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天下午,城里立刻贴出悬赏令,吴进宝出了重金要捉拿那名窃贼,而且进 出范阳城的百姓也必须接受严密的盘查,晚上也实施宵禁。 在城内首富吴进宝和节度使的双重压力下,官府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 过一个的态度。情势演变如此,就算君远舟此时要走也走不了了,只好暂且待下, 等风波平静一点后再见机行事。 表面上,为了掩人耳目,君远舟仍精神奕奕的与城内商家应酬,评量可能的 商机,但只有骆乔和五六知道,他的伤势并不乐观。外伤容易痊愈,但那枚暗器 上喂的毒却没那么好解了。暗器上的毒是一种名为“子午夺魂散”的罕见剧毒,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现象,伤者以为毒已解开,但是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 各种症状也会开始出现。 伤者会在每天正午开始发热,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到处流窜,烧灼每一寸肌肤,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关,到了午夜子时,又像是置身酷寒冰雪中,血液像是被冰冻 似的,全身僵硬几乎无法动弹。而发作的时间会随着毒性在体内的流转而渐渐变 长,一开始只是子午各半个时辰,然后延长为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后连中间 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烈火焚身后紧接着转为冰寒蚀骨。这样的煎熬持续整整半年 的时间,才会夺去伤者的生命。所以有许多中毒的人熬不住冰热交替煎熬,便会 自行了断来寻得一个解脱。 君远舟虽然已经服用精制的解毒丸,但也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对解毒一点 帮助也没有。子夜的毒发还好,在自己房间里至少不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 午间毒发时,有时在与人谈生意,有时在应酬,一方面要承受体内的痛苦煎熬, 还不能显露出半点难过的神情,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这天子夜时分,解毒丸的效力和君远舟的内力压制不下随着血液扩散的毒性, 从体内窜出的至寒,让他无法克制的打着寒颤。 “还是很冷吗?怎么办?” 骆乔小手拿着棉被往君远舟身上盖,在床边燃起一盆火盆子,秋夜虽然已经 有点凉爽,但房内的温度却让骆乔忍不住滴下汗,可君远舟还是直打寒颤。 君远舟没有说话,盘坐在床上运气抵挡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席卷而来的酷寒, 深锁的眉头,显露出他正极力忍受多大的痛苦。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那么贪玩,就一点事都没有了。”见一向俊逸伟岸 的他,被奇毒折腾得失去往日的光彩,骆乔的内心又是焦急又是自责。 “你如果还要继续自怨自艾下去,就麻烦你闪边点,我还要加木炭。”虽然 五六还是怪骆乔害主子受伤,但这几天她表现出来的难过和自责,虽然让他说不 出什么重话,可还是不愿意给她好脸色看。 “对不起……”骆乔连忙在火盆里加进一块木炭,让温度再升高一些。 她举手擦去额际流下的汗水,抬头看着双眼紧闭的君远舟。要怎么样才能让 他好过来呢?如果可以让他不用再受这种苦,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 终于,君远舟长长呼出一口气,揪紧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这一次的痛苦 终于熬过去了。 “爷,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五六连忙扶君远舟躺下来。 骆乔见状,拧了一把湿毛巾,替他擦去额间的冷汗,惊觉才不过几天的时间, 他就憔悴得厉害。“君爷,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毒?” 君远舟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早就听过“子午夺魂散”的歹毒,只有独门解 药才能解开它的毒性,但是他中毒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用说去找张德 胜讨解药了。 除非…… 不,他一生光明磊落,宁可忍受毒发的痛苦,也决计不做那种事情。 又过了数日,君远舟和吴进宝商议好,吴家山头所出的高级木材要运到君家 全国的商号贩售,如此一来,君氏多了木材这个市场,吴家也多了许多生意,可 谓皆大欢喜。 既已达成共识,君远舟便准备要回转京城,听到这个消息,五六和骆乔两人 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收拾好行囊,只待君远舟向吴进宝辞行后,便可即刻起程。 “以后还请君公子多多指教。”吴进宝送君远舟出门,不住打躬作揖。 吴进宝先前因为涉足其他生意失败,让本业也出现周转不灵的危机,而且和 陈永进的图谋,还需要大笔银子打通关节。和君远舟谈成这笔生意后,不但挽救 了岌岌可危的生意,甚至拓展了未来的发展,让他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笑逐颜开, 自然也忽略了君远舟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容。 “哪里,君某还要靠吴老板的大力帮忙。”君远舟见这几天风头稍微平静, 便赶紧将生意谈妥,趁此机会离去,怕是再待下去,纸就包不住火了。 两人热络的互相道别,像是很舍不得对方似的,但只有他们心里知道自己打 的是什么主意。 “时候不早了,君某该上路了。”君远舟见午时将近。如果不赶快离去的话, 到时毒性发作就不得了了。 “那老夫就不送了,君公子一路顺风啊!”吴进宝站在大门前,目送他们一 行三人远走。待见不到他们的人影后,吴进宝随即敛起脸上的笑容,回复平常老 谋深算的模样。 离开范阳城数里后,他们一行三人便加快脚步,大家都知道君远舟的伤不能 再拖下去,早一日回到京城,就可以早一日寻得解毒方法。 挨过正午的毒性发作,君远舟拒绝五六停下来休息的建议,坚持继续赶路。 一方面是想缩短回程时间,一方面是那幅证明节度使通敌叛变证据的古画还在他 身上,若不能将它安全且快速的带回去,恐怕夜长梦多。 他们赶了一整天的路,君远舟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抵抗毒性已经耗去他大 半的精力,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又让他耗去剩下的体力。 “爷。天色已晚,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过夜吧?五六已经撑不下去了,我看骆 乔也差不多了。”五六不忍见主子逞强撑下去,于是拐个弯说自己已经累了。 “好吧。”君远舟看看两人疲累的神情,点头答应。 “太好了。前面好像有户人家,应该是这里的猎户,五六这就去问问他们愿 不愿意让我们借宿一宿。”五六跳下马车,跑到前方人家敲门。 “谁啊?”出来应门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是这样的,老丈人,咱们主仆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想跟您借宿一宿, 不知方不方便?” “如果几位不嫌这屋子简陋的话,老夫当然欢迎。”老人原本就好客,看到 君远舟雍容的气度,直觉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人,便一口答应下来。“几 位快请进。” “打扰了。”君远舟抱拳表示谢意后,便进入屋内。 屋子不大,只有一对老夫妇居住。为了招待突然来到的客人,老婆婆还多炒 了几道菜。 在用完晚餐后,老婆婆很快收拾好房间,让他们可以早点休息,明天好继续 赶路。 到了子时,君远舟的毒性又发作,原本已经熟睡的五六和骆乔,立刻慌慌张 张的醒来。 “爷,你还好吧?”五六忙将房间里所有的被子都往君远舟身上盖,但他还 是冷得全身发抖。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火盆。”骆乔连忙往外走去。 或许是习惯板寂无声的夜晚,一点点声响便把猎户夫妇吵醒,老婆婆点燃蜡 烛走出房间。“小哥儿,需要什么吗?” “老婆婆,有没有火盆啊?”遍寻不着火盆,却又不好意思吵醒主人的骆乔, 见老婆婆出现,顾不得礼貌,急忙问着老婆婆。 “火盆?这时节还用不着吧?”虽然夜里有点凉,但是还没有冷到需要放火 盆的地步啊? “是这样的,咱们爷中了毒……”骆乔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一遍。 “莫非这就是‘子午夺魂散’?”老猎户跟在妻子后面出来,听到骆乔的描 述大惊出声。“让老夫看看。” 老猎户走进房间,把把君远舟的脉,然后又脸色凝重的走出去。 年轻时,老猎户也在江湖上闯荡一段时间,曾经听过这种歹毒的东西,但从 没真正见过,原以为只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没想到确有这回事。 “老丈人怎么样?”只听见症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眼前这位貌不惊人 的老人会是不露相的真人。心里似乎有了一线希望,骆乔激动的抓住老猎户的手, 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有解毒的方法。“那您知道要怎么才能解毒吗?” “麻烦了。”老猎户叹了口气。 “只要有方法就不麻烦,请您告诉我好吗?” “你们家主子中毒的时间多久了?” “将近一旬。” “这就难了。”老猎户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丈人,请您说清楚点好吗?” “这毒在武功越高的人身上,毒性便越厉害,相反的,在不会武的人身上便 没什么用处,如果能找到一个不会武的人过毒的话,或许会有用,但是……”老 猎户想了想,又摇摇头。 “但是什么?老丈人您快说啊!”一听到君远舟有一线生机,就算再困难她 也会想办法克服。 “这……要找一个愿意牺牲的处子,以阴阳调和的方式,将毒引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人选就不容易找到,就算找到了,过毒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玉 石俱焚。而且这个方法只在中毒初期或许有用,一旦毒性行走奇经八脉后,便无 药可救了。” “那……那……咱们爷还有救吗?”五六也跟着走出房间。 “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很不错了,但是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就算君公子的修为 难得,顶多也只能再撑上一天,毒性便会控制不住。” “可是解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那、那只有替爷找个处子。” “可是离此地最近的城镇,往返也要花上一天,更别说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 选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试试看。”