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逆子背罪名冤家路窄走为上(3) 夜半,钟鼓之声在泉城上空悠扬回荡,朱棣下榻在铁府第二进院子正房,他并 没有睡,毫无困意,端了一杯茶,在地上走来走去想心事。铁铉的话令他动心,也 令他不舒服。铁铉是把他五脏六腑都看透了的明白人。好在铁铉并没撕破脸皮,他 还是友好的。他的一番话是曲折隐晦地暗点而已,但他已把朱棣看成是未来江山祸 乱的罪魁了,连他都对自己心存警惕,朝廷就更不用说了。 大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朱棣当然听不到了。 有人在拍门环。上夜的守门人趴门缝向外望着问:“谁呀,深更半夜的?” 外面是铁凤的声音:“是我,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看门人一边开门一边说:“小姐不是上灵岩寺了吗?” 铁凤和孟泉林拉马进院,她没好气地说:“我不会回来吗?” 看门人说:“赶上飞毛腿了。” 进了院子,堆了一院子的篷车、马具、驮子吸引了铁凤的目光,她问:“谁来 了?人不少啊。” 看门人说:“可不是,有二三十号人,挺有来头的。” “我问你是什么人,没问有没有来头。”铁凤说。 “这小的可不敢问。”看门人说,“看样子官不小,若不没这么大排场,衙门 有事来禀告老爷,老爷都没去,只管在府里好酒好饭地招待来客。” 铁凤与孟泉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把马牵向后院马厩。 铁铉也没睡,在铜盆里洗着脚,手执一卷书在看。 廊下人影一晃,铁铉问:“是谁?” 管家的答:“老爷,是我。” 铁铉问:“有事吗?” 管家小声答:“小姐和孟师傅从灵岩寺回来了。” 铁铉这一惊非同小可,由于慌张,踩翻了铜盆,泼了一地水。他赤着脚走到门 口,拉开门,急切地对管家说:“快去,把小姐给我叫来。” 管家说:“他们到马厩里拴马去了。” 铁铉由于着急,竟赤脚往外走,管家指着他的脚说:“老爷……”铁铉这才返 回去穿鞋。 孟泉林拉着两匹马在前边走,铁凤在后头东张西望。她发现几乎所有的房间都 亮着灯。她边走边从门缝往里看。 孟泉林问:“高朋满座呀,都是什么人啊?”他不由得起了联想,打发走他, 肯定与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有关。 铁凤可看不出来客是干什么的,像是挑夫,又像走私盐的贩子,父亲不会是和 私盐贩子有勾结吧? 铁铉的官声,在山东地面是有口皆碑的,所以孟泉林说:“你别糟践你爹了, 谁干这事他也不能干哪。” 铁凤说:“那干吗把咱们支出去呀?”她已走到了朱棣下榻的窗下,趴门缝看 不清,便用手指头捅破了窗纸,向里一看,正看见朱棣在灯下正襟危坐地看书。她 并不认得朱棣,却认得他挂在墙上的王爷冠戴。 铁凤一惊,发出了声音。孟泉林回头问:“怎么了?” 铁凤搪塞说:“叫风呛了一口。”跟着他一起向后院走了。 从第三进院子马厩里出来的铁凤和孟泉林迎面碰上了铁铉。铁铉问:“你们怎 么提前回来了?不是明天往回返吗?” 铁凤说:“替你还完愿就行了呗,一座寺庙有什么逛头?寺后的石头山倒够雄 奇的了。” 铁铉说:“跑了一天路,一定乏了,快洗一洗歇着吧。凤儿也别再缠着师傅讲 什么刀法、剑法了,安排师傅快睡吧。” 孟泉林说:“谢谢,那我回房去睡了。”他先走了,他的住房就在第三进院子 的西厢房。 看着孟泉林进了房里,女儿问铁铉说:“咱家来了什么贵客?” 女儿听得出,铁铉显然是支吾搪塞,说是一个远房表亲,到北边做生意的,临 时在咱家借个宿、打个尖。 铁凤说:“不对吧?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铁铉说:“又胡说。快去睡吧。” 铁凤说:“爹不告诉我是谁来了,我就不睡,我自己挨屋串,我总会打听明白。” 铁铉说:“看,又上来你这任性劲了。爹会有什么事瞒你呢。再说,一个女孩 子家,别什么都打听,听话,快去睡觉。” 这时管家的来了,铁铉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吩咐他要带人亲自守候在孟师傅房 前,最好不让他出屋,万一拦不住,马上来禀告。这话恰好让铁凤听到了,她更生 气了。 管家的虽有点纳闷,还是答应下来。 管家的走后,铁凤问:“什么事瞒着我师傅呀?” 铁铉火愣愣地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不问这么多行不行?” 铁凤笑嘻嘻地说:“好,我不问。其实我早已探访明白了,来咱们家的不速之 客是燕王!” 铁铉大惊失色,竟伸手去捂她嘴巴,且马上回头看孟泉林的房子,那间屋子已 亮了灯,窗上晃动着孟泉林的影子。水井石栏后头的石榴树下,管家的已忠于职守 地藏在后头监视。 吓坏了的铁铉拉住女儿的袖子说:“你跟我来。”铁凤嘻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