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易行风瞪着桌上一叠厚厚的资料,那是刚刚快递送过来的,打开来一看,原 来是义父要他们找的东西的相关资料,可是上面没有任何署名,问了送快递的人 也不知道寄件者是谁。 他对这个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东西是谁先找到,帮主之位又是谁来当,他 根本不在乎,也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加入这个战局,所以连去调查的动作都 没有做,可桌上这叠资料又是谁送来的? 火吗?义父收的四个养子里,他和火的关系比较好一点,所谓比较好一点, 当然不可能是一般人说的“兄友弟恭”,只是两人还能心平气和说上一点话。 可依火的个性,向来是直来直往,做事、说话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根本不 会和他玩这种猜谜的游戏。 山吗?也不像,他这个人严肃得紧,做事一丝不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 人才对。 那剩下的就只有林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把重要的资料透露给他?少一个对手, 他的胜算不是更大吗?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原来真的是你。”听到声音,他就知道是谁了,除了林以外,别人少有这 么玩世不恭的声音。 “呵呵,你猜到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算是名义上的兄弟,难道你看不出我这么做是 为了你好,替你省下多少事。”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手足之情永远不会在你身上发生,你还是省点口水, 直接把话说情楚。” “唉……一下子就被你看穿,真没意思。”林对易行风的话并不以为忤,还 是一派轻松自然。 “快说,我很忙。”碰到林这种扑朔迷离的讲话方式,他的耐心就快要宣告 用罄了。 “你也知道,一个人的游戏不好玩,要有对手,胜利才会更加甜美。” “你想施我下水?”他就知道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眼。 “我们兄弟四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较量较量了,这份资料我同时也寄给他们 几个,就来比比看,谁会先完成任务。” “如果我拒绝呢?” “不,话别说得太早,你不会拒绝的。”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声音。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是残害你们全家的凶手吗?” “你说什么,把话说情楚。你知道凶手是谁?”他查了许多年,始终都没有 更进一步的线索,没想到竟先被林查到了。 “我不知道,你都查不到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原来他只是呼隆他,易行风欲挂上电话。 “等一下,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线索,凶手就和‘ 那个东西’的拥有者有关,不过,既然你不想玩这场游戏,我也不好勉强你。” “我会参加,你们等着看吧!” 挂上电话,易行风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人手掌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疼痛,闭上眼睛,冲天的火光和四起的哀号声似乎就在眼前,就算已经经过二十 年,他仍然可以依稀感觉到火焰的炙热。 不管林这么说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引诱他加入战局都无所谓,只要有一线 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爸、妈,你们等着吧,我会把凶手找出来奠祭你们的…… “这盆花再放过来一点,对对对,就是那里,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那张 桌子不是放那里的,抬过来这边。”九点不到,偃风大饭店的宴会厅里,便传来 吆喝声。 只见一个将衬衫袖子卷起,胸前扣子解开一颗的男人,满场跑来跑去,指挥 这个指挥那个的,看来好不忙碌。 程可昕一进到会场,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她连忙走到男人身边,向他打声 招呼。“吴大哥,早。” 男人指挥手下把舞台的背板架好后,才转过头来。“小程,是你啊,今天就 要麻烦你了,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要放上一盆花,还有外面进来的走道也 要装饰,还有……”他一边走,一边向可昕交代着。“大致上是这个样子,有什 么需要我会再跟你说。” “吴大哥我知道了。”可昕看了一下会场,心里大致有个底了,刚好工作人 员也将她带来的器材搬到门口,她挑了一个花器后,便开始工作。 “今天要举办的是签约记者会,所以色调不可以太过花俏,以庄重为原则, 设计也不必太过前卫……”可昕在心里盘算着,然后挑出适合的花朵,在花器上 交错排列起来。