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方凌在方府的仆人带领下,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前,大掌还未轻扣门板, 房里即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进来。”依言推开房门,跨步走了进来,甫人房内,即瞧见小厅内的圆椅 上,坐着一名容貌娟秀的贵妇,身旁还站着一名秀丽的女子。 “惠姨你回来啦。” 这名贵妇正是方府的夫人,方接到寻获女儿的消息,便急忙从宁安寺赶回来, 再确认真是失踪十六年的女儿后,便连忙派人到东方府去找东方凌前来一叙。 “阿凌,惠姨总算是找回楚楚了,你快来看看你的未婚妻。”方夫人开心地 拉着女儿的手,将她推到东方凌面前,瞧着两人登对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惠姨打算让你们两个尽快成亲,好完成我的一桩心事,虽然我也舍不得才 找回楚楚就让她嫁给你,可好在我们两家住得近,我随时都可以看到楚楚。” 东方凌淡漠有礼地瞥了眼面前羞涩垂首的楚楚,他明白惠姨的心意,他今日 前来方府,正打算把这件事情做个解决。 “惠姨,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娶楚楚。” “为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夫人闻言大怒,她好不容易才将女儿找回来了,可他却告诉她要毁婚,那 她的楚楚可怎么办? “我早已有喜欢的人了,我只打算娶冰儿为妻。”东方凌无惧地直视着他向 来敬重的长辈,遗憾两家势必为此事而撕破脸,可即使如此,他也非毁婚不可。 “听阿义说,你喜欢上一个叫骆冰儿的姑娘,原来还真有其事,你为了她不 惜毁了两家多年的情谊,你这么做太教惠姨失望了。” 方夫人十分痛心疾首,东方家有四个兄弟,她向来最疼爱这孩子,不单他是 她未来的女婿,而是他冷静沉稳的处事态度,向来令她钦佩,没想到他到最后却 令她失望了。 “对不起,惠姨,我并不爱楚楚,若是硬娶了她,只会令两人痛苦罢了,相 信你也不希望见到这样。” “你这孩子,威胁完了阿义,现在又换成威胁我了。”方夫人没好气地道, 她早从儿子口中得知一切,只是她仍不相信东方凌真会提出毁婚一事,这下由他 亲口证实,可由不得她不信了。“娘,女儿不能嫁给他。” 一直静默的楚楚,一开口即令方夫人惊愕住,东方凌则是讶异地挑眉。“楚 楚你方才说什么?” “娘,女儿早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们早已私订终身,这趟前来认亲,也是 他陪我来的,目的就是完成我的心愿。”楚楚秀丽的脸上浮现羞意,小手羞赧地 轻扭手中的丝巾,不敢看向两人。 “你说的那人莫非是……”“是少钦哥,当年若不是他发现我,坚持要他爹 收养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们两人情投意合,是我要求他在成亲前,陪我走 一趟洛阳。” 十六年前,在洛阳城西郊外,沈家父子俩在草丛里发现啼哭的女婴,当时年 仅八岁的沈少钦一见这女婴就莫名地喜欢,坚持要收养她。沈父膝下只有一子, 因此也不在乎多养一个女儿。 这也是她为何会执意来洛阳一趟的原因,原本只是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 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凭着她身上的祥鸟玉佩,和右胸上的红痣,确认了她就是 方家失散十六年的女儿。方夫人沉吟许久,轻叹了口气。 罢了!也许是他们两人注定无缘,两人各有所爱,这桩婚事看来是不得不取 消了。好在沈少钦人品家世也不差,对楚楚又是一片真心,她也真糊涂,竟没发 觉两人的情意。 “娘,你可知道昨日救你的那位姑娘,她也曾救过我,而她正是东方大哥喜 欢的那位冰儿姑娘。” 楚楚深怕她娘仍心有余怨,慌忙道出这件事来。原来楚楚正是小莲,那日若 不是冰儿在妓院里救了她们这些姑娘,还谈什么寻亲,只怕她一生都毁了。这也 是她昨日见到伤重的冰儿时,大吃一惊的原因,冰儿可算是她们母女俩的恩人。 “什么?” 方夫人惊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接二连三震愕的消息,可令她大感吃不消。 “把话说清楚,冰儿怎么会在这的,她怎么了?”东方凌已无方才的冷静, 俊脸上心急如焚,激动地握住方楚楚的手臂。 