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艾莉,这是我第二次陪妳淋雨了,我想问妳,现在淋雨的感觉,与上一次有什
幺不同呢?如果可以,我能不能再勾起妳的小指,走在妳期待的雨中陪妳散步呢?
就在那一秒钟,我好想问她,「如果妳说的散步会让两个人频率接近,甚至知
道对方心里正在想什幺是真的的话,那幺……妳听见了吗?艾莉……」
「我……我喜……」不知怎麼著,我竟然有些無法控制地說出口。
「嗯?你說什麼?」
「喔……没有,我是说,我喜欢在海边散步。」我勉强挤出一句话,以及一个
笑脸。
「嗯……」她看着我,微笑着。
雨没有停,我们的脚步一样。所以频率……或许也相同……吧……
※频率相同的话,表示我们想的是一样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
大三的下学期来到,所有的同学都变了样。现在想想,当时变了样的好象还包
括了阿居、皓廷还有我。
一开学的气氛就有明显的不同,去年还看得见的同学,今年好象不见了,但你
也没听说他被开除或退学或转系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去补习班了。
接着补习班像瘟疫一样快速地在法律系三年级生的身上扩散,中了毒的人会很
快地在学校消失,活像人间蒸发,直到某天突然遇见,他很热切地跟你打招呼并且
嘘寒问暖,你还会觉得怪怪的。
一些学弟妹偶尔想到班上找学长姐,一下子小明小明的喊,一下子阿美阿美的
叫,不过,当他们找了几次没找到之后,也大概都知道学长姐得了一种叫作补习班
的病。
这病运气好的话两三年之内就可以痊愈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穷其一生都
在生病。
「为什么呢?」一定有人会问,我慢慢地说给你们听吧。
有些人得病较早,有些人较晚,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得到。但不管是不是会得
这种病,时间大都出现在大三,早一些的就是大三上,晚一些的就是大三下。
我们班算是灾情传得比较慢的,直到大三下学期,来上课的同学才明显地变少,
教授上课的内容变得越来越像「师父」。
怎么说呢?因为师父大都会教徒弟一些绝招来以防万一,而这些绝招就算不是
百战无敌,至少也能做到防守无漏洞。而法律系学生最直接且主要的出路就是国家
考试,教授也知道学生除了参加考试没有他途(除非放弃法律之路),所以上课的
内容开始教导一些解题「秘诀」,「实例演习」也越来越多,因为如果不教你「实
例演习」,许多解题「秘诀」你就没办法清楚明白地了解。
这些其实多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也有些鲜为人知的事情着实会让学生吓一
大跳。
举个例子吧,法律系的学生大概都知道国际商务的重要性不亚于公司法或票据
法,但就因为国家考试不列其为考项,所以几乎没有人要选国际商务课,有开国际
商务课的教授只要上课时间一到,大部分都会拿着饲料去上课。
「为什么要拿饲料?」还有人傻傻地问。
「因为门可罗雀,没课上就养鸟啰。」
相对的,一些国家考试指定科目就铁定门门爆满,不只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学生,
就连其它学校的学生都会来抢着听课。这时教授教得好不好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
在课堂上能不能听到一些「信息」。
其实很久以前就听过学长戏称我们系是「补习班」,没想到走到大三,我们还
是遇到了相同的状况。
很多同学开始不到学校上课,因为我们学校的「共笔文化」实在太盛行了,只
要你有共笔,不来上课也没有关系。
系上的同学开始一窝蜂地往补习班钻,补习班开始用所谓的「信息」招揽考生
来补习,当你不太能理解所谓的「信息」是什么的时候,大部分的人会告诉你,所
谓的「信息」,就是「可能会考的题目」,但其实「信息」时常就是必考题,只是
大家习惯说的「婉转」一些。
一些教授常会在国考之前,重编自己的书籍之后再重新出版,美其名是「重编」,
实际上只是增加内容。可是,考试前到底有什么内容值得增加的呢?相信聪明人应
该都晓得了。
所以我们回到最原点,为什么有些人得了补习班的病,两三年之内就会好呢?
很简单啊,因为他们是不得了的人物,两三年之内就通过国家考试了啊。相对的,
有些人考了十年还在努力奋斗,「国考通过」四个字像与他绝缘一样,怎么考就是
怎么不过。
国考的录取率是永远的低点,百分之五、百分之六这样的数字已经算是可以拍
拍手放烟火的了。所以法律系的同学会或是聚会也常常创新低,因为某种情结的关
系,总会有人觉得没考过国考就没脸参加同学会一样。
「如果我应届没考过,同学会我一定会带拉炮去。」阿居这么说。
「你干嘛啊?」我跟皓廷异口同声地说。
「恭喜我没考过啊,也恭喜同学们国考录取名额多了一个。」
「你有病啊?」
这时阿居只是哇啦啦地不知道在唱什么歌,然后继续念书。
我跟皓廷其实也都习惯了他不太正常的一面,所以也就没理他,二○○二年的
上半年,也就是我们大三的下学期,我们都得病了。
因为某甲同学吸引了某乙和某丙同学一同去补习班补习,使得某丁某戊和某己
也被影响而加入补习行列,一个班顿时少了六个人,好象多出了五分之一的空间,
却少了五分之一的人气,所以又有六个人在开学后一个月左右消失了。
「人间蒸发」变成一种法律系学生的全民活动,大家一起来参与,于是又有近
十个同学为了活动的宗旨与目的,没多久也成功地人间蒸发了。
一直到这时候,我、皓廷还有阿居一直都还是顽固的。
二○○二年的八月,一个热到不行,热到想全身脱光的下午,我接到一通电话,
顿时傻在那儿,没办法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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