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从他念完医大后,他就几乎没踏上过这块土地。除了偶尔来探望朋友外之 外,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其他原因而来。 城市里似乎一直就是这样,热闹、繁华又快步调,让他这个在小镇待惯了的 人还真有些不习惯。路上的车比人还要多,不能让他像在乡间一样畅意奔驰。他 先把车子开回高中时的母校。以此当基点,凭着记忆朝于眉家的方向开去。没有 明确的地址,甚至路旁景色都改变了不少,险些让他走错了方向,值得庆幸的是 记忆中那幢大房子没有改变多少,依旧矗立在高级住宅区的地段,豪华气派却不 流于俗套,让他在转进这个高级住宅区时能一眼就认出它来。 曾经,他送一个女孩回到这里,现在他来这里找回那个女孩。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大门口的保安靠近车窗问。 “我叫戚风,想找一位于眉小姐,请问她住这儿吗?”他有礼地问着,一口 白牙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麻烦请你稍等一下。”保安人员用对讲机联络内部,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得 到了批准,开门让他进入。 “谢谢。”他松了一口气,这表示于眉的确是在这里。 他依照保安人员的指示将车子停好,有人在门口等着他。 “戚先生,麻烦跟我来,于先生等你很久了。”这似乎是管家的先生领着他 上楼。 于先生?他要找的明明是于眉?他带他见的却是于先生,他不禁猜测他口中 的于先生应该是于眉的父亲,这样的情况让他开始有些紧张,但也只有那么一些 些。 管家先生替他开了门,坐在里面的人着实令他意外,他可以确定这人肯定不 是于眉的父亲,但这只让他更紧绷了些,因为这男人看来并非是好应付的对象。 “请坐。”于奕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谢谢。”他依言坐下,面对着他。 两人观察着彼此,谁都没先说一句话。 于奕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妹妹算是有眼光,坐在对面的男人除了相貌堂堂外, 身上更有着一股安定柔和的气质,怪不得于眉会喜欢他。他们家人的脾气都不好, 碰上了这种柔软的人肯定要身陷其中,自己亦不能例外。 更难得的是他不急躁又沉得住气,普通人让他这样沉默地观察不是显得畏畏 缩缩,便是急匆匆地要说些话来掩饰尴尬,然而他依旧是一派自得,甚至也跟着 观察起他来了。 “你好,我叫于奕,是于眉的哥哥。”他递出名片。 “我叫戚风,是……” “我妹妹的男友。”于奕替他接了下去。 戚风看着名片上的头衔,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于奕就是于眉的顶头上司,也 就是要收购那片地的公司总裁,心里隐隐知道想见到于眉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一 件事。 “我原来还挺诧异我那个妹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谈了恋爱,甚至还和人同居。 不过见到你之后,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这种魅力。 “于眉是我妹妹,我当然知道她条件不错,人长得漂亮,能力也不赖,多的 是男人趋之若鹜。但缺点我也明白得很,她的脾气不算好,男人到头来哪容得下 女人这般坏脾气,稍微能忍耐一些的,多半也是看中她的家庭背景,这情形我看 多了。”于奕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观察戚风的神情。 他是知道于眉家境不错,这在高中时就知道了。但今日方知于家可说是富甲 一方,虽是以建设起家,如今也涉足其他一些产业,而且成绩斐然。但这对他而 言并不重要,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不晓得你是真的脾气好,还是也看中了于家的财势。”于奕说的不客气, 但却是满含试探之意。过去也应付过那些把于眉当做摇钱树的男人,个个令人作 呕的阿谀嘴脸令他生厌,他在商场上好歹待了段时间,一个人是否真诚他相信自 己还有把握能分辨出来。 戚风闻言并不动气,只是好奇地问: “那些男人很多吗?有让她伤心吗?” 若是这样,他会不舍。 于奕笑了, “是不少,不过她从不曾为那些人费神过。”他很高兴看到戚 风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这表示这个男人是用心对他妹妹的。 “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看待我,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见她,她没说什么就离 开让我很担心。 老实说她离开的那天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来是因为我欠她一句道歉。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那场不愉快而离开,她完全没联络我,我若不是对这房子 还留有一些印象,恐怕也找不到这儿。“ “那天是我带她走的,你应该清楚于眉是找你谈房子的事,但是她非但没把 这件事弄妥,甚至跟你谈起恋爱,尤其当我打听到她居然住进了你家时,这更让 我怒不可遏,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回来。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估错了,我限制她的行动,是为了不让她跑回南部去, 但却没限制她的通讯,我还以为她一定会联系上你,你就会早点来英雄救美了。 早知道你们根本没联络上,我就直接通知你了,让我白白等了这么多天。” “你说等我很多天了,我想你绝对不是只为了和我谈于眉的事。”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明说了,你想见我妹妹,可以。想和我妹妹继续交往 下去,可以。我不会因为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阻止你们,我家父母也开通得很, 我敢说他们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希望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但是,真正做主的人 毕竟是我,我若不让你见于眉,谁也拿我没办法。” “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在商言商,他面对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而这个商人对他有所图,他再蒙混装傻就没意思了。 “两个条件,第一,我要那块地。老实说,我是非到手不可,先前在你身上 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要是你愿意签下合约,该有的你不会少; 想见于眉,绝对没问题。” “第二,我要你关掉南部那间诊所,我可以资助你在这边开间诊所,费用不 是问题。至于为什么,就当是我为我妹妹着想吧!我不认为她适合待在那里生活, 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当然,你不是非得现在答应不可,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于眉长久待在那里只会痛苦罢了,她是个城市长大的小孩, 甚至可以说是娇生惯养,你应该能明白让她待在哪里才是最好的。”于奕慢条斯 理地说完所有条件,嘴边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谈得成。 戚风陷入沉思,他心知肚明于奕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关于第一个条件,他 心里早有计较。而第二个条件却令他意外,他原以为于奕只是个市侩商人,连自 己妹妹的爱情都能拿来交换,但他不能不承认于奕的确是深谋远虑的人,也许是 他还沉溺在热恋的甜蜜氛围里,根本还来不及想到往后的事;他是爱于眉,但却 没为她想太多。 过去天天见面,他从没想过相隔两地的恋情要怎么继续下去,也没想过于眉 是不是能适应南部的环境。他的确有着想与于眉定下来的念头,他希望她快乐地 留在他身边,不要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去勉强适应另一个环境。 “关于第一个条件,我答应签下合约,但那房子是不卖的。” “这是什么意思?”于奕被搞的一头雾水。 “那是我送给于眉的,至于要怎么处置由她决定。她若是同意将其让给公司 开发,我就签字绝无异议;至于第二个条件,我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想想。还有, 我必须婉谢你的好意,我若是有在这开业的打算,资金部分我自己还能应付,不 劳你操心。” 这一番话让于奕对戚风的好感更加深了一层,他承认自己习惯把太多事情都 物质化了,也一直认为金钱能造就许多事,甚至能笼络人心,但面前这个男人却 不是个利欲熏心的寻常人。 “你说要送给于眉,这有什么含意吗?”‘这样是麻烦了些,但他照样还是 能说服于眉把地交给公司,只是难免好奇戚风这么做的意义。 “你只要跟她说,她就会懂了。” “看来你不打算亲口告诉她了。” “她应该不在,是吗?要不你不会到现在都不让我见她。” “她是不在,跟我爸妈出去了,老人家看她最近吃得少、心情也不好,拖着 她出去走走。老实说,我也不是故意让她难受,只是做哥哥的人总会替妹妹担心, 以我们这样的家世,我也害怕跟她交往的人都是怀有目的。只可惜她似乎就是不 领情,老以为我爱阻扰她的感情。当然,我不否认我的确是看重公司的利益,但 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他叹了一声,难得说出心里的想法。 于奕起身拿了两杯威士忌,一杯递给戚风。 “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再等一下吧!他们应该要回来了。” “谢谢。”他接下酒杯,致意浅酌了几口。 两个人竞也天南地北聊了许久,毫无芥蒂地像是多年好友一般惺惺相惜起来。 于眉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几乎累瘫在沙发上。她可没有靠消费来激励心情的 癖好,只是爸妈似乎察觉了她不安的心情,硬是拉着她去逛街,从头到尾她都像 是个洋娃娃一般被他们摆弄来、摆弄去。她的心根本没带出门,满脑子全都想着 那通电话,想着那个女人是谁,想着他是不是真骗了她,想得都快疯了还得不到 一个解答。 “小姐,您的访客在少爷房里。”管家毕恭毕敬地说。 “访客?这么晚了?” “是一位戚先生,他等你一段时间了。” 于眉几乎跳了起来,“他来了?”见管家点点头,她举步就要冲上楼。 “等等,他怎么在哥房里?” “是少爷请他上去谈些要事。”管家依旧恭敬地回话。 要事?能有什么要事?他别被她那冷酷的哥哥生吞活剥就不错了,还有什么 要事可谈?她不作多想,直直往楼上飞奔。 “老管,小眉怎么啦?怎么一回来就跑这么急啊?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 子。”于家父母进门时只来得及看到女儿的背影。 “小姐去会情郎,难免动作会快些。”还是一派刚直肃穆的口气。 “喔……难怪。咦?你说咱们小眉的男朋友来了,怎么不早说,真是的!错 过好戏就不好哕!”于父偕于母偷偷往楼上移动,深怕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姓管的老管家依旧一脸平板,不过脚步也跟着于氏夫妇移动。 三人靠着薄薄的门板,发挥耳力的最大极限。 于眉急呼呼地冲进于奕的房里,眼前的景象让她顿时傻眼,没有火爆的场面, 没有哥哥冷如寒冰的质问,里面只有两个男人对坐畅饮,一个她很熟,是她哥哥, 另一个,她也很熟,是她的情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来?”她想起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突然觉得戚 风的到来只是让她的情绪陷入更混乱的状况里,此刻只觉得五味杂陈,心头是说 不出的复杂。 “看来你来太晚了,让我妹妹不开心哕!” 于奕敏感地察觉妹妹语气里没有欣喜,而是凉凉地问着戚风。 他边把戚风和于眉推出门外,“带他去你房里吧!我还要处理公事。” 才开了门,就见三位老人家若无其事地假装欣赏走廊上的画,做作得让人一 眼就识穿了他们的把戏。 “爸、妈、管叔,你们在干吗?”于眉有时真受不了这三位为老不尊的长辈, 爸妈就算了,连平常一派严谨的管叔也来凑热闹。 “呃……呵呵……”于父干笑几声,硬是打算模糊焦点,“小眉,朋友来了 也不介绍一下。”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戚风。” “好好好……人长得真俊,难怪我们家小眉为你吃不下又睡不好的……”于 母愈瞧戚风愈觉得满意。 “妈!”于眉显得十分不自在。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识相点,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时候也不早了,戚 先生今天就留下住吧!我让管家帮你准备房间。”于母边说边偷偷吩咐管家准备 个离于眉房间最近的客房。 于母心想先让这小两口联系感情,既然留下成风过夜,就代表明天他们还有 时间好好会会这个可能成为他们于家乘龙快婿的男人。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