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叮铃一早忍着睡意爬起来,到公司打卡后,连秘书室都还没踏入,就直接到 资讯室找工读生,把存在随身碟的资料列印出来。她明白这些文件要尽快送到企 划部去,早点办妥,省得陈秘书那死八婆又有机会找她麻烦。 亲自把文件送到企划部后,叮铃回到秘书室。一进门,便看到陈秘书晚娘般 的脸孔。“跟我过来!” “什么事?”叮铃警戒地看着陈秘书,这死八婆一早就内分泌失调啊? “你来就是!” 陈秘书硬把她领到一问小型会议室前,打开门。“有人找你,进去吧!” 她还来不及反应,八婆已经把她推进去——坐在里头的那个人正是何瑷瑷。 叮铃在心底冷笑,这是在干么?一早就要上演泼妇骂街啊?她是不介意陪这 些女人过几招啦,不过,待会儿她一定要直接跟于翼纲抗议——他最好管管自己 的女人,别让这些疯婆子一天到晚找她晦气。 “你可来了!”何瑷瑷语气非常尖锐。“发骚成功,昨晚睡得很好吧?” “有事请说。”叮铃懒懒地瞄她一眼。“没有的话,我还有一堆公事要忙。” 她转身打算开门出去。 就算有人想演泼妇,她风叮铃可没那么大的兴致准时收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站住!”何瑷瑷尖叫,气愤地把一叠相片扔到桌上。 “你自己看看!” 从陈秘书口中得知今天翼纲会晚一点儿进公司,所以她才敢一早就跑来找风 叮铃算帐。哼!就算这女人跟翼纲真的有暧昧又怎么样?她自信以自己做人的家 世,绝对可以令对方知难而退的,她得趁火还不大时,及早扑灭才行。 叮铃慢慢地走过去,看着散落桌面的相片,脸色却毫无变化,只淡淡地道: “拍得还不错啊!不过,下次要偷拍之前最好先提醒我一下,我可以先梳梳头发, 上个口红,让气色看起来更好。还有,你随便拍摄并冲洗我的相片,我是不是该 争取肖像权费用?否则你会触法喔!” 这叠相片全是昨天晚上被偷拍的,相片中,她被翼纲抱在怀里,两人四目交 接,状甚亲热。叮铃看了并不生气,倒是替何瑷瑷感到悲哀。唉,何必呢?一个 女人有必要委屈到这种地步吗?偷拍?跟踪?这样又能改变什么?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淡漠的反应让何瑷瑷更加抓狂,觉得自己 像极了可悲的弃妇。她倏地冲到叮铃面前,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可恨啊,这女人摆明了就是在嘲笑她,笑她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 清脆的巴掌声方歇,紧接着,又传出更大的巴掌声—— 啪! “啊!好痛!”何瑷瑷捂着脸惨叫,作梦也想不到风呀铃竟敢打她!“你打 我?你、你……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 哇哇哇~~躲在门外偷看的陈秘书看得目瞪口呆。啧啧,这个风叮铃好猛啊! 她居然敢打何瑷瑷?陈秘书突然有点羡慕风叮铃,至少她活得很有尊严,哪像她? 唉,整天卑躬屈膝的。 叮铃的脸也被何瑷瑷打肿了,可她神色未变,挺直腰杆,凛容道:“我只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瑷瑷,我警告你别再动我一根汗毛,我风叮铃不 懂什么叫做‘以德报怨’,我只信奉‘以牙还牙’。惹毛了我,我必会加倍奉还!” 她可是跆拳道高手,要不是极力克制自己,早就把这只火鸡抓起来往墙壁摔, 摔成烂肉酱了。 说完,她随手拨顺微乱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根本不理会背后鬼哭神 号的何瑷瑷。 “你给我站住!呜呜~~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圣华财团’的千金 大小姐!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打我的!你……” 真是够了!叮铃火大地往前走。她只想专心上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为何 一大早就要忍受疯婆子的鬼吼鬼叫?怒火在心底猛窜,偏偏这时,她看到一个熟 悉的人由电梯走出来。 于莉莉?! 奇怪,她的前任老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可真衰,一早就遇到一只疯火 鸡,现在又撞见把她开除的于莉莉,唉。 于莉莉看到她,非常的开心热络,一把拉住她的手。“叮铃啊,我们好久不 见了耶!咦?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我没事。于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呵呵,我来探望我堂哥啊!”于莉莉朝她笑得非常热络。“我堂哥没告诉 你吗?我跟他是堂兄妹呢!