找了两天,寻遍洛阳城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影,他已打算解除婚事后便上望 月山一趟,或许她会回去,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方府里。楚楚被他激动的模样 给吓着,咽了口口水, 慌忙道:“我娘在回洛阳的途中被盗匪拦截,由于人数 太多,护卫应付不暇,所幸在危急时冰儿出现了,可她为了救我娘,左胸处被短 刃刺中,大夫说若是再差那么一寸,冰儿就没救 了,但她伤势实在是太重, 现在还高烧不退,人也还未清醒。” 东方凌身形一震,俊脸阴沉骇人,高大的身形迅地一转,正欲离开往客房而 去,门外却在此时迎面而来跑人一抹慌乱的娇小身形,而她的话更是令东方凌高 大的身形定住当场,久久无法动弹。 “不好了夫人,客房里那位重伤的姑娘,被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给带走 了。” 如蝶般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的美眸,无焦距地瞧着眼前的景物,直到一道 撕裂般的痛楚在她左胸处炸开,美眸痛苦地再次紧闭,无血色的唇瓣流泻出痛吟 声。 “冰儿你醒啦。”木门被推开来,一抹灰色身形冲人房内,迅速来到床畔, 双眼紧张地瞧着她。 “爹……你怎会在这?” 乍然听到这熟悉声,令她忘了左胸的疼痛,美眸讶异地 盯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人。 “你这丫头还敢说,我叫你下山找机会报恩,结 果你看你却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可知道你发烧昏迷了三天,那刀子若再往前 一寸,你这条小命就没啦。” 骆玄见女儿清醒,也着实松了口气,他从方府将她带走,没想到她竟伤得这 么重,移来客栈后,还持续在发高烧,所幸直到今早才总算退了烧,可差点把他 活活给吓死,就怕白发 人送黑发人。“爹,我为什么会在这?” 伤口传来的剧痛,令她不敢再乱动,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虚弱地问。她明 明记得离开东方府后,原本打算直接回望月山上,可却在路上遇到一群盗匪拦截 一顶轿子,并和对方的护卫打 了起来,她见对方情况危急,就出手相助,没想到却为了救那名打扮华贵的 妇人,而代她中了一刀,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骆玄瞪了她一眼,拉了把板凳, 坐到女儿床畔,开始数落起她来:“你这丫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少管别人的 闲事,可你偏偏就是不听。”无奈地低叹了口气,续道:“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 谁?她正是和东方府有婚约,方府的夫人。” 不舍地轻抚女儿苍白如纸的脸 庞,他心痛啊! 想他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爱管闲事的女儿,就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他面前, 教他如何能不怨不恨呢!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教他死后如何面对爱妻呢。 “爹你怎会知道的,你不是在望月山上吗?又怎会来到洛阳呢?” 冰儿讶异地看着他,怎么她这一昏迷醒来,事情全变样了,爹又好像知道所 有事情似的。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见你三个月没回来,怕你又在外头惹出什 么事,所以才跟着下山来。哪知这一路上,竟没看到通 缉我们父女多年的告示,便好奇地沿路打听,才知道你助玉 面神捕破案,将功抵罪。方来到洛阳城,正打算上东方府去找你,没想到就 看到一顶轿子似是在拼命赶着路,后头又带着大夫,我见了怪异便跟上去瞧,没 想到竟看到由轿内抬出满身是血的你,差点没把我给吓得魂飞魄散。我在方府待 了两天,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就趁没人注意时,将你给带出来了。“ 他在偷听完东方凌和方府母女的对话后,便决定将冰儿给带走。冰儿救了方 府母女俩,而方府又和东方府有婚约,等于是间接还了东方府一个恩情了。 从此,他们互不相欠了,这份恩情等于是用冰儿的性命换来的,足够了!