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显露天子相无刺权杖更扎手(4) 倒霉的袁珙并没有被赶走了事,他被临时拘押在东岳客店后院石磨坊里,这样 对待他,连张玉、朱能这些手下人都对朱棣不满,认为他太过分了,这不是恩将仇 报吗? 夜晚,朱棣提着一盏风雨灯,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后院这所空磨坊房,里边黑洞 洞的,桌上只点着一盏油腻腻的棉籽油灯,袁珙满不在乎地躺在宽大的磨盘上望房 梁。 门开了,见是朱棣进来,袁珙不理睬,反而转身冲着石碾子。 站在石碾子前,朱棣双手抱拳说:“朱棣来给袁先生道歉了,白天的事情多有 唐突,得罪、得罪。” 袁珙也不起来,他说:“你不是要治我罪吗?我等着呢。怎么日头又从西边出 来了,道的哪门子歉啊?” 朱棣诚恳地告诉他,早听道衍法师说袁先生是奇才,不然也不会特地在泰安停 留,更不会请道衍法师入徂徕山去叩先生之门了。至于白天所以对先生无理,也是 不得已而为之,人多嘴杂,袁珙口无遮拦,当众说朱棣能当天子,这是非同小可的 事,话一旦传出去,就大祸临头了,他说,就是他这样谨言慎行,朝廷还是对他不 放心呢,这不是,父皇归天,连回京奔丧都不允许,防他如防虎,他有难言的苦衷 啊,所以朱棣再三向袁珙谢罪,万望先生海涵。 袁珙这才翻身坐起来,说:“既如此,何不真的反了?以燕王殿下的威望,还 不是一呼百应,天下归附?谁不知道太祖当年最中意想传位的是四殿下您哪!” 朱棣不敢大意,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先生这话差矣,自古君臣名节重如泰 山,我岂敢有非分之想?” 袁珙一听,跳下地,就往外走:“你既是这么个尽忠尽节、循规蹈矩的人,找 我来干什么?我可是专门来辅佐你问鼎江山社稷的呀。” 见他真的头也不回往外走,朱棣忙叫:“先生留步,我有话说。” 袁珙不理,走到门口,又甩过来一句更难听的话:想当婊子,就不该再指望立 牌坊。 这话骂得朱棣极为狼狈,恼也不是,忍也不是,又恰恰被迎面走来的道衍听去 了,更觉难堪。 倒是道衍和尚打圆场说:“你这疯道人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辱骂未来的真主!” 并一把拖住了他。 道衍说:“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更不能未做先说,你连这个道理也不 懂吗?燕王求贤若渴,差点给你下跪了,你还要怎么样?” 袁珙这才缓和下来,对朱棣深深一揖道:“既然这样,贫道从今日起,就供燕 王殿下驱遣了。” 朱棣说:“不是我驱遣先生,而是靠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呀。我现在好像被人放 在火上烤,被人防范的滋味,极为难熬啊。” 袁珙说:“何不反过来,把烤你的人放到火上烤啊?” 朱棣眼一亮,说:“请先生教我。” 道衍说,当年刘玄德与请葛亮隆中对策,尚有茅舍三间,今宏议天下大事,在 这黑漆漆的牢旁中,不大雅观吧? 朱棣大笑:“可不是,都怪我太心急了,走,快请。”他左手挽着袁珙的胳臂, 右手牵着道衍,无比亲热地跨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