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卡卡 自从我们俩发生关系之后,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个房子的半个主人。王子 光也不止一次暗示我,只要我听话,这个房子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的。 我站在那儿,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制。 北京老一些的楼房,大多有厅小窗小的毛病,小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和所 有的女人一样,我喜欢宽大的落地窗,我喜欢乳白色的沙发和书柜。 阳台上装了声控感应器,脚刚一踩上去,窗帘就自动拉开了。 楼下的喷泉,正随着音乐高降直落。两侧是鳞状水坡及数千棵植物汇集成的 绿阴坡地,间设水池,雕塑。我看到男人女人,看到老人孩子。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哭。 这样的房子太漂亮了,漂亮得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从我们俩发生关系之后,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个房子的半个主人。王子 光也不止一次暗示我,只要我听话,这个房子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 他是一个相当含蓄的男人,说话做事都特有分寸。就连暗示这栋房子的时候, 王子光也表现得特别委婉。他先是问我爱不爱他,爱到什么程度?然后又拿他的 朋友举例子。他的朋友在大陆有一个女朋友,女朋友知道他有老婆,知道他不会 离婚。开始的时候,她还挺懂事的,后来就不行了,在他不能离婚的情况下,向 他索要青春损失费,开价之高,让人惊讶。 如果那个女朋友不闹,他还为她准备了一笔钱,一套房子。准备在她嫁人的 时候,把这些东西送给她。但是她的举动让他伤心了,他一分也没给那个女人。 在我感叹的时候,王子光又抛了半句,想给不用要也会给。 王子光四十多岁,一米七五,因为保养得好,身上一点儿赘肉也没有。他说 话风趣,举止得体。因为在大陆有生意,一个月来北京的次数不亚于回香港的次 数。 和王子光在一起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我是快乐的。但有时候也会为了某一 句话某一件事翻脸。比如,他的太太,比如他的孩子。王子光普通话不好,但非 得向我诉苦。他说孩子不听话,小小年纪谈情说爱不学习,太太不好,不温柔不 说还经常找碴。他离开家来到大陆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逃避河东狮吼的妻子。 我已经困得不行了,王子光却闭不上嘴巴。 你在听吗?你还困呀?我的小宝宝,别睡了。你看都九点了,我们下楼吃早 茶吧? 他以为在广东呢?还早茶。我翻身起来,有些烦,我困死了,你能不能不说 话啊?你要吃早茶自己吃去,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王子光显得很委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吗?停了一 会儿王子光又推了我一下,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多变呢。 我昨天为了练歌三点才睡,你说我困不困?再说你天天说你的太太和孩子, 我都快背下来了。烦不烦啊?日子过成这样,你还不离婚啊? 这和离婚没有关系。好啦好啦,我的小宝宝,我不该这么早就打扰你,可是 我真的睡不着,我很想和你说话。再说,我又不是天天在北京,你就不能陪我说 说话? 说点别的行吗? 说什么啊?说说你参赛的事情? 王子光笑着,不管我的肚子已经快气爆了。 我推他,打他,掐他,折腾累了,然后躺在王子光的肚子上。 他的肚子很温暖,也很舒服。 她做什么的? 经理。 女强人噢! 是呀,天天飞来飞去,家里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管。 她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 王子光不想回答。 王子光没有给我承诺,这是他的特别之处。 正因为没有承诺,我才会觉得危机四伏。在我习惯了王子光之后,如果有一 天他离开我,我该怎么办呢?搬到他家之后,我就和那些男人断了来往。我觉得 虽然没和王子光结婚,但看在他对我好的份上,我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从来不强迫,也不会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从我们认识到上床,全是我主 动。我对王子光的感情,开始的时候虽然充满了戒备,但随着来往,我觉得王子 光很好,好得我不得不喜欢上他,不得不和他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现实的反差,如果王子光一开始就像其他男人那样,对我做出语言或 者说肢体上的挑逗,企图用一顿饭或者几张钞票就把我搞上床,那么,我会马上 把自己变成刺猬,把自己柔软的心缩进去。 他说,宝贝,你回家一趟吧。 明明听出了胖子的声音,但我还是装糊涂,也讨厌他叫我宝贝。 宝贝,我是你王叔叔。 噢,王胖子呀? 我一点儿也不客气。 王胖子是王美丽的老公,同姓,初听以为是一家子。 他娶了王美丽,并无数次利用王美丽的关系来骚扰我。我去看王美丽的时候, 王胖子就显得很高兴。他好像表现给王美丽看一样,送我东西,给我做好吃的, 还经常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叫我宝贝。 宝贝,你怎么吃这么少呀? 宝贝,我很想你呀。 宝贝,我送给你的衣服好不好看呀? 我觉得王胖子很假,也特别会演戏。不过我不买账,对他的态度要多冷有多 冷。有时候我还找机会打击报复,我假装王胖子嫌我,假装王胖子骂我,害得王 美丽很伤心,觉得王胖子真的亏待了我。 