若 是早知如此,他绝不让女儿来这一趟,反正东方老爷已死,他又何必信守江湖上 那套有恩必报的狗屁理论,任何人也比不上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爹,我们回望月山去,女儿不想再留在这了。”微敛的美眸有抹黯然,细 弱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伤感。 骆玄双眼深思地注视着女儿许久,他心底明白女儿和东方凌之间的情感纠葛, 在方府时偷听了那番话,更是清楚东方凌对女儿的誓在必得。 可难道东方凌想要冰儿,他就会双手奉上吗?没那么简单,还得看他这个做 爹的同不同意再说。 “在回去之前,你得先把伤给养好,等你伤一好,我们马上回去。”怜惜地 轻抚女儿苍白的面容,一股怒气无来由地升起,他决定不告诉冰儿,东方凌和方 府小姐取消婚约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该怪罪东方凌,可又忍不住责怪起他来,若 是他将女儿照顾好,又怎会发生这种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看顾不好,又要他 如何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木门无声地由外被推了开来,走人一抹高大的身影,沉稳的脚步朝里头床边 走去,直到看清躺在床榻上的人儿后,高大的身形整个僵愣住。 若不是看见她仍有起伏的胸口,他可能会以为她已死了,而当场崩溃。清丽 细致的脸上无一丝红润,只剩无血色的惨白;干涸的唇瓣就像褪了色的花朵,失 去了她原先的美丽色泽;而那双清澈动人的美眸,此刻正紧闭着。 那安详平和的模样,竟让他打由心底恐惧起来,像是急于确定什么。微颤的 大掌欲抚上她苍白的脸—— “不准碰她!”一道压低的声音警告地响起。停在半空中的大掌缓慢地收回, 高大的身形旋身面对着站在门口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 “出来再说,冰儿刚喝下药睡去,别惊醒她。” 骆玄瞥了他一眼,转身来到客栈的长廊外,等候着他。东方凌黑瞳担忧地瞧 了眼床榻上的人,确定她仍在熟睡中,这才走出房外,顺带将门无声地关上。 “东方凌,我这就将话给挑明了,冰儿连着两次救了方府的人,等于也间接 还了欠你们东方府的恩情,从此我们各不相欠,也希望你别再来找冰儿了。”骆 玄开门见山将话给说明白,他不管东方凌到底要不要和方府完婚,他只想带着冰 儿回去,总之他是不会答应冰儿再和他在一起的。 “骆前辈,我对冰儿是真心的,还请成全。” 东方凌抱拳行礼,诚挚的语 气里有抹坚持。 两天前,冰儿在方府失踪,当时他硬逼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推 敲到底是哪位中年男人将冰儿给带走,最后他猜到是冰儿的父亲快手神偷骆玄, 只不过他这回偷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人。 他猜测以冰儿重伤的情况下,骆玄不可能带她走远,铁定是还在洛阳城内, 在命人找遍城内所有大小的客栈酒楼,终是让他给问出,两天前,有名中年男人, 抱着一名昏迷伤重的姑娘,前来这间悦来客栈投宿。 一接获消息,他便火速赶来,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猜错,是骆玄将冰儿给带 走的。 “你和方府的婚约解除了?”骆玄双眸犀利地盯视着他,不客气地上下打量 着眼前的 高大男人,据他近日在洛阳城内所打听到的消息,他不得不承认,东方凌的 确是个出色不凡的男人,也难怪冰儿会倾心于他。 “是的。”浓眉微挑,看来骆玄早已打听过有关于他所有的事。“就算你已 无婚约,我还是不会将冰儿交给你,你走吧。”话甫落,不再搭理他,径自欲推 门人房内。 “为什么?前辈。”高大的身形一闪,硬是挡在门前,瞧他的神情似是对他 十分不满,无论如何,他今日绝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理由很简单,就是我不想将女儿嫁给你,这你总该听懂了吧。”吓!这小 子不简单,看得出来武功修为奇佳,尤其是在听到他拒绝的话后,竟还能保持冷 静,只不过他微眯的黑瞳 和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倒是有几分吓人。 可他就是吃定了他不敢动他,谁教这小子觊觎他的宝贝女儿。“我和冰儿已 有夫妻之实了。” 东方凌沉住气,明白他是刻意刁难,淡漠地抛出一句令骆玄脸色大变的话来。 