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炮一响众志成城菩萨之意天意岂可违(3) 端礼门城楼下,包括道衍、袁珙在内的燕王府属官百余人,按品级站在端礼门 藏兵洞前,柳如烟、葛诚也在队列中。后面张玉统帅的军队持械环立,每人肩上背 一捆绳子。官员们都在交头接耳,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只有 道衍睁着半睡不醒的眼睛,毫无惊慌的表示,他谁也不看。 袁珙小声问道衍,燕王要干什么? 道衍提示他,没看见每人背一条绳子吗? 袁珙猜测说:“他要用计了?”但这计策与绳索有何关系? 道衍笑而不答。 朱棣过来了,是与张信并肩而来,张信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 到了属官面前,朱棣举着手中的纸单说:“现在我和诸公已是退无可退了,你 们看,这是张昺用箭射上来的公文,是皇上的一纸密诏的抄本。奸臣当道,必欲置 我等于死地而后快。我朱棣对不起大家,我一个人有罪一人当,因我一人而连累各 位,心实不安,我已向张昺他们说明,不关大家的事,如果放了属官们一条生路, 我愿意自绑请罪,到南京钟山去,一头撞死在太祖皇帝的孝陵碑上。可他们仍不放 过尔等。” 张玉喊:“我们愿与燕王同生死。” 附和声此起彼伏,群情愤慨。 朱高煦说:“这是逼我们反啊!” 尽管朱棣是一副无可奈何和委屈的神情,但还是斥责了儿子:“不得胡说,我 不怪皇上,只是奸臣当道,乌云蔽日,只能逆来顺受了。” 朱高炽这时说:“我们不能拨开乌云见天日吗?” 朱棣叹口气说:“谈何容易,我们无处说理呀。这张名册上,各位无一漏网, 连刚到府里的柳如烟都不能幸免,因为我一人,你们有何罪?让大家代我受过,我 真是寝食难安,在密诏里,本藩已被削爵,废为庶人,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我对不住大家,今生不能报答了,愿来生再补报吧。” 说到这里,朱棣给属官们跪了下去,放声大哭,他一哭,众官也哭,一时哭声 震天。张玉和朱能费了很大气力,才拉起了朱棣。 道衍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袁珙也面无表情地枯立,也许只有他们知道朱棣的 “机关”在哪里。柳如烟当然也是旁观者清,只是他必须装糊涂。 朱高煦过来,对他二人深深一揖,说:“都说你们这一僧一道手眼通天,有经 天纬地之才,现在该用到你们了,为什么一言不发?燕王平时恨不得把你二人当神 仙供起来,你们难道是酒囊饭袋吗?” 这一说,好多人叫起来:“道衍法师,给我们指个明路吧!” “袁道长,你得想法救燕王啊!” 朱棣流着泪说:“大家不要难为他们,我已想好了,只好把我和各位一条绳子 绑了,开城门,到张昺麾下投案。”他目视背着绳子的士兵,说:“绳子已为各位 准备好了。”他把双手一剪,说:“先从我绑起。” 这回连士兵都不干了,纷纷摔了绳子:“早知干这个,我们才不来。” “既然燕王把我们抛下不管了,我们就散了吧。” 张玉说:“不行!主上太软弱了。” 朱能也喊:“这么死,一样背个乱臣贼子的骂名,我心有不甘啊。” 众人一齐给朱棣跪下了,有人大喊:“燕王,我们愿跟着你赴汤蹈火,我们不 愿这样屈辱地任人宰割。” 也有人喊:“反了,反了吧!” 葛诚在与卢振小声说着什么。 柳如烟像看热闹一样左顾右盼。 朱棣的苦肉计起作用了,朱棣继续以愚忠标榜自己,激起众怒,他说:“各位 都是好心,我朱棣领了,可你们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天下人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这时道衍一双眼睛全睁开了,他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说起了佛经,在大乘 菩萨修万行中,六度是其中主要修习的法门,六度原名为“六波罗蜜”,波罗蜜是 梵语,译过来就是“到彼岸”之义,我们这些人,都应当乘着大行之船,由生死苦 恼的此岸,渡到涅槃安乐的彼岸,这度过的行程,是由不忍到忍,燕王就是这条六 度之舟,我们坐上这条大行之船,谁都要努力划桨,但掌舵的还是燕王,请燕王不 要推辞,这是菩萨的意旨。 此言一出,群情振奋,人们虽不懂佛经,也对六度不感兴趣,可有一点他们都 听明白了,道衍以菩萨的意志赋予朱棣以权力了,这叫受命于天,于是欢呼声直上 云霄。 葛诚在队伍中有点摸不着头尾了。 袁珙在一边敲边鼓,把朱棣往“无奈”境界上推,他说:“这事,由不得燕王 本人了,你想委曲求全,也不能把大家先推到水里。我们要为天下人伸张正义。” 道衍说:“这绳子还是有用的,听我号令,我们不能任人宰割。燕王素来遵纪 守法,敬奉皇上,有目共睹,不能容忍劳苦功高的燕王为奸臣所害,不是浮云蔽日 吗?那就拨开浮云吧。” 属臣和士兵们又一次欢呼。 葛诚有点担忧了,与卢振不断私语,但都在朱棣的监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