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圣女的渴望与躁动比兵法更厉害的是人心(1) 面对圣女的纯洁,感情和生理上的渴望与躁动也将升华。于是古书上的柳下惠 坐怀不乱变得真实可信了。比兵法更厉害的是人心,有能耐的人如果不安分,比白 痴更可怕。水淹降卒比白起坑战俘更省力。“虽胜犹败”的大碑也是独创。杀降不 对,不教而诛也不对,扯平。 茶杯茶壶放在小几上,铁凤已伏在绣机上酣然入睡了。娃娃脸从屏风后转出来, 心怀鬼胎地叫了几声“小姐”,铁凤一点反应没有。 娃娃脸便向殿外招手,进来两个小太监。娃娃脸说:“小姐太累了,来帮我把 她扶到床上去。” 两个太监便动手架起铁凤向后面卧房走去。 夜半的报更梆子连绵不绝地响着,铁凤在床上睡得很沉。房间里静静的,一个 人也没有。高高的烛台上,两只粗大的红烛积了一大摊蜡泪。 房门突然开了,朱高煦搀扶着醉酒的张玉进来,连拖带拉地把他扶到床边,一 松手,张玉便稀里糊涂地斜躺到了铁凤身旁。朱高煦笑了笑,带上门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醉酒的张玉忽然醒来,他觉得口渴,嗓子里直冒火,就爬起来, 在案上找到了水壶,不管冷热,咕嘟嘟喝了一些凉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然看 见床上睡着个女人,这一惊,酒也醒了,凑过去定睛细看,这不是朝思暮想的铁凤 吗?他尤为吃惊,自己怎么走到她的卧房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玉退后几步,茫然地望着铁凤那憨态可掬的睡相,用凉水拍拍前额,使自己 清醒些,他努力回忆着、思索着,他眼前浮出了酒桌上朱高煦的笑脸,耳畔重现他 的话语:“别喝了,喝醉了就成不了好事了……” 他渐渐清醒了,看起来,这一切都是朱高煦的刻意安排。 张玉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朱高煦这是干什么,把我张玉当成什么人了!他本想 走开,可又有点舍不得,想趁铁凤熟睡的机会多看她几眼,便搬了一张椅子,坐在 床旁,爱怜地、静静地看着铁凤。 铁凤翻了个身,露出一弯雪白的臂膀,张玉怕她受凉,小心翼翼地重新替她盖 好被子。铁凤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梦呓般喃喃地喊着:“好渴呀……” 张玉犹豫了一下,倒了一盏水,走过来,扶起她的头,喂她几口水。 铁凤这一瞬间仿佛是清醒的,她以为是娃娃脸,她虽没睁眼,却说:“不用在 这伺候我了,去睡吧。” 张玉哪敢应声?又替她盖严了被子。 铁凤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张玉又坐下来,眼都不眨地看着铁凤的睡相, 他酒劲已退,困意全消,他觉得十分满足,面对这个令他梦绕情牵的意中人,面对 铁凤那散发着女性青春气息的躯体,他心中不时地生出本能地躁动,他想摸她的脸, 想拥抱她、亲吻她,甚至更想剥去她的衣衫……在他的幻觉里,铁凤已经全裸地展 现在张玉的眼前,白皙的皮肤,隆起的乳房,还有那令他目眩神摇的神秘所在……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一遍又一遍地克制了自己的邪念,忍受着生理和感情 的双重煎熬,他不能当个小人,他既然喜欢这个女人,就该尊重她的人格,不能亵 渎她,对张玉来说,她无疑是圣洁的天使。 张玉感到这个夜晚过得太快了,转瞬间雄鸡在啼明了,窗上现出鱼肚白色。张 玉又满足又后悔,他多希望留住这个美好的夜晚啊。他怏怏地站起来,把残烛吹灭, 铁凤还在睡,张玉也支撑不住了,他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铁凤睁开了眼睛,她疲倦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当她看见张玉 坐着睡在面前椅子上时,她又害怕、又害羞、又愤怒,她本能地检视自己的衣裙, 衣带都完好地系着,再看看张玉,也是衣不解带、穿戴整齐。 铁凤稍稍放了点心。她跳下地,吼了一声:“起来!” 张玉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慌忙站起来,像个犯了过失的孩子一样,惊恐地望着 铁凤。 铁凤质问他是怎么跑这来的? 张玉说:“小姐息怒,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我喝醉了酒,一睁眼,看见 我躺在你的床上,吓得我半死,赶快坐到了椅子上。” 铁凤说:“鬼才相信你的话。” 张玉只能赌咒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我上阵不上一个回合,定被人一刀斩于马 下,万箭穿心而死。 看他那发急而又真诚的劲儿,铁凤又不忍心再说重话了,何况,自己沉睡一夜, 他能守住自己不冒犯她,这也不容易。铁凤说:“反正你没安好心。” 张玉说:“是殿下二公子请我喝酒,喝多了,他说,要成就我好事……我后来 就醉的人事不省了,不然,别看我天天想你,可不敢无礼。” 铁凤说:“呸!谁要你想我。我不相信你这人会老实,我倒要去找燕王评评理。” 张玉恳求地说:“千万给我留面子,我真的不敢冒犯你,我什么也没做,你喊 口渴,我只喂了你几口水……” 铁凤回忆了一下,忽然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兴趣,她问:“你天天守候在我门 外,就想见我一面,今晚上,你见了,又没别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老实?” 张玉说,自从第一眼看见她时,心就动了,可他敬重的人,就不敢亵渎她,他 自己都会看不起他自己。 铁凤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感动之情,她说:“你这人好傻,燕王把女儿都答应许 配给你了,你怎么还不干?日后燕王若坐了龙廷,你不就是驸马都尉了吗?” 张玉说得很老实,若是没有铁凤之前,那当然求之不得,现在不行了,什么女 人都被她比下去了。铁凤如果不嫁他,张玉就宁可终身不娶了。 铁凤不信,这话去骗三岁孩子去吧。 张玉说他也没逼着铁凤相信。他说,你我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你看着吧,我 帮着燕王打完天下,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也许是铁凤从张玉的眸子里看到了真诚,难道生活中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看来书上没有骗人。她的眼光也变得温柔了,而且笑了,她想给他倒一杯茶,一摸 是凉的,就说:“我去给你烧壶水。” “不用了。”张玉突然显得振奋起来,他说,“我看见你对我笑了,我这就知 足了,我没白想你,我走了,你看不上我没关系。”他向铁凤鞠了一躬,大步走了, 走到门口又回来了,他说:“沙场征战,生死难料,你告诉我一句真话,万一我战 死了,你能为我掉几滴眼泪吗?” 这话说得铁凤好不心酸,眼泪顿时涌满眼眶,她说:“为什么要说这不吉利的 话呢?你不会死的。” 张玉分明看到了铁凤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泪水,他的心怦怦直跳,从来没这么激 动过,他补充了一句说:“我不要你回答了,谢谢。” 一阵重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当北大殿复又归于静寂时,不知为什么,铁凤突 然双手捂面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