他的父亲是我伯父,昨天我刚刚从英国探亲回来,英 国的家人托我拿东西给堂哥,所以我就来找他了。对了,你现在是我堂哥的秘书 嘛!他进公司了没?” “你堂哥?”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叮铃的脑子快速地运转。这个公司 姓于的就只有于翼纲,于大鸿早在她进公司之前就被开除了。那么……于莉莉口 中的堂哥是…… 于莉莉的笑容非常谄媚,紧抓住叮铃的手,故作熟悉状。“叮铃,你跟我堂 哥交往得很顺利吧?呵呵,堂哥亲自打电话要我故人,好让你来‘于氏’上班, 可见他对你真是有心,将来传出喜讯时,可不要忘记我这个大媒人啊!” 什么?!于莉莉的话宛如火上加油,叮铃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像是有一 座火山爆发似的。她刚才说啥? “你说什么?”她脸色发白地追问。“你是说……是于翼纲打电话要你开除 我的?” “呃?”于莉莉因她激动的反应而愣住,呆了几秒才回答。“不是开除啦! 唉哟,叮铃,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啊!天知道我多么舍不得失去你这么优秀的员 工,可是我堂哥亲自打电话来借将,我也只好忍痛照办啊!我想啊,堂哥一定是 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才会……” 于莉莉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叮铃完全听不见了。脑中嗡嗡嗡的,不断地重复 一句话—— 是于翼纲要于于莉莉把她开除的!是他、是他…… 该死!她气到全身颤抖。难怪她刚因车祸入院就被无情地开除,原来其中还 有隐情。不是她风叮铃运气不好,而是那个该杀千刀的于翼纲从中作怪。他好狠 毒,竟在她住院期间耍手段,让她丢了饭碗,还不得不到他的公司上班! 该死、该死、该死!这个混帐真是千年大恶棍!他到底还想名么整她才高兴? 不把她整死他不甘心吗? 越想叮铃整颗心越是往下沉。那么,这些日子他都在戏耍她吗?恶意地害她 没了工作,故意叫她进公司,让她在秘书室忙得手忙脚乱,甚至还让何瑷瑷来凑 热闹,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吻她! 在他心底,她风叮铃就是这么愚昧好骗的女人吗?不管被他整得多惨,只要 他对她施点柔情,她就会傻傻地瘫软在他怀中,因他一个眼神而芳心乱颤,被他 吻到神魂颠倒,甚至痴傻地以为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他对她怀有炽热的情 愫! 这一刻,叮铃的脸颊好痛、好热,不是因为被何瑷瑷掌掴,真正赏她巴掌的 人是于翼纲!是她愚昧爱上的男人,是他把她的自尊心践踏到鲜血淋漓。 叮铃好恨,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唇瓣都被她咬破,渗出血来。她怎么会这么 傻、这么笨?自以为对感情洒脱,却愚蠢地被一个男人玩弄在手掌心,甚至成为 众人的笑话。他们一定笑她是不自量力的笨麻雀,想飞上枝头想疯了,愚蠢地被 人吃尽豆腐犹不自觉吧? 一旁的于莉莉看到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担忧地问:“叮铃。你到底怎么啦?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请堂哥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提他!叮铃正想大吼,电梯门又开了,这一回,走出来的人是于翼纲。 “堂哥,你来得正好!”于莉莉笑容满面。“我前几天回英国,我哥要我拿 一些资料给你,顺便来看看叮铃。你们交往得好像很顺利?呵,千万别忘记我这 个大媒人啊!” 一看到于莉莉,翼纲就暗叫了声糟。完了!这个八卦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里? 对于他要于莉莉解雇叮铃一事,他还没跟叮铃说。不是心虚,而是想找个最 适当的时问跟她表白。也许他的手段有些过分啦,可现在他是真的想追求她,进 而照顾她的一生。但看到叮铃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他就知道完了。 “叮铃,跟我进办公室,我可以解释!”经验告诉于翼纲——这只小野猫抓 狂是很可怕的,他最好尽快安抚她,早死早超生。 果然,小辣椒立刻发视了。 “滚开!不要碰我!”她满怀愤怒地大吼。“于翼纲,你去死!我诅咒你快 点下地狱!你死一千次都不够!” “叮铃!”于翼纲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是别的女人敢对他这么大吼大叫,他 早就翻脸要警卫撵人了。可叮铃不同,谁叫他偏偏爱上了这个又辣又呛的小女人? 