犹如一道响雷在骆玄头上劈开,在震愕过后,他气得暴跳如雷,不由分说地朝东 方凌发出一掌来。 “可恶!你这小子,竟敢动我女儿,你找死呀!” 东方凌只守不攻,双手负于身后,那轻松闪躲的姿态,看得骆玄更加火大不 已。“我和冰儿是两情相悦的,求前辈成全。”“免谈,等冰儿伤一好,我就带 她回望月山上,你以后休想再见到她了。” 骆玄倏地收掌,瞧他光是只守不攻就已经令他筋疲力竭了,要是真对打下来 他根本毫无胜算,心底钦佩之余,可仍是心有不甘。 “骆前辈,冰儿就算是伤好了,身子也需要一段时间调养,若是马上跟你回 去,一路上的奔波劳累,岂不是会令她身子骨受损?还请三思。” 东方凌俊脸微沉,隐忍着怒气,他绝不可能再次让冰儿自他眼前消失,瞧骆 玄的态度坚决,今日就算是用抢的,他也要将冰儿给带回东方府。 骆玄见他终于脸色愀变,反倒笑开来,他就不相信这小子还能再忍下去,看 来若是逼急了他,这小子倒是真会和他抢起女儿来了。 “罢了!你这小子也算有心,冰儿我这就交给你照顾了,三个月后,我会再 回来看她的,若是到时你还我一个蹦蹦跳跳、健健康康的女儿,我就答应你们的 婚事。”随着话逐字落下,身形逐渐远去,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欣慰的笑,他总算 是替女儿找到一个足以保护她的男人,相信妻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谢前辈成全。”东方凌感谢的话,随风飘远,直到此刻他脸上才露出一抹 欣喜的笑。 冰儿再次醒来时,美眸在瞧见房内摆设迥异于客栈的简陋,惊讶地睁大美眸 细看。这……不是东方凌的寝房吗?她怎么又回到东方府来了? 吃力地想起身来,可这一动倏地牵动伤口,她疼得泪水盈眶,无力的身子再 次跌回柔软的床褥。 “冰儿你醒啦!太好了,我去叫大少爷来。”小青方推开梨木房门,手里小 心地捧着一碗汤药,在瞧见她醒来后,连忙将汤药随意摆在桌上,开心地拔腿就 往外跑去。 “小青……”冰儿无力一叹,看来她的疑惑只能等东方凌来,才能得到解答。 不消片刻,一抹高大身形仓惶地出现在房门口,深邃的 黑瞳底有抹炽热,灼灼地锁住她的容颜,一步步地朝她走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她看见他眼底的相思欲狂,而他看清她眼底的无奈 伤痛,化为一缕轻愁喟叹。 “为什么叹气,你不想见我?”东方凌落坐于床畔,大掌怜惜地轻抚她消瘦 的俏脸,才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就纤细的她,这下更是瘦到仿 若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似的。 “相见不如不见。”冰儿美眸微敛,掩饰眼底的黯然,他本就不属于她啊。 “不,我说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大掌轻抬起她尖巧 的下颚,不准她再逃避,她可知为了她,他尝尽了二十五年来未曾感受到的担忧 害怕,全都只为了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这又何苦,我们终究是无缘呀。”美眸凝视着他俊朗的脸孔,粉唇扬起一 抹苦涩的笑。 “谁说的,我早已和方府解除婚约了,难道你爹没告诉你吗?” 好个骆玄,若不是他及时找到冰儿,两人岂不因这个误解,而就这样错过了。 “你是说真的!方府怎么可能愿意呢?”冰儿惊愕地瞧着他,她很清楚方义 对这妹婿有多么满意,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呢。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紧紧地,像是再也不放手似的,深幽的黑瞳不舍地注视 着她许久,轻道:“因为我和楚楚各有所爱,所有方家不得不放弃;令人惊讶的 还在后头,还记得吗?你曾在怡红院里救过一位名叫小莲的姑娘,她就是方家寻 找十六年的楚楚;再加上你又救了方夫人,你可算是方家的大恩人呢。” 闻言,冰儿整个惊愣住,这也太巧了吧。“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原本惠姨也就是方夫人对我仍有些不谅解,可在得知你是她 们母女的恩人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两人今生有缘,姻缘薄上早已记载两人的名字,她 是休想再逃开了。 “好了,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现在就来算算我们两人之间的账吧。” 美眸圆睁,愣愣地瞧着他微沉的俊脸,疑惑地问:“呃……请问我有欠你钱 吗?”黑瞳危险地眯起,容不得她装傻,冷笑地道:“不知是谁答应过我,别让 自已陷入危险中,可却接连着两次失约,这次更是险些连命都没了,你说我该如 何罚你才好呢?” 冰儿见无法蒙混过,只能一径干笑,灵灿的美眸流转,就是不敢看他。 “那你想怎么罚?”她噘嘴不情愿地说。 “嫁给我。” “我能拒绝吗?”苍白的容颜因羞赧染上两抹晕红,美眸微垂,不敢直视他 灼热的黑瞳。 “休想,我不接受拒绝。”霸道的话甫落,高大的身躯微俯,小心地不压到 她的伤口,火热的唇舌攫住她失血的唇瓣,决定以另一种方式,让她的粉唇再次 恢复诱人的色泽。 房门小心地被关上,小青在偷瞧了房内纠缠的人影后,体贴地让两人有独处 的空间。房里春意正浓呢。 “冰儿你在做什么?” 小青甫推开房门,就瞧见她手抚着左胸伤处,吃力地想离开床榻,连忙奔到 床边,将想起身的她再次压坐回床榻上。 “小青你别大惊小怪,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了,伤口已经好多了,你就让 我出去走走嘛。” 再躺下去她都快发霉了,若不趁东方凌去商行这个机会到外头去透透气,成 天躲在房里,她都快闷坏了。 “不行,大少爷有交代要我小心看着你的,就是怕你好动。你的伤口还没完 全愈合,万一又裂开可怎么办?” 冰儿这次伤得很重,伤口极深,加上失血过多,还有连着高烧,不仅身子骨 整个削瘦,而且伤口愈合极慢,可把大少爷给急坏了。 除了大夫开的汤药外,一些药膳调理可也少不了,一天五餐补下来,可也没 见她长肉,好在气色较好些,没之前吓人的苍白。 “我只不过是想到古月亭去坐一下而已。”仰望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固执的人, 有些讶异自个儿身子的虚弱,只不过是说几句话,竟让她有些微喘。 “那更不行,以你现在的身子,绝不可以再去吹风;而且你看看你现在的模 样,才说几句话而已,你的气色又变差了。我的好冰儿,你还是乖乖再躺回去好 了,别害我被大少爷骂 了。” “我不要。”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小青打算强将她压回床榻上时,门外传来轻咳声,接着 姜总管恭敬的声音响起:“骆姑娘,方姑娘来看你了。” 打从大少爷将骆姑娘带回府来疗伤,就一直住在大少爷的寝房里,两人同床 共枕多日,此举大伙心知肚明,相信不用多久,骆姑娘必成为东方府的大夫人。 “方姑娘?莫非是楚楚?姜伯快请她进来。” 小青趁她在说话时,扶她半坐卧在床榻上,还细心地替地盖好锦被,事后还 朝她得逞一笑。 此举看得冰儿好笑不已,只得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方楚楚径自来到内房, 在瞧见床榻上的人后,欣喜一笑,小青适时拉了把圆凳,让两人可以好好地聊聊。 落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楚楚先是朝小青点头道谢,这才伸出手主动握住冰儿, 笑道:“冰儿,还记得我吗?想不到在怡红院一别,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见。” “是啊,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是方家失踪多年的女儿。” 冰儿反握住她的手,想起两人在怡红院时合力打昏两名大汉的事,世事的变 化还真是出入预料呢。 楚楚不安地瞧了眼床榻上的她,秀丽的睑上有抹歉疚,感激地道:“冰儿, 我这次主要是来谢谢你的,你先后救了我和我娘,你是我们方家的恩人!可你为 了救我娘险些连命都没了,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谢和歉意。” 她印象中的冰儿该是活泼好动的,可她现在却躺在床榻上,虽然气色好多了, 可她仍深觉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我伤势已经好很多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到处去走走的。” 不忍让她再自责下去,冰儿作势便要下床,身旁有一双手更快地阻止了她。 “冰儿,你要是敢走出房,我一定会老实告诉大少爷的。” 小青警告地道,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不是想逮到机会就偷溜出去, 一点也不替自己的身体多想想。 