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换过位置果然不太一样,吃起饭来「双快」的感觉很好。
「双快」是阿居教我的,前一阵子,本来我还以为是筷子,后来他告诉我,「
双快」是指「快乐」还有「快速」。
就在我要啃完那支鸡腿的时候,徐艺君走到我的旁边。
「林同学。」她第一次没叫我内裤,我竟然有些感动。
「嗯?」因为嘴里有鸡腿肉,我不方便开口。
「你知道什么是ZHR 吗?」
ZHR ?是一种重型机车的名字吗?我只是这么想,但我没回答,只是摇头。
「你想知道吗?」
我很快地吞掉最后一口鸡腿肉,「知道有什么好处吗?」我问。
「没什么好处,只是知道了。」
「那我这么问好了。」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问法。「我知道了这个ZHR ,
妳就不会那么直尖吗?」
我记得那一天是二○○一年的十一月十八日。
她说,这天是她的生日,她想找个不是很讨厌的人一起吃晚饭。我问她不讨厌
我吗?她说还没到讨厌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了跟她一起吃晚饭的约定,而且是我请客。
我问她为什么不找同学朋友?她说她在台北没有朋友,同学们也都跟她有距离。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那么一点了解了;虽然不常见到她,但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是
一个人。
「ZHR 是一种平均数,叫作天顶平均数,它用在计算流星雨。」走出餐厅的时
候,她认真地说着。秋末的台北正午,阳光有些吝于探出头来瞧瞧地球。「它是由
云量修正系数、极限星等修正系数、辐射点的天顶距修正系数、还有时段观测流星
数四项相乘,再除以观测时间,而这个观测时间,必须是有效的观测时间,也就是
说,若观测时间一小时,你一共低头或离开观测点五次,那你就得减去那些时间。」
她说得很仔细,我却听得有些吃力,对于这些没有研究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了
解。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直觉你会认真地听完,即使你没听懂,你也不会排斥去听。」
「我是真的没听懂。」
「没关系,听了就好。」她转头对我笑着说:「听了就好。」
那一瞬间,我以为是天使在对我微笑,直到校钟叮当响。
※我以为,是天使在对我微笑。
她要我留下手机号码给她以防万一,她说她常常跟别人约好,但却又被别人放
鸽子,所以她坚持要我把电话给她。
我从书包里拿出笔,却找不到空白的纸,我问她有没有带纸,她说没有,我本
来要把课本的扉页撕下一角来写,但她说撕法律书会倒霉,拿走被撕掉的部分会更
倒霉,我问她从哪里听来的,她没告诉我。
「不然我写在桌上好了,妳要打电话给我就来这里看。」
「你有毛病吗?谁会为了打一通电话从理学院走到这里啊?」
「那,妳告诉我妳的号码,我打给妳,就会有显示号码了。」
「不要,我还不想给你电话。」
嗯?不想给我电话?不想给我电话为什么还要约我一起吃饭?
「不想给我电话的意思是?」我以为她的话中另有话意,所以我带着深深的疑
惑,并且礼貌地问着。
「就是你不会有我的电话的意思。」
「妳用的是龟毛电信吗?」
「什么?什么信?」
「Nothing! Nothing! 那,我写在妳的手上好了。」
「不要。」
男人跟女人在僵持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理智的一方看起来总是弱势了些。因
为我是理智的,而且我没有跟女人僵持的天份,所以我明显的弱势。
最后,我跑到柜台去向欧巴桑要了一张餐巾纸,把名字跟电话抄给她。
她很满意地带着笑离开,还不忘说拜拜。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坚持不给我电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用纸写给她我
的电话,但我回想了一下,从认识她到现在,虽然没聊过几次,但她给我的感觉一
直是怪怪的,所以,这应该也是她怪的一部分吧。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的角落,我回头看着已经被啃完的鸡腿,突然觉得好
象没有吃饱。
我走出餐厅,些许冷风吹来,十一月天的台北有些微寒,因为三点才有课,我
心想回到B栋去睡个觉,或是看点书。
我走过学校的文学院,在长廊间看见有人在排练歌舞,大概有十几个女孩。因
为她们都穿著火辣,该低的胸都够低了,该叉的裙子都够叉了,所以围观的男性多
过女性。
很快的,我在这一群围观的男士当中发现了亚勋和阿居,但他们没有发现我。
这也难怪,要他们把眼睛拔离那一群辣妹身上绝对有技术上的困难。
这时我听见音乐声响起,一个清柔却明亮的声音从那群女孩当中传出。
「注意节拍!身体尽量伸展,别因为旁边有男生在看就放不开。」
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男生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注意了!一、二、三、四,左边、右边,左边、右边,一、二、三、四,回
到原点,再来一次!一、二、三、四、二、二、三……」
我看得入神,而且有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的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我看着她眼神中的专注,竟然有点…
…
原来她是住在我们对面的三个女孩之一,就是那个每天骑伟士牌上课的王艾莉。
这时亚勋发现了我,拉着阿居走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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