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烈君灿台北的豪宅里,有一座小小的篮球场,据说,是特地为烈太郎盖的, 因为烈君灿会定期带太郎上台北做检查,太郎喜欢拿球投篮。虽然投十球未必进 得了一球,但他喜欢玩。 而且,太郎一闹起脾气,谁也拿他没辙,唯有烈君灿的厉声制得了他,但他 大老板有很多事要忙,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在弟弟身边,所以,盖个篮球场, 让太郎玩个过瘾,兄弟尽欢。 陪太郎玩了一会儿,桂尹薰累得坐到一旁休息。喝着果汁,视线环绕眼前所 及的一景一物。 她不懂,他在台北的豪宅这么舒适,老夫人为什么不来和他住在一块,不说 别的,住在台北,不管太郎要做检查或者要学习才艺,都很方便,不是吗? 她知道是老夫人不愿意来,因为烈君灿其实还称得上是一个孝子,要不,他 为何常常回去?以他大老板的身份,大可以工作繁忙为借口不回家,不是吗? 老夫人的情绪太沉,她在烈家当家教好一阵子,难得和老夫人说上几句话。 偶尔,她陪太郎在庭院玩,会看到老夫人坐在房里的窗口边,面无表情的看 着他们,不生气,当然也没高兴的样子,她总感觉老夫人的情绪被一个千斤重的 巨石绑着,沉到没有人知道的谷底,周围的事情,引不起她情绪的波澜…… 老夫人这样沉重的情绪,对太郎的病情其实是不太好的—— 她总觉得奇怪,以老夫人年纪,怎么会有太郎这么小的儿子? 不过,这也说不定,之前新闻不是有报导,有个五十三岁当了阿嬷的太太, 生下一对双胞胎。可是,街坊邻居每每。提及烈家的事,总是支支吾吾,不愿多 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合着玻璃杯的杯缘,桂尹薰兀自低头沉思,没看见前方树下有人在注视她发 愣的模样。 “尹薰姊姊,我要丢了,你要把球接好。” 似乎听到太郎的声音,甫回神,就见一颗球朝她脸上飞来—— 看到球飞过来,桂尹薰吓坏了,丢掉手中的空玻璃杯,却忘了闪人,一颗用 彩色笔涂上乱七八糟图案的篮球,正中目标,打红她的鼻头,撞疼她的脸后,咚 咚地弹到一旁,若无其事的悠闲漫步去:“球球,我的球球……”看到球滚远去, 太郎急着要追回他的球。 见到太郎奔过来,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顾不得自己发疼的脸,桂尹薰忙 不迭地起身,拉开他。 “太郎,小心,别踩到玻璃了。” “球球,我的球球……” 眼底只有那颗打中她脸的“混球”,没有把兼具美貌老师和年轻姊姊双重身 份的她放在眼里的太郎桑,为了追回远离的球,非但没有感谢她拉开他,让他免 于被碎玻璃刺伤,还推了她一把,让她跌人火坑—— “啊,我的手……太郎……” 望着追到篮球一脸心满意足的太郎,桂尹薰欲哭无泪,哀怨的瞪视着刺在掌 心中的碎玻璃,拔也疼,不拔更疼,拔与不拔之间,难以抉择。 就在她想拔不敢拔,不敢拔又想要拔之际,两只天上飞下来的修长手指,配 合度百分百,一个轻巧动作,拔掉了那令她抉择半天,还抉不出所以然的宽一点 五公分的碎玻璃。 “啊!”痛! “太郎,把球放下,去洗澡。”天上飞下来的修长手指的主人,严厉的下令。 “官嫂,麻烦你帮太郎洗澡。” 朝他们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微笑的颔首。“好,我现在就带太郎少爷去 洗澡。” “呃,我跟你去……” 怕她搞不定太郎,也怕自己待在天上飞下来的修长手指的主人身边,会手足 无措,桂尹薰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 “不用了,太郎来台北,向来都是官嫂帮他洗澡。”天上飞下来的修长手指 的主人,撇唇一笑。“而且你似乎忘记了你手上有伤口。” 不提不痛,他一提,手心的疼痛感随之而来。 “进屋里去擦药。” 霸王下令后,独自先行进屋去。 看着手心染上点点鲜红,不擦药是不行,提步,踩着他的脚印前进。 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可不是听他的命令。 她以为他叫她进屋里去擦药,这句话的意思等于要她自已擦药,但,眼前的 情景,和她的认知有些出入。 他坐在她的旁边,轻拉着她的手,拿着沾了红药水棉花棒的修长手指,一如 帮她拔掉碎玻璃时,那般轻巧。 亚洲知名制药集团的总裁,亲自帮她擦药,她桂尹薰何德何能?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巧,但她的心却狂跳着响亮的踢踏舞,两朵红云摸熟了路, 开了喷射机直接往她两颊冲,顿时,拥有桂尹薰这个名字的主人,陷入羞窘的泥 沼中。 凝视着他低眼专注的模样,她失神的望了许久,直到他抬起头来,她才赫然 惊觉自己的失态。 “我……我可以自己来。” 烈君灿看了她一眼,旋即嗤声笑着:“人家说,美女都是后知后觉,你还真 是慢一拍的美女代表。” 这什么意思?夸她美女她是很乐意接受啦,但慢一拍的美女……这听来有些 讥讽耶!低头之际,赫然发觉手上的伤口已包扎好,纱布工整的环绕她的手掌。 