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跟鞋有力地敲击着地板,喀哒喀哒快步走着,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没有 意外的,门在下一刻被开启,一阵狂风旋了进来,跟着响起娇滴滴的叫嚣: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去那种地方,你明明就 知道的!”于眉一手叉着腰,另一手则挥舞着刚拿到的公文。 于奕叹了口气,揉揉额角,对这个性情暴躁的妹妹实在没办法。 “先坐下吧,这样乱跳动会流汗的。”话才说完,就见他妹妹僵了一下,然 后乖乖地坐下。 “反正我不接受这个命令就是了!”她冷冷地说。 “会下这个决定有很多方面的因素考量,第一,你是公关部经理,这类接洽 事宜当然由你来负责;第二,你要叫你手下的人去做也无妨,但对方是个难缠的 确人物,不派个职位较高的人去洽谈,相信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第三,要是生 意谈妥了,我让你休长假好好去玩,费用由我负责;第四,你要是坚持不肯去, 我会考虑由别人来接你的位置。我想你可以针对这几点好好考虑一下。”于奕看 也不看她,眼睛盯着桌上的公文,口里说着一番威胁兼利诱的话语。 这个游乐区的开发案是和日本知名财团合作,准备引进最先进的游乐器材, 结合度假屋的形式,以带动起观光旅游的新风潮。预定收购的房屋,大部分都已 经与房主谈好了条件,偏偏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房主迟迟不愿将土地卖出,使得 这个计划案一直搁置。所以他不得不派于眉去和对方洽谈,毕竟这关系到这个开 发案的存亡,他不能随随便便派个人过去交涉。 于眉仔细思索了一番,对于于奕话里的威胁不是很担心,但思及她已有好几 年不曾好好地放过假了,更何况还不用自己负担费用,这让她对于这个企划的容 忍范围稍稍大了一些。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不过就是去谈个生意嘛,再拖也多不了几天。更何况公 司收购房屋的条件已经很优渥了,她不相信哪个笨蛋会不选花花绿绿的钞票,宁 愿要一块荒凉的地皮。 “好,算你狠!连自己妹妹也不放过,去就去嘛!但一等事情办妥了,我绝 对要好好放个长假!”于眉答应了,为了她可爱的假期。 “成交。”于奕依旧没抬起头。 毫无意外地听见于眉叨叨念念地步出办公室,伴着高跟鞋声愈飘愈远、愈飘 愈远。 夏天,令人厌恶的季节又来了! 真搞不懂上帝为什么要创造夏天?让人黏答答又热呼呼的天气,更令人生气 的是,她天生就容易中暑的体质,每年夏天她都死守在冷气房里,比死守四行仓 库的烈士们还坚贞,绝不直接曝晒在太阳下。 就像现在,烈日在车外晒着,于眉躲在车里还是能感受到一股热力,她将车 里的冷气调大了些,享受从风口吹出来的凉风。她坐在车里已经有十分钟了,早 就抵达目的地了,但非常不想下车,外面实在太热了!即使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 但太阳一副不想回家休息的样子,还是灿烂得令人生厌。 见旅馆的老板站在车窗外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车子熄 火下了车。 “小姐,城里来的喔!”老板一脸老实样,笑得一口金牙灿烂,一眼看出于 眉身上的都市气息。 “嗯,我订了一个房间。”她提着行李快步跑进旅馆。 呼!冷气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呵呵,我带你去房间。”老板显然很高兴自己的旅馆有漂亮的美女来投宿, 明天又新话题可以讲给镇上的人听到了。 一进到房间,于眉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非常喜欢洗澡,在夏天时可以一天洗三次,泡泡水能助她脱离夏日的折磨。 她顺手抄起行李袋里的资料,一起带进浴室。 边泡在凉凉的水里,她边看着明天将要与之交涉的屋主的资料。上面记载着 这房子原本属于一们叫章妤琼的女士,但这位女士在一年前过世,如今这房子是 在她的养子齐先生的名下。据之前与这们齐先生交涉过的员工们说,齐先生的态 度非常坚定,即使公司已将价钱提升到比市价还高五成,他仍然不为所动,只是 表示这件事他不能做主。 但都登记在他名下了,他还有什么不能做主的呢?这分明是推托之词,或许 他是看准了他们公司急需这房子,想乘机哄抬价钱大捞一笔吧。 这种人倒也不难对付,他想要钱,她可以给他,但绝不会给得太轻易,要吊 一下他的胃口。 