有一次,王胖子刚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就大喊起来。王美丽飞奔过来,我 也不说话,只是啪嗒啪嗒地淌眼泪。王美丽很生气,王胖子的好色是众所周知的, 王美丽见我委屈的样子,以为王胖子占了我的便宜。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趁机溜出来,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不想见王胖子,也不想念王美丽。要不是王胖子打电话来,我都想不起自 己在北京还有亲人。 王胖子说,你回来吧宝贝,你妈妈病了。 什么病? 王美丽的毛病我知道,从我记事起,她就病秧秧的。腿疼呀脚疼啊,一家人 都要围着她转。后来大家才知道,王美丽就是娇气,见不得一点毛病,大家围着 她转,她觉得很开心。 我是在王美丽的呻吟中长大的,长大后王美丽仍然呻吟不断。只要有人在, 王美丽都要装出病得不行的样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让人家同情她,怜悯她。 王胖子强调了王美丽的病情,并请我务必回去一趟。王胖子说,宝贝,我知 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不喜欢你。因为你是王美丽的女儿,虽然我们没有血 缘关系,但是我娶了王美丽。 回来吧,宝贝,我不在家,你妈她真的很可怜。 我心里马上酸酸的。 王美丽都病了,王胖子还在外面。说是工作,不知干什么坏事呢。 王美丽穿了一件鲜黄色的毛衣,配了一条宝蓝色的裙裤,正和一个男人一边 上楼一边说着什么。如果不是头顶上的白发,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经六十多了。 开门的时候,我看到王美丽眼里涌出一种兴奋又特别疑惑的光芒,好像她不 相信我回来了,而是感觉我回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你病了? 谁说的? 王胖子。 王美丽没有回答。 王胖子骗了我?我马上生气了。王美丽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骗我回来, 还说病得不轻,好像我不回来王美丽就要死了一样。 王美丽低眉顺眼,不说我病了你是不会回来看我的。 我没时间。 是你不想见我,卡卡,妈妈很想你啊。王美丽说着,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想我干吗呀?你的日子这样好,生活这样滋润,吃的用的,要什么有什么! 这一切是我那个亲爹给不了你的! 我过得并不好! 哪儿不好啊?你总是无病呻吟。你不用工作就有钱花,每天还要跳舞唱歌, 饭都不用你做了,噢,还购买了泡脚盆,还两个,一人一个挺享受!市面上这种 泡脚盆,四千多一个,王美丽他们竟然购买了两个。 一想到他们俩坐在沙发上泡脚的舒适样,我心里就来气。 最近睡不好,所以泡泡脚。 还不错,王大胖舍得给你花钱。 哪儿呀,是我自己购买的。 那也是王大胖的钱啊。我坐在沙发上,不错,沙发也是新买的,乳白色真皮, 这两个老家伙还挺会享受。 人家做儿女的,都担心父母过得不开心,担心父母过于节省。在王美丽面前, 我根本不用担心。老太太衣服穿的是名牌,用的是名牌,就连脸上抹的,也是国 外的高级化妆品,一套几千块。 王美丽也坐了下来,不是什么时候都谈钱的,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王美丽低 下头,好像哭了一样。 你只是想我对吧?我来了,也看过了。好了,我站起身,我走了。 卡卡,别走,陪陪妈妈行不行? 我得上班呢。 你在哪儿上班啊? 歌厅。 卡卡,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好好找一份工作好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家。 好好找工作?卖鞋吗?一个月八百块,连你的袜子都买不起。 不知为什么,看到王美丽过得很好,我心里特想挖苦她。 慢慢来。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吃? 我早就说过了,吃过了吃过了。你怎么这么没记性! 妈妈是老了,是没用了。王美丽竟然哭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和王胖子吵架了? 没有没有。 那就好。我先走了。我出门的时候,王美丽一下子抱住我,卡卡,你要为妈 妈争气,妈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晕,我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想指望你呢。不过我没说出来,我拍拍王 美丽的肩,像哄一个孩子,等我出了名,我给你买别墅,买宝马,让四个小帅哥 陪你。 去你的。王美丽破涕为笑。 当然啦,你这么漂亮,这辈子也没捞个帅哥。真亏! 越说越不像话啦。你等一等,王美丽突然叫住我,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说,这 张卡你留着,密码就是你的出生年月。 怎么了?还没完蛋就给我留财产啊? 王美丽笑了笑,以后会有用,好好留着。王美丽又把我的头按在她的怀里, 王美丽都这么大岁数了,胸部保养得不错,扑进去温暖一片。 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哪一个呀? 你得学好,找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卡卡,你得让妈妈放心。 放心吧,我这样聪明的人,只有我甩别人,别人甩不了我。 你一个女孩,总是会吃亏。 吃亏什么呀?是彼此需要。 王美丽一脸的绝望。 我很开心,我竟然还想到,如果她再追问,我就把我做过的事编排一下给抖 搂出来。如果她为我伤心,那就太好了,我就是她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的不正经 传染给了我。 -------- 网文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