已……已经包扎完毕了?!难怪他要说她是慢一拍的美女代表,真羞死人了! “谢……谢谢你。” 奇怪。他这种嗤笑的表情,她怎么觉得很熟悉? 对了,念倍燕也常做出这种表情,难怪她觉得这号表情很面善。 心口陡地又一阵揪结,她已经知道念倍燕在那个古代梦中,是扮演什么角色 了,因为那个梦缠着她不放,几乎每晚都要放映一遍给她看,让她更深切体验到 梦中女子的痛楚:“你感觉不舒服?”瞥见她脸上掠过的一抹痛苦表情,他的浓 眉拧起。“我请医师来帮你打抗破伤风剂。” “我没事,我只是……” 尴尬,为了梦境之事在心痛,说出来,搞不好他会考虑把她送到精神科去看 病。 “要不要打抗破伤风剂的免疫注射,由医生来决定。”他拉起她。“我还是 带你去一趟医院。” “不用了,我很好,我没事。”她该不该摆出大力水手的招牌动作,取得他 的信任,让他知道她直的还很强壮? 连让她摆出简单招财猫姿势的时间都不给,拉着她,他直接往外走。 这男人,霸道得可以,自已想做的事,绝不容别人发出抗议—— 但,与其被送到精神科去质询,她还是选择不公布梦境之事,诚如他所言, 要不要打抗破伤风剂的免疫注射,由医生来决定。 他的手紧紧的拉着她,似乎怕她跑掉一般,大手传递过来的温度,有一股窝 心的暖流…… 他干嘛那么紧张,怕她真的出事吗? 抬眼,仰望他的背,一种安定的感觉,莫名的跃上心头! 从医院走出来,桂尹薰的嘴角衔挂着一股得意的胜利笑容。 她就说嘛,医生还是比他理性了点,她虽然不至于壮得像头牛,但也不像蝴 蝶那么娇弱啊! 不过,前一刻他带她进人医院时,那排山倒海,破门进入诊疗室的气势,真 教她看傻了眼,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命在旦夕咧!“你确定你没事?” 烈君灿两手环胸,神情极其严肃。 见他严肃至极,她也不好笑他大惊小怪,毕竟,他是为了她才踢破诊疗室的 门。 “我……没事,真的,我保证。”她考虑要到电视台去向某剧组借健美先生 的道具服来取信他。 黑眸夹带浓浓的质询意味,对上她的脸,凝固不动。“你没事?那你为什么 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别想骗他,他确定他有看见。 “呃……那是因为……”干嘛非要问到底?桂尹薰轻皱眉头,为了不让他踹 破精神科诊疗室的门,牙一咬,她道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因为……女孩子不方 便说出口的事……” “我懂。”了然的点头。 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坐上车之后,他撇唇一笑,道:“你似乎有件东西忘了 给我。” “什么东西?健保卡吗?”都已经走出医院了,他才想到,不嫌太迟呀! 系好安全带,开车上路,他的视线直视前方,刚毅唇线扬起的高度,又很刚 好地介于天神与恶魔之间的临界点。 “我要的英文梦境篇。”他语带邪恶笑意的补充道:“有将军的那个梦境。” 无言,得意的笑容早遗落在前一个红绿灯下,垮下脸,嫌她晚上被古代的梦 荼毒的不够,不睡觉的时间里,他还拿那个梦消遣她—— 她可以预料在台北的这几天里,她的日子会过得极其水深火热。 默然,无力的垂首,车子可不可以回头,她还是到精神科去看一下好了! 夜里,烈君灿在庭院的石椅上,看着几个钟头前特助送来的文件。 他喜欢在室外看文件资料,除了天候不佳或者特殊时候,要不,他不喜欢把 自己关在书房里。 “……这款治癌新药,电脑老鼠测试的结果如何?好,我知道,等测试结果 出来,马上通知我。” 和公司总经理通过电话后,烈君灿又低头专注看着手中的文件。 他父亲早年建立的药厂,在他接手后,成为今日知名的烈氏制药集团。 烈氏制药集团为多角化经营的国际性企业,在药品与营养品等领域,短短几 年内,已位居亚洲领导地位,许多外国药厂,纷纷主动来和他洽谈合作的事。 现阶段,烈氏制药集团的新药测试,已由电脑老鼠取代以往实验室内的白老 鼠,大大节省高额硬体成本。他的事业有成,同时也是大医院的股东,但他治不 好太郎的自闭症,也医不了年迈母亲的心病。 合上文件,他躺在大理石砌成的躺椅上休息。 每隔一段时日,他会带太郎上台北来做全身检查,同时也请医生诊断新药对 太郎的病情有无帮助,但可惜的是,截至目前为止,测试的几款新药,并无太大 效果。 但这一趟来,医生发现太郎和随行而来的桂尹薰有着良好的互动,有她在场, 太郎说的话明显比上一趟来时多了些,情绪也控制得很好。 不用医生说,他其实也早发现了,她的确是很有爱心和耐心照顾着太郎,这 出乎他意料之外。 之前他所找的家教老师,如果不是贪图高薪,就是另有所图,但她们的野心 常常遭没有耐心所瓦解—— 在看到桂尹薰因担心追篮球跑的太郎踩到碎玻璃,拉开太郎的同时自己受伤 却没责骂太郎,当下,他确切的了解她是真心对太郎好,不是像以往那些家教老 师,只图自身利益。 他也让特助去查过她的背景,发现原来她曾经有个和太郎同病例的弟弟,这 也才了解她因何比别人多了耐心和爱心,在照顾太郎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