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驹送去警告信铁铉灵岩寺还愿(3) 铁乌云已经牵回了家,它正香甜地吃着料草。方行子拿一把竹根刷子在给它梳 理鬃毛。 方孝孺一想起女儿的举动就来气,皇上已有旨意,他又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他从客厅里走出来,对刷马毛的女儿说:“你越来越离谱了, 你怎么能想入非非,向皇上奏请去追燕王呢?” 方行子笑道:“这不是得意之笔吗?连皇上都被我说服了。” 方孝孺怪她多此一举。而且此去是有凶险的,难道没想过吗?又问皇上答应给 她多少兵? 方行子顽皮地伸出两只手,精兵十万,不少吧? 方孝孺摇头,真拿她没办法,自她娘过世,女儿越发任性了,扮男装都扮到皇 宫里去了,这事他一直担心,也很后悔,万一马皇后知道她是女的,整日跟着皇上, 有多么不便啊? 方行子却认为,她去当佩剑侍卫,也怪父亲啊,不是他荐自己到宫里去教小皇 子剑术的吗?她不在宫里露面,皇上选侍卫也不会选到她头上啊。 方孝孺说:“总是你有理。你这次去追朱棣,你有没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 想法呀?没有朝廷旨意,你可不能乱来呀。” 方行子说:“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 方孝孺疑心她想为朝廷除害,就警告她,擅杀藩王,可是灭族之罪。藩王即使 有滔天大罪,只有天谴,只是皇上发落,连皇上都不肯除掉他,你如果自作主张, 那可是不可饶恕啊。 女儿说:“这可怪了。我什么也没说,爹怎么口口声声认定我要对燕王行刺呢?” “我还不知道你?”方孝孺说,“你的师傅不是在山东吗?是在你姑父家里吧? 他是一直寻找机会准备杀燕王报仇的,你说实话,是不是到山东去会齐孟泉林?” 方行子真还没想过,父亲倒是提醒了她。有仇不该报吗?况且,如果孟师傅杀 了朱棣,这就与朝廷一点关系没有了呀。 这一说,方孝孺更担心了,认为这么做会坏了大事,只要在皇室、藩王间大有 一触即发之势时杀了燕王,不是朝廷干的,也会记到皇上账下,这不是添乱吗?方 孝孺有点发怒了,女儿若不听他话,就别再回来,他也没这个女儿了。 方行子这才撒娇地抱住父亲的胳膊说:“我说着玩的,我不会怂恿孟师傅去杀 朱棣的,那我回来也没脸见皇帝了呀。” 方孝孺这才放了心。 方行子急着要走,早出发一个时辰,追上朱棣的机会就更多些,方孝孺拦挡不 住他这个侠客女儿,只得听之任之。方行子上路前,特别嘱托父亲,把她走的消息 告诉皇上。 皇上派出了方行子,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仍在,他感到气闷,喘不过气来,朱棣 如此首鼠两端,阴一套阳一套,实在太奸狡了,幸亏没放他三个儿子同归。 夜已经很深了,朱允炆虽在灯下批答奏章,精神却恍恍惚惚,有时走了神,朱 笔戳在纸上染了卷,奏折上涂了一片红,像是怪兽的血盒大口。 铜鼎里香烟缭绕,廊下滴漏声声。几个值夜太监在外面困得东倒西歪,有的干 脆躲到一边,蹲在树根打瞌睡,连给皇上送茶的宫女也困得在打晃,端着方盘,茶 都泼洒出来了。 太监、宫女们没想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宁福来了,他一路走一路踢,把偷懒睡 觉的小太监们全踢了起来,个个垂手侍立,再也不敢偷闲。 宁福一直走上殿来,皇上发现了他,就问:“是你值夜吗?” 宁福说:“回皇上,不是。” 朱允炆说:“那怎么不去睡?都过了子时了。” 宁福很会说话:“皇上都这么废寝忘食的,当奴才的还不该学学吗?” 朱允炆喝了一口茶,提朱笔刚要写字,宁福奏道:“北平燕王府的长史葛诚派 人来了。” 朱允炆立刻长了精神,急忙问:“有什么动静吗?” 宁福递上一封信,朱允炆拆开看过,皱起了眉头,这封信几乎可以用“燕王府 平安无事”来概括,朱允炆感到奇怪,从前几次,无论书面还是口头,葛诚都是密 报燕王有异举的,这次怎么相反?说燕王府风平浪静,根本没打造什么武器。也与 专程赶回南京奏报的徐辉祖的情报刚好相反,这是怎么回事? 宁福相信葛诚不会欺君的。 朱允炆哼了一声,那么,徐辉祖会欺君吗? 宁福连忙补正,魏国公就更不会了。 情报何以大相径庭至此?朱允炆深感不解、奇怪,真是扑朔迷离呀,一时难辨 真伪。难道葛诚送来的是假情报?还是让人掉包了? 宁福说,在北平城里,不到处都是皇上的人吗?怎么一个个这么废物,连个准 信也弄不来! 朱允炆想,这正说明对手很不寻常啊!这一下,朱允炆更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