五六坚定的说。 “好吧。老夫这里有一颗大还丹,你拿去让君公子服下,或许可以再撑上一 段时间。”老猎户拿出一个药瓶交给骆乔。 “那我现在马上出发,爷就先交给你了。”五六交代完骆乔,便牵出马匹, 往最近的城镇疾奔而去。 骆乔拿着老猎户所赠的大还丹,赶紧给君远舟服下,但是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却没有舒缓,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 虽然像置身在酷寒的冰窖中,但额际还是不停冒出冷汗,君远舟努力对抗不 断袭上的寒意。 一个时辰过去,他看起来还是一样难受,状况没有解除。 两个时辰过去,君远舟只觉得这样的痛苦似乎没有尽头,永远也不会休止。 这次毒性发作的时间,比以往都来得久,而在旁边的骆乔只能随时注意火盆, 适时加上木炭,让它维持热度,但就算她几乎把地面走出凹洞,却还是束手无策,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五六已经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骆乔绞紧双手,看着蜡烛一寸寸变短, 但夜似乎变得漫长,不知道何时才会天亮。 “呕——”突然间,君远舟呕出一大口鲜血,原本已苍白的脸色,更添加一 丝死灰。 “天啊!”骆乔见状连忙冲过去,用手绢擦去他嘴边的血渍,小手不由自主 微微颤抖着。“君爷,五六已经去想办法了,你千万要撑下去啊。” 听到骆乔的呼声,老猎户进来查看状况,见君远舟呕血,便抓起他的手把脉, 片刻后只能摇摇头。“这毒太过厉害,原本以内力将毒逼至一处,但现在君公子 已经守不住,毒性开始扩散了。” “那怎么办?” “现在只希望五六能提早回来,要不然就算真的找到肯牺牲的姑娘,也回天 乏术了。”说完,老猎户又摇摇头,无奈的出去。 “不、不行,我不会让你死的。”骆乔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咬一咬牙,做 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的手略带颤抖却坚定的移到自己的衣领,解开盘扣,缓缓褪下。因为旺盛 燃烧的火盆,就算骆乔褪下自己全身的衣裳,一丝不挂的站在君远舟面前,却仍 不觉得寒冷,脱完自己的衣服后,她将手伸向君远舟。 “你要做什么?”在意识朦胧间,君远舟隐约感到有人正在拉扯自己的衣服, 他半睁开眼,想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 “我要救你。”声音虽小,却清楚而坚定。 “不。”他伸手握住那只扯着他衣服的手,试图阻止她。 虽然手的动作是停止了,但他立刻感觉到唇上传来一阵压力,一个柔软的唇 就压在他的唇上,甚至还可以感觉她丁香的移动。然后是半开的衣襟贴上两团浑 圆,突起的顶端在他的裸胸来回磨蹭,甚至感觉到自己男性的小突被含入一个温 暖的口中…… 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欲望来得汹涌且强烈,君远舟望着眼前那张粉嫩细致 的脸庞,将她的唇纳入口中。骆乔心中骇然,虽然在街头打混时,早已听过其他 人得意的谈论昨天又上了谁家的床,对男女之事不能说完全陌生,但听是一回事, 做又是一回事,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男人的力气有多大,也没有人告诉她,体内那 股骚动和流窜全身的酥麻,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原本主动的她,立刻在君远舟 的引领下,转为被动。她任君远舟的大掌抚遍全身,任他在她尚未完全准备好时, 用力挺进她体内,在撕裂般的痛楚中,感觉到混合着痛楚与欢愉的快感…… 随着喘息渐悄,骆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顺利将毒过到自己身上,但看见君远 舟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她想,这样应该算是个好现象吧! 骆乔见君远舟双眼紧闭,于是小心翼翼越过他的身躯,准备下床,突然一只 大掌攫住她——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骆乔转头一看,只见君远舟双眼锐利有神的瞅着她,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 “我……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原 来她是打算静悄悄的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现在 显然这个幻想是破灭了。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骆乔?”君远舟挑起一眉,看着眼前的人儿。“还是 其他的名字?” “呵呵……”骆乔知道自己欺骗他的事情已经曝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 回答才好,只能干笑几声,掩饰心里的紧张。“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了,火 盆快灭了,我得加些炭。”她试图挣脱君远舟的手。 由于对抗毒性以及方才的激情,早已耗掉君远舟大半的精力,就算他想把事 情弄清楚,仍是抵不过气力流失。在黑暗将他席卷之前,他只来得及说一句: “不准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