 她故作大方地说着,眼底却暗藏着诡谲的光芒—— 看夏竞那副眼神动不动就飘过去的态度,她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单纯”的朋友 才怪! 就算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得到了这个卓尔不凡的男人,婚期也近在眼 前,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外面有人多想要从她手中夺走竞的野女人了,她必须将 这些缠人的小虫子一个一个铲除。 夏竞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说道:“那是她自己的事,她必须自己 解决。” 周怡芬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心思细密的她感觉得出来,虽然他的态度冷淡, 但是放在那女人身上的关注可没有少过。 她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地道:“是吗?真可惜了那个漂亮的小姐,地长得这 样瘦弱,不知道承不承受得了人家的折腾?”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抬眼瞅着她。“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跟我生气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周怡芬故作无辜地耸耸肩,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一下吃饱饭要上哪去? 你最近好忙,该挪出一点时间陪我了吧!” 夏竞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声粗嗄难听的惨叫打断了他的话—— “啊——”朱先盛痛得松开箝制住房琦湘的双手,护在自己严重受创的重要部 位上,嘴里不断发出活像在杀猪般的哀号。 房琦湘先是呆了呆,她没有想到自己临危时刻做出的直觉反应,竟然能重创这 个猪哥,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呃……我很抱歉,您还好吧?”她担忧地看着整张脸都痛得揪在一起的朱先 盛,关切地问着。 朱先盛抬起头来,用那双眯眯眼狠狠地瞪着她。“妈的!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敢 踢我?我朱先盛要你是看得起你,否则凭你这副倒尽男人胃口的穷酸货色,有谁想 要爬上你的床?”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也不管这里是多么幽静的用餐场所,更不管刚才 他的惨叫已经吸引众人的注目,迳自说着污辱她的话。 房琦湘皱起眉,并不因为他的辱骂而退缩。 她挺直腰杆,义正辞严地道:“朱先生,今天我约您出来,只是很单纯地想要 跟您谈公事,是您的举止太过分了,我才会有所反击。如果您真的受到不可挽回的 伤害,那么我愿意赔偿医药费。但是就刚才的情况而言,我自认没有做错,也绝不 会跟您道歉!” 听了她理直气壮的这番话,朱先盛更加光火,他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 “你说什么?你这个女人真他妈的不识相!不肯跟我道歉是吧?走着瞧,我要 告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跪下求我要你!”他眼中闪着淫秽的光芒,放肆的目光 由上往下扫过她略为纤瘦的身躯。 房琦湘压抑地闭了闭眼,脸上表情像在忍耐一个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孩,从包包 里拿出一个笔型的金属物品。 “朱先生,您知道什么叫录音笔,什么又叫针孔摄影机吗?”她指了指桌上那 个隐藏在玫瑰花与顾客回函之间的迷你摄影机。“您刚才对我所有不合宜的举动, 全都被记录下来了,现场的人证也不少。如果您坚持要对我提出告诉,我也只好接 受,只是,您确定真的要专程跑到法院去丢这个脸吗?” 朱先盛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一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张大嘴巴干 瞪眼。 房琦湘不慌不忙地收好所有监视器材把方才因为挣扎而掉落的合约捡起来,重 新摊在桌子上。 “朱先生,我想我就暂时保留控诉您性骚扰的权利。”她瞅着他,扬起一抹坚 定的微笑。“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合约了吗?” 相较于她不卑不亢,有恃无恐,朱先盛刚进餐厅时的嚣张气焰,这会儿可是消 失得无影无踪,他驼着背,默默地签下两人面前这张半年度的广告合约。 待他签完所有相关文件后,房琦湘收回来检视了一遍,随即礼貌性地露出一抹 微笑。“这样就可以了,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那么,我先走了。” 语毕,她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在这间餐厅,动作神速地收好所有东西塞人包 包中,潇洒万分地扭头就走。 她走后,朱正盛依旧驼着背,像被榨干似的呆呆坐在原位一一动也不动。 周怡芬好笑地睨着那个肚子挤出好几层肥肉的男人,尖酸地讽道:“没想到那 个女人还不笨,知道要拿针孔摄影机威胁他。”说着,她故意瞥向也同样望着那一 桌的夏竞,刺探地问:“你喜欢那样表里不一的厉害女人?我记得你以前中意的类 型都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不是吗?” 夏竞眼里满是惊讶。他原本以为,房琦湘绝对会哭着跑出餐厅,搞砸这次的洽 商,了不起也只是默默忍受那男人的毛手毛脚,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没用表情。 没想到,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她竟然变得这么……不简单? 