一开始工作,很快就让她忘了时间,当个花艺设计师一直是她的 梦想和兴趣,虽然有时候会觉得累,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和兴趣可以结合,和 其他人比起来是幸福多了,她也就什么怨言部没有了。 设计完放在桌上的盆花、和走道旁的装饰花后,接下来就是要设计放在会场 正中央的大型花艺。 她看了一下四周,由于场地宽阔,所以这个主要的盆花自然也不能太小,幸 好她早上准备工具时有考虑到这一点,顺便带来一个比较大的花盆。 走到她放置工具的地方,早上会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帮她把花盆搬下车,不过 问题来了,这么大的花盆,两个大男人搬都略嫌吃力,她要怎么把它移到会场里 面去呢? “先生,可不可以……”她叫住走过去的人。 “不好意思,我赶着把这个东西拿进去。”那人没有停下脚步,便匆匆离去。 “那……先生,你……”她又叫住另外一个人。 “等一下,我现在没时间。”依然快步走过。 等了将近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愿意帮她,可昕开始着急起来,再这样下去, 她一定会来不及完成的。 早知道就让店里工读生跟来,虽然会因为没有准时开店而有一些小损失,但 是总比现在坐困愁城,不知所措来得好。远远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男人走过来,可 昕想也不想,就跑上前去拉住他。 “先生,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花盆搬进去好吗?”不等那个男人说话,她又立 刻接下去。“我知道你一定很忙,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就只是搬进去而已, 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说完便拖着男人来到花盆旁。 男人挑一挑眉,见她已经弯下腰,扶好花盆另一边等他,他没有多说什么, 也随着她弯下腰把花盆抬起来。 “往这里,这边……”可昕一边使劲抬着,一边领着男人往她预定的方向走 过去!。“好了,放这里。” 男人放下花盆,正准备离去时,可昕又叫住他。“等一下、等一下,再帮我 一下,把这个花盆往左边移一点。” 把花盆移好,可听退后三步看了看。“再往前一点。”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男人把花盆前前后后挪动好几次,终于——“这样应该 可以了,咦……等一下,花盆的方向要转一下。” 先是移动花盆,再来是转动花盆,好不容易可听才点点头。 “先生,真是谢谢你。”她感激的看着男人。 这时,吴大哥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到男人和可昕站在一起,便立刻跑过来。 “易总,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易总?!”听到吴大哥对他的称呼,可昕心中惊了一下。 她知道今天是阎集团并购另一间公司的签的记者会,也听吴大哥说过,公司 的大头都会出席这个记者会,可是她总以为,能做到公司最上面位置的人,应该 都是五十岁以上,身材福泰,脑袋微秃的中 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合身的西装看起来,他的身材挺拔结实,五官虽然透着 刚毅,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全身散发着精英的气质,她以为他顶多是公司的 中阶干部之一,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主导这次并购案的负责人。 “小程,你怎么可以叫总经理做这种事?有什么事情应该来找我,怎么可以 要总经理做呢?”吴大哥念了可昕几句。“还不赶快道歉。” 总经理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今天竟然被使唤着去搬花盆,要是他老大一个 不高兴,他们两个可就完蛋了。 “易总,我不知道你就是总经理,刚刚我急着把花盆搬进来,没有先问清楚, 实在对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昕红了脸,不住鞠着躬道歉。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你做你的事吧!”易行风阻止她再继续点头下去, 要再点下去,可能她的头都要贴到地面上了。 但可昕还是不敢把头抬起来,她尴尬极了,想不透自己刚刚怎么会做出那样 的事情来,一直到吴大哥跟着易行风离开,去巡察别的地方,她才敢偷偷抬眼看 着他的背影。 吐了吐舌头,可昕定下心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快把该做的事 情做完吧,她将视线调回眼前的花盆,开始专注的工作起来。 “可昕姐,你回来啦。”阿进一见到可昕回到店里,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可昕开的小花店位于一条小巷子里,一楼是店面,陈列许多鲜花和盆栽,早 上有些家庭主妇到附近的市场买完菜后,常会顺便来带些花朵回去装饰家里;二 楼是她和母亲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也整齐舒适。 “不好意思,今天回来晚了,会场那边有些耽搁。”阿进是夜校的学生,还 得赶去上课。 “没关系,刚刚你有个朋友来找你,说是叫什么雅龄的。”阿进简单报告今 天的状况,便匆匆离去了。 阿进离开以后,店里剩下她一个人,她静静想着阿进刚刚提起那个来找她的 同学。 