蓦地,他眼尖地发现她脸上的红肿,剑眉狠狠地皱起。“你的脸怎么了?谁 打你?快告诉我!”大掌不舍地想轻抚她的脸颊。 “我说过不要碰我!再碰我,我就杀了你!”叮铃火爆地把他的手推回去, 如果她手上有刀,早就杀了他,再把他碎尸万段了。“于翼纲,我不做了!你不 必fire我,我先fire你!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间疯人院,更不想见到你这可耻的王 八蛋了!管你要不要去法院告我,本姑奶奶都不怕!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 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吼完后,她愤恨地推开挡路的于翼纲,气冲冲地奔入电梯,直接下楼。 “叮铃!叮铃——”不顾员工好奇的目光,于翼纲大叫。噢,老天。这个女 人的脾气一定要这么火爆吗?至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他面罩寒霜地转头问于莉莉。“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告诉地,是我要你 解雇她的?” “啊?”后知后觉的于莉莉还在状况外,傻傻地看着堂哥,惊骇地摇头。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是,你什么都没说,你只不过说出了重点!”于翼纲更加冒火,拼命按电 梯的下楼键,想去追回叮铃。可这时被头散发的何瑷瑷竟扑向他,悲惨地哭嚎着。 “翼纲,你终于来了!呜呜~~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个泼辣的 风叮铃居然无缘无故地打我!你瞧我的脸被打得好惨啊!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 于翼纲好不容易才摆脱哭哭啼啼的何瑷瑷,找来陈秘书和吴秘书,严词逼问 下,他得知了一早发生的事,并看到那些被偷拍的相片。 他在震怒之下,当场开除了陈秘书,并且要她速速滚离台北,否则就要让她 走投无路。 接下来,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叮铃的住处。 把车停妥后,翼纲跳下车,就看到叮铃也从另一辆车子下来。不过她不是一 个人,有个男人紧紧地搀扶住她。 叮铃一看到于翼纲,脸色猝变。这混帐又来做什么?他就不能给她一天好日 子过吗?非得要继续羞辱她吗? 气愤地冲出公司后,她打电话给大熊,拜托他来接她,因为她又气又怒,却 倔强地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包括计程车司机——落泪。幸亏大熊非常重义气, 一听到她有事,便火速地开车去接她,把她带到自己家中,和阿森一起安慰她, 等她情绪稳定点后,再送她回家。 叮铃原本想视而不见地绕过于翼纲,直接上楼的,可是那个恶棍偏偏堵在门 口。 她眼神凌厉地瞪着于翼纲,恨不得能用目光撕碎他。“你还来做什么?” “叮铃,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不管任何事, 我都可以给你一个最合理的答案。”这辈子,于翼纲还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同时以最狠毒的目光瞪着大熊——你还搂?再敢多搂叮铃的腰一下,我就 宰了你! “还要解释什么?我拒绝再听你的谎言了。”叮铃眼罩冰霜。“于翼纲,虽 然我曾经有眼无珠地看错人,但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再被你的谎言骗得团团转了, 你快滚,不要让我像撵狗一样地撵人!” 说完,叮铃不再理会他,拉了大熊就想上楼。 “叮铃,等等!”于翼纲疾追上去。不行,今天他一定要把误会都解释清楚, 不然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一定会把他三振出局的。 可他脚步才上前,一旁又窜出了另一个男人。 “站住!不准你再去骚扰她!”阿森面色阴沉地挡住于翼纲。他开车跟大熊 一起送叮铃回来,只不过大熊和叮铃两个人先下车,他去停车,所以慢了点。 “你滚开!这里没你的事!”于翼纲眯起锐眸。妈的!这个死男人是从哪里 冒出来的?他记得他曾在医院出现过,还跟叮铃亲热地颊吻……Shit!到底还有 多少只不要命的死苍蝇要跟他抢叮铃?真是仇敌满天下! “该滚的是你!你敢伤叮铃的心,我绝饶不了你!”阿森大吼一声,一拳挥 向于翼纲。 于翼纲也不是省油的灯,固定上健身房的他早就锻练出一身好体魄,因此极 为敏捷地闪开对方的攻击,怒斥:“想打我?你真是找死!”新仇加上旧恨,他 迅速出拳回击,两个高大的男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原本应该上楼的叮铃站在大门口,死命地咬住下唇。