不过,看来她不是很单纯地来这里谈公事罢了,否则也不会准备得这么周全。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他心里竞隐隐约约有些失望。 “你在想什么?”发现他又开始心不在焉,肯定是在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周怡 芬扯起一抹假假的媚笑。“被他们这么一闹,我也没胃口了,我们走吧!我知道阳 明山有个地方,可以看到很美的夜景喔!” 她企图夺回男人的注意力,可惜夏竞并不是个容易被掌控的人。 “再说吧。”他冷冷地敷衍她,迳自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个女人……真的变了吗?那个原本柔弱得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碰碎的女人, 难道只是在短短的几年之间,接受了职场的洗链,就能变得这样坚强? 他突然在意起,那个过去一向唯有在固定时间才会想起的小女人,有股不可理 喻的冲动,想要知道她是否真的改变了。 周怡芬连忙跟了上去,压抑着满心的不悦与臆度,娇笑着道:“那你想要去哪 里?回公司?我也跟你去……” 夏竞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口,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又转身把她推进去。 “送这位小姐到……”他报出地址,随手关上车门,退回人行道。 “夏竞!”周怡芬气急败坏,但她随即忍了下来,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完美 的模样。“没关系,今晚我先回去,但是相对地,明天请你一定要陪我,我会再打 电话给你。” 她朝他露出笑容,但那抹美艳的笑颜却毫无温度。 夏竞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注视着远去的计程车尾灯,举步往停车场走去。 如果不要那么缠人,周怡芬确实是个相当理想的伴侣。她非常聪明,知道什么 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可以争取自己的权利。 他经过垃圾桶,将已经捻熄的烟蒂扔进去,走向那辆在夜色下闪着动人光芒的 跑车。 房琦湘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觉僻全身虚软无力,好像所有的力量都在 刚刚对付朱先盛的时候消耗殆尽了。 上午她跟赵君君借数位相机时,赵君君还帮她出了不少主意,甚至为她借来了 一台相当迷你的摄影机充当针孔摄影机,确保她准备充分,就算吃亏也能讨回应有 的公道。 幸好有君君替她张罗这一切,看着那个老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臭猪哥吃瘪,果然 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啊! 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但这个动作却让她两手腕处蓦地一痛。 她愣了愣,举起手腕,才发现上头有一圈恐怖赤红的瘀痕,想必是朱先盛用蛮 力制住她的刚候留下的。 看着双手上的瘀痕,被她强迫压下的恐惧这才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她骤然停 下脚步,却无法停止不断冒出眼眶的泪水…… 其实,刚刚她只是在故作坚强。遇上这么可怕的事情,身边又没有人及时伸出 援手,要是没有作那些保护自己的准备,那么她是不是就注定要被那个猪哥欺负到 底了? 迟来的害怕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安心感让她泪如泉涌,怎么也没有办法恢复冷 静。房琦湘哭到几乎走不动,只好在附近的小公园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等自己平静 一一些再去搭公车。 蓦地,一辆银亮的朋驰跑车在小公园旁的马路边停下。她有些纳闷地凝望着那 辆线条流畅的美丽跑车,觉得它看起来很眼熟。 下一刻,从驾驶座走出的伟岸男人证实了她的猜测——夏竞一眼就望见那个缩 在石椅上啜泣的小女人,扯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他朝她走去。 他就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算她看起来 变得比较强悍了,其实也不过是只纸老虎! 见他走向自己,房琦湘静静擦干眼泪,仍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找我有什么 事吗?” 在餐厅里,他是故意要看她出丑,所以才没有帮她的吧?在他眼底,自己难道 连劳烦他伸出援手的价值都没有吗?她伤心地想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差点夺眶 而出。 看她一副可怜兮兮、受尽委屈的模样,不知为何竞让他心情大好。“我送你回 去。”他拉她从椅子上起身,推着她进车子里。 “你的未婚妻呢?”看看车子里没有半个人,房琦湘忍不住问。 然而他却没有回答,只是迳自发动车子送她回家,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不 耐烦,或是不屑回答。 没有多久,房琦湘和家人一起租赁的公寓便近在眼前,她淡淡地道了声谢,拉 开门正准备下车。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她的耳旁遽然响起男人略带嘲讽的声音。 她望向他,眸底幽幽深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能力解决。”她说出和他如出一辙的话,却让男人皱 紧了眉。“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了避免误会,以后若再遇见我,无论如何,请你 就当作没看到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