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打架
打架奖其实没什幺特别,只是几个男生把他扛起来绕小运动场一圈。
我印象很深刻,我被扛过五六次,阿居至少有十次。
而且班上几乎每个男生都有被扛过的记录。
除了小威。
我忘了他的名字了,我只记得我们都叫他威威。
威威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玩过打架游戏,甚至其它的游戏他也很难参与。
我们当时只知道他不能走路,每天都要坐在椅子上。
他的脚的形状有些奇怪,他的脚指头永远是弯的。
后来才知道他是先天性下肢瘫痪。
我跟阿居还一度很不懂事的说要颁给他诺贝尔瘫痪奖,结果被老师狠狠的打了
一顿。
从此之后,我们没再说过诺贝尔三个字。
一年多以后,我们上了小学,可能是因为阿居的爸爸的关系,
他认识我们班的导师,我们被编在同一班,座位坐在个隔壁。
因为阿居姓水,是个很特别的姓,加上水爸爸时常在中午的时候出现在教室走
廊准备带阿居回家,所以班上的同学很快的就认识他。
他是我们班上第一任班长,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任班长。
阿居当班长当得乱七八糟,看他的德性你也可以猜的到。
每一次学校广播班长到教务处领东西,我们班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去领的;
而我永远最倒霉,阿居每次忘了广播,就会拖我一起去教务处,
一起去找那个高大肥胖的女老师。她的口红很红很红,她的脸颊五颜六色,她
的身体总有一股味道。
水泮居!又是你!每一次都是你最慢!害我不能早点下班!下一次再慢你给我
试试看!我一定连你副班长一起打!
这下子我成了副班长,但明明班上的副班长是女孩子啊。
好象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或是一种既定的模式,
班长跟副班长一定都是班上的第一二名,原因无他,因为要身为好榜样才能当
领导人。
但阿居的功课挺差,不怎幺爱念书就算了,课本还时常带错,罚劳动服务永远
都有他的名字,然后他会要我陪他一起留下来打扫。
我们曾经一起擦过全班的窗户,只是越擦越脏,因为阿居去借来的抹布是用来
擦黑板的。
副班长跟阿居完全相反,是个功课跟才艺都很优异的女生。
她很不喜欢说话,带着一副远视眼镜,看来很有学问,但如果正面瞧她,你会
以为自己正在跟一只凸眼金鱼说话,我们都以为她的眼睛本来就那幺恐怖,后来才
知道原来是远视眼睛造成的效果。
大学时偶尔会聊起以前的事情,也聊起我们生命中的第一个副班长,
我问阿居,副班长到底叫什幺名字?他说忘记了,我也想不起来。
我们第一次看见死人,是在我们家附近的路口。那天,我们正要一起走路上学。
那根倾斜的电线杆被一辆车撞倒了,中华民国万岁六个字压在摊贩的绿色棚架
上,饭团阿嬷在车底下,我们只看见她的脚。
我们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看着。
那天回家我问妈妈,幼儿园的时候饭团阿嬷每天都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
后塞给我一块油条,她到底说了什幺?
妈妈说,饭团阿嬷是个外省人,她每次看见我,都会摸摸我的头,
然后用很重的外省腔说:学学好可爱,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孙子。
阿嬷,您也很可爱,我也希望我就是您的孙子。
- 待续 - * 人生总有许多遗憾,所以还在身边的要珍惜,已经离开的该怀念。
*
(3)
阿居当了一年的班长,同学与老师的反应相当的两极化。
所有的老师都说十一班的班长很糟糕,这姓水的孩子将来可能会是十大枪击要
犯。
其实老师们会这幺说是有原因的,因为阿居真的把班长两个字当校长来使用。
一开始他只是时常忘东忘西,忘了交作业,忘了排值日生,忘了选路队长。后
来,
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忘了,他也觉得忘了其实是没关系的。
接着,他开始忘了点名,忘了排队,忘了升旗时间,甚至忘了上课。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班级的班长,在升旗的时候没有站在班上的最前面,理
由居然是我家的闹钟忘了叫我,这在你的生命中应该是不太可能发生吧。
那果然是你的闹钟啊!水泮居,有什幺样的主人就有什幺样的闹钟!
老师火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是一顿骂。
老师,对不起嘛,它明天一定不会再忘记了。阿居说。我的天.....
我们班的导师当然不是瞎子,阿居的表现如此的糟糕他也很苦恼,但碍于水爸
爸是他的学长,一再三再的要求下,阿居的班长宝位才能保得住。
不过阿居不怎幺给水爸爸面子。他开始忘记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全班的功课都是交到班长的桌上的,我想大家小时候应该都差不多,但我们班
上就是不一样,作业绝对都是交到副班长的桌上。
原因是阿居永远最后一个交作业,而且他还会让这些作业隔夜。
假设星期二该交出去的生字练习,老师总在星期三才看得见,而且是放学后。
再假设星期三交数学习作,这在我们班上已经不是新闻的新闻,因为阿居的存
在,
数学老师总会在星期四才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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