他才不会借机狮子大开口。 她默默思量着明天谈判的说辞,直到手指、脚趾泡得发白了,才慢吞吞地从 浴缸里起身穿上浴袍回到房间,将资料摇篮进行李袋里,然后将自己整个抛上床, 很快便跌入梦乡。 一阵疼痛袭来,打从脱离儿童期后,她还不曾这么痛过。她的牙齿狠狠地发 疼,之前有些微微的肿胀,但她没去在意,没想到这会儿疼痛感骤增,让她根本 无法进食,痛得只差没在床上打滚了。 于眉皱着眉头下楼来到柜台,一口金牙的老板正坐着看电视,小镇上的旅馆 不比都市的大饭店,老板随时都空闲得很。 “于小姐,要出去啊!”老板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来南部洽公的,只不过 脸色有些臭就是了。 她点点头,“嗯。”看来得去看医生才行,她痛到连动嘴巴都很难过。 “老板,这附近有牙科诊所吗?”她吃力地问道。 “你牙齿痛喔,附近是有一间诊所啦,医生人好又帅,去找他就对了啦,包 准你的病痛跑光光!哈哈哈!”老板竟学起医生用来哄小朋友的台词。 老板边比划边说地告诉她诊所的位置,还不忘多夸那医生几句,不外乎是医 生长得帅、对病人很亲切又照顾之类的话。 但她现在只希望那名医生医术够好,能快快治好她的牙疼,这样她才能把该 解决的事快快地解决完毕,好离开这个热死人的地方。 于眉迅速地躲进车里,还好她事先把车停在树阴下,要不然车里肯定会闷热 难当。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热不热了,她的右脸颊因为疼痛而抽动着,像是在催 促她快一些似的。 值得庆幸的是,诊所就在两条街外,走路用不了五分钟,她开着车不到两分 钟就到了诊所门口。她随便把车停下,反正乡下地方大,怎么停也没关系。 走进诊所里,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看到了异象:一个普通的小镇,怎么会有 这么多人牙齿痛?而且在场的绝大多数是女性,老的小的都有,但更多的是年轻 女性,她还来不及思索就让护士小姐叫住了。 “小姐,牙痛吗?”发现是个生面也,护士拿了张病历资料卡递给她。 “对,我要挂号。”她掏出健保卡,拿起一旁的笔写起病历资料卡。 满室的人闹哄哄的,而且人数众多,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道要等多久 才会轮到她,想着想着,只觉牙更痛了。 她表情痛苦地问:“要等很久吗?” 护士不知是看出她很痛还是怎么着,利落地收起资料卡,超爽快地说:“下 个就是你了!” 于眉傻眼,她连椅子都还没坐到就让护士带进了诊疗室里。她快速地打量了 一下,还蛮干净的。她原本还担心乡下诊所的医疗条件会很粗糙,是她多心了, 这里甚至做了隔音,护士关上门后,外面吵嚷的声音都被隔绝了,的确是让人舒 服多了。 她躺在诊疗椅上等着,不一会儿,医生进来了,戴着口罩及眼镜,看不清长 相,但约略能看出年纪不大。 医生坐到诊疗椅旁的椅子上,先拿起病历资料浏览着。当他看到病人的名字 时微微一僵,慢慢地把视线转到病人的脸上。 是她没错! 但他只是问了于眉的病况,然后便开始专心地诊疗。 “你知道你在长智齿吗?”他找到问题的症结。 于眉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心想原来是智齿作怪,难怪这么痛。 “那怎么办?”她口齿不清地说。 “它现在已经长歪了,推挤到你的臼齿,引起发炎,所以你才会觉得很痛, 要把它拔掉才行。”他解释道。 “好吧,那快拔吧。”她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反正是颗用不着的牙齿,拔 了也没啥损失。 “今天还不能拔,先吃消炎药,等到发炎部分消退了,再过来拔牙。”他替 她拿掉颈间围着的纸巾,并将平躺的诊疗椅升起。 “麻烦到柜台领药,等发炎部分消炎了,记得再过来一次。”医生交代完就 走进休息室。 于眉为了不能直接把智齿拔掉而有些烦心,不过至少可以先解决痛苦,她也 就不那么在意了。心想反正很快便要离开,不如等回到城里再去求诊便是。 她才要走出诊疗室,只见医生拿着一把伞走出来。 “拿着吧,外面很热,不要又中暑了。”他把伞塞进她手里,并开门吩咐护 士准备于眉的药。 于眉拿着伞,觉得有些诡异。他怎么知道她容易中暑,难道他认识她?或者 他一眼就看出她禁不起晒的模样? 才想问一下护士,就看见桌上的名片盒里摆着医生的名片,仔细一瞧,她顿 时大惊失色。 戚风! 这个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好久的名字,意外地出现在她日记本以外的地方。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