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吃屎还是饼?秀才施恩佛讲五乘(3) 经过几天的观察,张昺还是吃不准,无法确定朱棣是不是真疯了。他来见景清, 商量对策。张昺一来,景清就装作无法从悲伤中自拔的样子,女儿暴亡,他不能无 动于衷啊。 景清把他让进客厅,落座上茶后,张昺先道歉,景大人爱女出事,心情不好, 他本不该上门打扰,可皇家大事为大,又不得不如此,大家总得商量着拿个主意出 来。 景清以大度的口吻请张大人不必客气,国事重如泰山,景某人岂敢懈怠。 张昺说,燕王疯魔一事,不管真假,都不能不奏报朝廷,可怎么奏报,怎么判 定,他一时委决不下。他只好来请景清拿主意。有一句话,他不好明说,奏疏里总 得说出朱棣因何而疯,这不就牵扯景清女儿了吗?他怕景清在意,不好越过景清, 必得让景清过得去。 景清问张昺,大人是无法判定燕王疯癫有诈无诈,对吧? 张昺说,正是。景大大是到过前门外的,依你看,燕王的疯癫是真是假? “至少我看不破。”景清说。他始终不相信燕王会因小女而疯。若是诈疯,以 燕王的机智和狡黠,装疯装的像,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正是张昺所忧虑的。奏报他疯了吧,万一事后证明是诈疯,北平布政使司 大员便有失察和玩忽职守之罪。反过来说,报他装疯吧,又无确切依据,朝廷也会 怪他们轻率,是以两难。 景清认为也有两全的办法,我们就照实奏报。把燕王何时发疯、因何而疯,疯 状如何,以及我们的两种推断,全都写在折子里,再承诺,继续监视、留意观察, 届时再另行奏报。 这是个两头堵、留有活口的奏折,正中张昺下怀。他很高兴,说还是景大人智 高一筹,回头大家再一起去魏国公那里禀报,请魏国公示下,联名具折上奏,这样, 他们就没有失察之过了。 不过,他马上对奏折里怎么写“致疯原因”表示有顾虑,这涉及景清父女的名 誉。但景清却不在意,让他如实奏报,自己的女儿为嫁不嫁朱棣而上吊,人命都搭 上了,还要承担罪责不成? 这一说,张昺也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燕王府正乱成一团,几乎全员出动,满城去寻找走失了的燕王。后 来连徐辉祖也派亲兵加入了搜寻行列。他见妹妹徐王妃眼睛肿得跟桃似的,也不再 疑神疑鬼了。 入夜,北平城里,火把拥塞街道,骑马的、步行的,燕王府上上下下都出动了, 在张玉、朱能和李谦的带领下,分成几路,沿大街小巷大张旗鼓地寻找着朱棣,连 阴沟里也不放过,打发人钻进去搜寻。 在城北护城河外,有一条污水沟,水黑幽幽地静静流淌着,臭气熏天,水中晃 动着弯月的影子,晚风吹拂着河岸的芒草,发出刷刷的声音。 在桥洞子里,横七竖八地睡着几个乞丐、傻子、疯子,卖南瓜饼的纪纲和燕王 朱棣也蜷缩在这里,不知谁点起了一只蜡烛,烛光如萤火虫一样微弱,在风中摇曵。 一个傻子看着一个乞丐抓虱子,在一旁嘿嘿地傻乐。 朱棣嘴里不断地唱他的歌: 三更里来黑漆漆,我抱玉人上床去…… 乞丐讥笑他,疯样!别说玉人啊,就是母狗都不跟你掉腚。 朱棣听了咧嘴直乐,也不生气。 纪纲说,他是个疯子,你欺负他干吗? 乞丐说他肚子咕咕叫,问纪纲,卖剩下的南瓜饼还有吗? 纪纲说,还南瓜饼呢,连烤南瓜的泥炉子也碎成八瓣了。 乞丐是纪纲的崇拜者。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啊,混到我们这一堆里不是太亏了吗? 纪纲叹息说,只好等时来运转了。他警告乞丐别瞧不起他,想当年他也是立过 旗杆考中过秀才的人。若不是乡试时往考场里带夹带犯了事,革除了功名,老子比 谁差?说不定早点翰林了。 乞丐嘲笑他说,他若是皇上,就点纪纲一个南瓜翰林,正一品。说罢哈哈大笑。 纪纲不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摸出一块南瓜饼,掰成几瓣,恶作剧地搓成 狗屎状,朱棣一直盯着他。纪纲逗朱棣说:“哎,我这还有一块狗屎,吃不吃?” 乞丐怂恿地说:“吃呀,可香了。” 朱棣一把抓过“狗屎”,填进口中,乞丐捂住鼻子说:“臭、臭死了。” 而纪纲把另外两条“狗屎”却塞进了自己口中,气丐大叫着跑开:“又疯了一 个,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