她好怕……怕自己会忍 不住开口遏止那两人,她更怕自己会叫阿森别打伤他……该死!都到这个地步了, 她这个笨蛋竟还痴傻地为那种男人操心,她好笨、好傻! “叮铃,怎么了?” 听到大熊的询问,她硬是压抑体内翻腾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 上楼吧!” 滂沱大雨。 “冷喔~~好冷啊,我快被冷死了。” 则从浴室洗完澡的叮当夸张地猛搓手,又急忙打开衣橱拿出厚毛衣穿上。在 沙发上坐定后,她还拿出电毯盖在脚上,好冷喔!入冬的台北真是冷啊!气象局 说今年最强的大陆冷气团会在今晚来袭,温度会降到十度以下,再加上下雨,啧 啧,真是会冻死人啊。“ 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叮当瞄了叮铃一眼。哼,假装在看日剧?没本反应?我 才不死心咧! 她故意又补上一句。“刚才我去楼下倒垃圾时,不小心吹到风、淋了点雨就 冷得直打哆嗦,上楼来还一直打喷嚏呢!幸好刚刚泡了个热水澡后舒服多了。唉 唉,冬天的夜里就已经够冷了,如果还被雨淋到的话,那才是真的很惨呢!搞不 好还会重感冒,甚至引发肺炎而丧命喔!” 昕到这里,叮铃知道今天晚上大姐绝对不会放过她了。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 她无奈地看着大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讲得这么明白了,你当然知道我所指为何啊!”叮当眨眨眼。“去找 他啦,大雨夜的,干么罚他淋雨啊?不管有什么误会,都当面说清楚嘛!” 于翼纲已经在她们家楼下罚站了一整天。早上跟阿森狠狠地打了一架后,他 依旧倔强地不肯离去,从白天站到黑夜,像是固执的守卫般守在楼下。他说他拒 绝误会,他要求叮铃见他一面。 “还有什么好说的?”叮铃冷淡地喝水。“我跟他之间没有误会,只有残酷 的事实。从一开始,他就不断地戏耍我,因为憎恨我曾经恶整过他,所以他在我 住院时,叫于莉莉开除我,并且威胁要告我,逼我在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去他 的公司工作。最可恨的是,他还玩弄我的感情,他……他简直是个混帐!他以为 自己是大情圣吗?他凭什么这样戏弄我?” 叮当很不认同。“照我看,于翼纲并没有戏弄你啊!对,也许他让你丢了工 作的行为是很不对,可他不是马上安排你去他的公司上班了吗?我始终认为他是 想追你,才故意把你留在身边的。叮铃,你又不笨,一个男人对你有没有真感情, 你会分辨不出来吗?” 叮铃没有回答,思绪却更加紊乱。是的,在于莉莉出现之前,她的确偷偷幻 想过于翼纲对她是真心的,尤其是昨天晚上那个热吻,他的吻传递出焚焚热力, 炽热的情焰令地无法躲藏。在他的怀里,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男人是在乎她的。 他的吻、他的大手、他发烫的身体、他粗嗄的气息,在在都说明他好爱她,好珍 惜她。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可以清楚地回忆起他当时的心跳声,回忆起两人十指相 扣时的温度、额头互抵时所交换的气息,这一切都足以将她完全融化…… 她曾经以为那是爱情,以为两人可以进一步地发展,但是… 叮当审视她的双眼,吸了口气,破口大骂。“笨蛋!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 自己的心吗?如果这个男人对你不重要,你怎会为了他的一言一行而生气?你的 个性真的很别扭耶!为什么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为何不敢面对 自己的真心?你真是笨死了,笨到无可救药!我不理你了啦,活该让你这辈子孤 伶伶的一个人。” 火大地骂完后,叮当丢下她,迳自回房睡大觉。 叮铃仍坐在原处,眼神恍惚而空洞,怔怔地望着窗外。 雨,一直下着,丝丝缠缠、绵绵密密,扯乱情人的心…… 尾 声 凌晨四点。 揉揉疼痛的颈椎,叮铃从地毯上站起来,默默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 往外看。雨依旧淅沥地下着,整个城市仿佛浸在浓浓水雾中,而于翼纲也依旧站 在同样的位置。他从白天一直守到黑夜,不曾离开过。 纤手紧抓着窗帘,叮铃只觉心湖的水也像是被人用力扭绞般,翻翻腾腾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何要冒着雨一直守在那里?为何要让她寝食难安?为何…… 为何还要来捣乱她的心? 他在外头守了一夜,她也天人交战了一整夜。她无法入睡,整个晚上连睡房 都不曾踏入一步,一直窝在客厅的地毯上,每隔几分钟就默默掀开窗帘看着他。 唉。挫败地低下头,大姐的话突然又在她耳畔响起—— 你的个性真的很别扭耶!