冰儿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就只会拿东方凌来压她,教她气得牙痒痒的。 楚楚朝两人看了眼,不禁好笑地笑出声来,相信冰儿在东方府可以得到很好 的照料,有东方凌的亲自看顾,她的确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想起初次相见的东方凌,那冷静沉稳的态度令她印象深刻,可在听到冰儿出 事,却失了他一贯的冷静,那阴惊骇人的模样,如今令她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呢。 “对了楚楚,听说你已有喜欢的人了,可愿告诉我吗?”冰 儿陡然想起令方府愿意解除婚约的主因,不禁好奇地问。 楚楚秀丽的脸上有抹羞红,明亮的双眸绽放出动人的光芒来,柔声轻道: “说来话长……” 紧闭的窗外传来细细的雨声,伴着房内不时传出笑闹揶揄声,交织出和谐的 午后悠闲时光。 月圆如镜,迤洒出晕黄的光辉,映照出古月亭内相依偎的身影。 冰儿坐在栏杆上,舒适地任由身后健硕的胸膛将她紧紧搂抱住,顽皮的小手 玩弄着置于她腰间的大掌。想到来到洛阳城先后所发生的事竟宛如一场梦般,忍 不住低叹出声。 “为什么叹气?”东方凌浓眉微挑,嗅着怀里的人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香, 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初识时的情景,俊脸上浮现一抹爱怜。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一趟简单的报恩之行,却衍生出了那么多事。” 想起她身受重伤,险些没命的事,双臂更是将她紧搂抱在怀里。经过这些日 子的调养,她的身子总算是复原了,又恢复昔日的红润健康了。 “等你爹来了,我们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若不是和骆玄有言在先,他早在冰儿身子复原时,马上和她成亲了。虽然两 人现在是同床共枕,可在她还没真正嫁给他,他仍是不放心,谁教她的素行不良。 “说起我那个爹,我就一肚子火,竟然一句话也未向我交代,就这样将我交 给你了,他就这么相信你。” 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埋怨,粉唇微噘。东方凌朗声大笑,长指疼惜地轻 点她嘟起的粉唇,从怀里取出一个银镯,将它套进她纤细的手腕上,调整了大小, 让它不至于脱落。 “这是什么?”冰儿好奇地举起手腕细看,细致精巧的银镯刻有花鸟图纹, 最特别的是扣环竟是一块玉石,上头还雕刻了个“凌”字。 东方凌疼宠地拉起她的手,在银镯上落下一个吻,细道着它的由来:“这是 东方家的信物,上头那个‘凌’字,代表着你是我东方凌的妻子。” 那日在方府,他和楚楚当场解除婚约后,惠姨便将属于他的信物归还于他, 而现在他终于亲手为她戴上了。从此刻起,东方府上下见这银镯,就会知晓她的 身份了。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会易容术和拥有那些毒粉?”这个问题悬在 他心中已久,一直忘了问她。 “说来话长,听过潘阳城三朵花吗?那三位清丽动人、秀丽雅致、美艳无双 的女子,全都是我的好姐姐。她们三人各有所长,我只学会银双姐的易容术,可 还是被你给识破了;至于赤蝎粉是无双姐给我防身用的。其实最受用的该是秋双 姐的医术,只可惜我太贪玩了,没那个耐性学。” 提到她们,绝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笑,她还挺想念她们呢。 “等我们成亲后,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们。”东方凌即使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由她思念的口气,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言为定!” 冰儿高兴地笑开来,十指和腰间的大掌交握,含笑侧首瞧着身后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醉在彼此深情的眸光里。 东方凌紧搂抱住怀里深爱的人儿,仰首朝漆黑的穹苍望去。 好个月圆,人团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