雅龄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同是学校乐队的成员之一,又在同一个班级,所 以常常被别人拿来做比较,也因此有瑜亮情结,而这种竞争的心理,在雅龄喜欢 的男生向她表白后达到最高峰,在三年级下学期两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毕业后没怎么联络。 这个几乎已经被她淡忘的人,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正想到这个人,店门就被推开了。 “可昕,好久不见了。”身穿当季香奈儿套装,拿着迪奥限量款提包的雅龄 走进来。 “真的是你?”虽然已经知道她来过,但实际见到她仍是让可昕感到惊讶。 “怎么,不欢迎我?”她迳自在柜台前的椅子坐下。“我可是客人哪,怎么 没有茶水招待?” “喔,好,请梢等。”可昕连忙倒了一杯水。 雅龄喝了一口水后,看了一下四周,才继续开口:“这店可真小 啊,我才 进来一会儿就好有压迫感,真不知道你怎么待得下去。”表情有些嫌恶。 “习惯就好。”她的个性还是没有改变,讲话一样直。 “对了,既然这是花店,那有没有荷兰新研发出来的黑色郁金香?” “我们这里没有耶。”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是家庭主妇,买的也是便宜实用 的花卉,所以若不是特定节日,可昕是不会进一些高价花种的。 “没有?”雅龄张大嘴。“一间花店竟然没有黑色郁金香,这样还叫花店吗? 要是我在某家花店买不到,我是不可能去第二次的,我说可昕啊,连这个小小的 要求都不能满足客人,你要怎么做生意啊?” 不理会雅龄的挑衅,可昕心平气和的说:“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她们从以前就没有特别的交情,更不是那种毕业以后还常常联络走动的同学, 她今天突然登门造访,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啦,就是去年在美国念完书以后,又到欧洲去旅行了大 半年,好不容易回到台湾,当然想见见以前的同学。” “你出国念书?” “是啊,你不知道吗?那时候听说你也想出国念书,还以为可以在国外遇到 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去,真是可惜,要不然我们又可以做好同学了。”嘴里 虽然说着惋惜的话语,但神情却有掩不住的得意。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唉,你都不知道,国外和这里差好多,开了我好多眼界,说真的,我真的 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出国去看看,要不然迟早会变成井底之蛙……不好意思,我接 个手机。”雅龄的手机响起,她才停止继续说下去。 可昕看着打扮入时,讲五句话便夹杂三句英文的雅龄,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她还记得以前自己最拿手的科目便是英文,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出国念书,也因此 她比别人更用功努力,牺牲许多和朋友玩乐的时间。 而雅龄恰好跟她相反,她爱玩不爱念书,每次考试总是靠着同学护航,才能 低空飞过。 可雅龄实现了她最渴望的梦想,而她却只能困在这里…… “可昕,我有事得先走了,没办法,才刚回国,朋友就一直来约,想不去都 不行,有时间再来找你罗!”她说完后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空气中只留下她浓 郁的香水味。 看着满室的寂寥,和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可昕不禁叹一口气,突然觉得 她的人生就像傍晚的天空一样,只会越来越黯淡…… 如果……如果父亲还在的话,情况会不会不一样呢? 她的沉思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二楼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打断,抬起头来一看, 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着七了。 由于刚刚雅龄的来访,耽误到她收店的时间,母亲大概在楼上等得烦了吧, 她连忙拉下店门,关起电灯后跑上楼。 果然,一打开二楼的门,一只茶杯便迎面飞来。 “你还知道回来,都几点了,你是存心要饿死我吗?”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就知道你像你爸爸一样,嫌我罗唆嫌我烦,好啊,既然这样,你还回来 做什么,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妈,我没有。”可昕无奈的说,相同的话她已经听了不下千百次,自从父 亲离开以后,母亲就变得疑神疑鬼,只要自己比平常晚一点回家,她就会大发脾 气。 “嘴里说没有,你心里怎么想我会不知道?你和你那个爸爸都一个样,一心 只想往外跑,根本没把我、还有这个家放在眼里,现在好了,你翅膀长硬了,可 以飞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反正哪天我死在家里,你也不会觉得怎么样。”程 母还是不停念着,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妈,你饿了吧,我去煮饭。”