为什么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为何 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你真是笨死了,笨到无可救药! 是啊,她知道自己真的很笨,面对爱情时,别扭的态度更是不可爱。但…… 她好害怕,因为发现于翼纲在她心底的地位越来越重要,重要到令她无法漠视, 这个认知令她惊惶无措。 面对很多事情时,她可以是个开朗潇洒的女孩,可一旦面对感情,她就会变 得无比退缩,只因她只有一颗真心,一颗渴求真爱,却又胆小的心。 她真的好怕,对于于翼纲、对于这段感情,她没有足够的把握。翼纲真的很 爱她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把她当成有趣的小玩具逗弄,兴致过后就会不屑一 顾? 不,她不敢去赌,更不敢放手一搏。说她懦弱也好,但她只想守着最后的尊 严,不愿摔得遍体鳞伤。 要放弃他吗?真要下楼赶他走吗?可,一想到她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他,再 不能跟他斗嘴,再不能看到他眼底的坏坏笑意,她却又觉得无比慌乱,巨大的荒 凉感令她不安,指尖也渐渐发冷。 好乱。 又逸出一声更沉重的叹息,突然,她听到一阵吵杂的嬉笑声。有一辆吉普车 呼啸而过,车上载满了年轻男女,他们大肆歌唱喧闹,车速极快,经过廊下时远 溅起一大片的水渍,泼了于翼纲一身。 叮铃看到翼纲整个人都被泼湿了,他弯下身子像是在拍拭水珠,可他没有再 站起来,一直维持着半路的姿势,动也不动。 他怎么了?叮铃焦急地拉长脖子想看个仔细,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喉头。他被 吉普车擦撞受伤了吗?还是冷到了?该死!她觉得自己真的好任性,就算跟于翼 纲吵架,也不该拒绝下楼,硬是让他在大雨中苦守一夜啊!滂沱大雨再加上寒流 来袭,外面的气温可能只有六、七度吧,他会不会是受凉了? 越想越担忧,叮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倏地冲向门口。打开大门后, 拔腿狂奔下楼。 她一直冲,不顾脚上踩的是家居拖鞋,身上穿的是睡袍,也来不及拿一把伞, 宛如一阵狂风般地冲到楼下,冲到于翼纲面前。 雨势极大,虽然她只淋了一点雨,可发梢已满是水珠。叮铃毫不理会自己发 上的雨水,紧紧抱住蹲在地上的于翼纲。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糟糕,你在发烧!” 小手探上他的额头,触及的温度令她蹙眉。该死!真该死!风叮铃。你真是 过分!为何要让他冒着大雨守在这里?现在可好了,他冻着了!她拼命骂着自己。 “我没事。”于翼纲缓缓站直身躯,露出一个苦笑,阳刚的脸庞染上疲惫, 喟叹。“大小姐,你终于肯下楼,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必须表演昏倒或 装死,才能把你请下楼呢!” “你……”叮铃脸红了,眼睛也红了,又气又恼地检视他的全身,摸摸额头 又摸摸他的胸膛和双手。“你真的没事吗?你在发烧,可是双手又发冷,还是赶 快去看医生吧!”她迅速盘算附近哪一家医院最近,她一定要把他押到医院去诊 治才行。 于翼纲抓住她的小手,冲着她一笑。“别再摸了,现在我只是额头发烧,但 你若再继续摸下去,我就不敢保证还有哪里会发烧了。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你乱吃豆腐的行为,只不过,我们好像应该先上楼吧?至少也得要去你的房间啊!” “你——”叮铃气到发晕,粉脸烫红,骂道:“于翼纲!都什么时候了,你 还这么不正经?我——” 她还想骂下去,可他却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用力搂入怀中。他揉揉她的头 发,汲取她的香味,轻叹。“别说了,让我好好地抱你。唉,你的脾气可不可以 不要这么火爆啊?只不过是一点小误会,你就如此严厉地惩罚我,我真不敢想像 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说实在的,他常常觉得追求她的过程仿佛台湾版的 “我的野蛮女友”,唉唉,男人真命苦~~ 他知道这个小女人个性既固执、又火爆,像是一座小火山,火山一爆发他就 会倒大楣,可他偏偏就是迷恋上她的脾气、迷恋上她的百变风情、迷恋她在倔强 外表下的脆弱。唉,真是栽在她手上了。 他的话让叮铃整颗心都融化了,鼻头发酸地眨眨眼,她想推开他。“不要这 样,你这样我不能好好地思考。”他粗犷的气息一直侵入她的感官,让她霎时变 得好脆弱、好想哭,更想尽情地赖在他的怀中。 翼纲锐眸一眯,很不满地板起脸。“还要思考什么?你这个可恶的小女人, 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会一天到晚都想出一些古怪念头来整我。