可昕找了个空档打断母亲的话,借口要做晚 餐躲进厨房里,虽然开了抽油烟机,但耳边还隐约可以听到母亲的谩骂声。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起刚刚来找她的雅龄,都是同样年纪的女孩,她 可以活得那么自由,而她却被困在这里。 难道,她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一大早,可昕开了店门没有多久,就有几个彪形大汉进门,他们穿着黑西装、 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虽然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买花的那种人,但可昕还 是硬着头皮上前,反正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没啥好怕的。 “请问需要什么,要送人的还是……” “你就是程可昕?”为首的那个人摘下墨镜,直视着她。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面对几个貌似凶神恶煞的男人,要说她完全不害 怕那是骗人的,但是他们挡在门口,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只有强自镇定, 看他们要做什么,见招拆招了。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可听。“我们来是想 向程小姐买一样东西。” 可昕看着名片上的黑字:大发财务公司 张大鹏 “先生,恐怕你们找错对象了,我这里只是间小小的花店,没有什么值钱的 东西可以卖。” “这里是幸福路153 巷7 号,你的名字是程可昕,前程的程、可以的可、日 斤昕没错吧?” “没错啊!” “那我们就没有找错人。”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你们啊。”可昕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 头脑。 “这是一百万的现金。”张大鹏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只要你点个头, 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先生,现在不是我点不点头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什么?” “我知道你那里有一颗夜明珠,我要它。” “夜明珠?!什么夜明珠?”她更迷惑了,要是家里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她 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一颗约莫鸡蛋大小,通体白透的珠子,它在晚上可以发出 光芒。” “鸡蛋大小,通体白透……”可昕偏头想了一下。“我没有耶。” “如果嫌价钱不够,我可以再加,两百万。” “可是……” “三百万。”桌上的钞票越叠越高。 “如果我有,我一定卖给你,问题是我真的没有。” “五百万,这是最后的价钱了,我相信就算你拿去卖给别人,也绝对卖不到 这个价钱,我看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桌上的钞票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我真的没有……” “程小姐,现在我们好声好气,出这么好的价钱跟你买一颗珠子,如果你敬 酒不吃想吃罚酒的话,我们兄弟也不是不奉陪。”张大鹏收起刚刚有礼的态度, 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 “先生,你不觉得你太强人所难了吗?”可昕的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我 根本就没有你要的东西,你要我怎么卖给你?就算你给我五千万、五亿,我说没 有就是没有,你听懂了吗?” “程可昕,你……”张大鹏重重拍一下桌子,桌面上的东西因为他的力道而 弹跳了一下。“再问你最后一次,卖不卖?” “我没有这种东西,所以不能卖你,你们没事的话就赶快离开,要不然我要 报警了。”她做势拿起电话,准备要拨号。 “好,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会再来的。”张大鹏舍下话后,带着其他兄 弟离开。 人走了以后,可昕心里不停想着,她从来没有在家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怎么 会有人以为她有那种珠子,还找上门来? 啊……会不会是…… 她突然想起母亲压在枕头底下的那个木盒子,母亲每天都要检查好几次,确 定那个盒子还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枕头下,睡前也要拿出来看好久才甘愿,可她 只是看着盒子,甚少把它打开来。 在她记忆中,她只记得好多年前有一天深夜,她听到母亲房里发出声音,以 为她身体不舒服,来不及敲门便直接推门进去,刚好看见母亲手里拿着那个盒子, 盖于是半开着,里面还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但是当母亲一见到她,就立刻把盒子 盖上了。 莫非,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夜明珠,可是她们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