从现在开始,你不 许再胡思乱想了,只要好好地跟着我,留在我身边就对了!” 不顾她的挣扎,他将她抱得更紧,雄健的身躯紧紧熨贴她的柔软,让两人的 躯体同时掀起一阵战栗。 好好地跟着我,留在我身边……这句话让叮铃眼中的液体泛滥,她拼命地深 呼吸,可晶莹的泪珠依旧滑了下来。 “不要哭。”他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我不想让你哭的。唉,也许我真是 一个很笨拙的情人,不是跟你大吵大闹就是害你哭,可我今天一定要郑重地告诉 你——我从来没有戏弄你。我跟何瑷瑷是清白的,她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至于 我要莉莉把你开除的事,我知道那样做很过分,但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啊……” 看着他越说越急躁,叮铃突然破涕为笑,轻轻抚去泪珠道:“我知道,我也 相信你。”如果他真的喜欢何瑷瑷,何瑷瑷也不用辛苦地倒追他了。至于于莉莉 的事……算了,看在他亲口承认他很喜欢她的分上,她可以“暂时”原谅他啦, 反正以后报仇的机会多得是,嘻! “真的相信了?以后可不准再拿出来当借口恶整我喔!”于翼纲如释重负地 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俊脸突然一沉。“好,你的问题我替你解决 了,现在该换你来解决我的问题了。那两个该死的王八蛋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个 跟你上楼,另外一个还跟我大打一架?” 他的语气酸死了。 叮铃微愣,随即明白他所指的是大熊跟阿森,明亮的美眸转呀转的,原本想 逗弄他,骗他说阿森跟大熊都是她的亲密男友,可双眼一接触到他严肃又深情的 眼神,一颗心却悄悄沦陷了。 算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生事端。更重要的是,她好眷 恋、好眷恋他的怀抱,好喜欢这份安全的归属感,好喜欢两人十指紧握的感觉, 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抬起脸蛋对他嫣然一笑,粉拳轻轻捶打他。“笨!你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对吗? 事实上,我跟大熊还有阿森就像亲人一样,他们只是我的好朋友。”她简单地把 自己曾冒充大熊女友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她的答案让于翼纲非常满意,抱起她开怀地大笑。“呵,看 来我真是变笨了,都是被你恶整得变笨的。不过无妨,我只要确定我跟你是一对 就好了,才懒得理会谁跟谁是不是一对呢!” 浓密的剑眉又微蹙,他霸道地命令。“对了,以后不准你再去当什么‘替身 演员’了,你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等着跟我订婚就好,不可以再随便乱接任务, 太危险了,尤其是不准再假扮任何人的女朋友,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很难 说的,万一你弄假成真怎么办?”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正因为叮铃喜欢当“替身演员”,所以他才有机会 认识她,并爱上这个古灵精怪又拥有百变风情的女孩。可是,就因为知道这个小 女人的独特魅力,他才更要牢牢地守住她,不让任何男人发现她的美好,她所有 的一切只能由他独享。 “你好霸道!”叮铃嘟着小嘴,芙颊漾着红晕,娇嗔地看着他。“你是在跟 我求婚吗?可是,我记得以前有人骂我是一个空有满腔热血,却有勇无谋的笨蛋 呢!你……确定要跟一个笨蛋求婚吗?” 呵呵,她的心情像是飞扬在云端,整个人甜滋滋的,宛如浸泡在蜂蜜桶中。 不过啊,他以前损她的话,她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嘻嘻,君子报仇,三年不 晚嘛! 于翼纲笑得眉飞色舞的。“没关系,经过咱们俩这一段相互恶整后,你笨我 也笨,所以我们两个干脆组成一个‘笨笨家庭’吧!之后你再替我生一屋子的小 笨蛋,老大叫笨笨一号,老二叫笨笨二号,以此类推,集满十个小笨笨,还可以 兑换一张夏威夷的来回机票喔!” 叮铃笑着打他。“你少贫嘴啦!谁说我要替你生小孩的?不要乱吃本姑奶奶 的豆腐,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雨依旧绵绵密密地下着,可是这对小情人却火热地打情骂俏,不畏风寒、不 畏雨水,只因两人双掌所传递的,是暖烘烘的幸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