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怒士子诛你十族(2) 朱棣摆手让陈瑛退到一旁,他强忍怒火,对方孝孺说:“建文皇帝遇难,我和 你一样悲痛。他是自己想不开才纵火自焚的。如果他在,我还会照样拥戴他做皇上, 我起兵靖难只是为了清君侧而已……”方孝孺说:“这种骗人的把戏,你连自己都 骗不了。” 朱棣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方孝孺跟前,他说:“先生消消火,你不要过于悲 痛了,我是效法周公辅佐成王……” 方孝孺问:“成王在哪里,成王不是被你逼死了吗?” 朱棣说:“是啊,本来是要辅佐他的,可惜他想不开自杀了。” 方孝孺说:“他自杀了,还有皇子宫斗啊,为什么不立建文帝的儿子?” 朱棣只得说:“社稷现在需要年长的君主才能安定。宫斗不到十岁,太小了。” 方孝孺又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弟? 建文皇上胞弟并不年幼 啊!” 一阵穷追猛打,朱棣被诘问得张口结舌,只得说:“这是朱氏皇族家里的事, 先生不要过于操心了。” 方孝孺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朱棣又亲手捧了茶过去,他尽管被奚落、被辱骂,他都尽量克制自己,他牢牢 记住了道衍的嘱托,杀了方孝孺,就绝了天下读书人的种子了。种子绝不绝,朱棣 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一旦杀了名满天下的方孝孺,会激怒了天下士子,得罪天 下的读书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朱棣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说:“先生慢慢就会了解我朱棣的为人了,有 话慢慢说,在天下读书人当中,你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不会因为你骂了我就疏远你、 怨恨你,反而还想借重你的名声和才干呢。” 方孝孺把茶盏打落地上,名贵的茶盏被摔破了,方孝孺问:“你想让我为虎作 伥?” 朱棣忍住怒火说:“干吗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 ”他示意陈瑛退下去,朱棣小 声说:“我想请先生帮个忙。” 方孝孺奚落他说:“我倒想帮你掘个坟墓,可惜我又没力气。” 朱棣说:“你这样侮辱我,我都没与你过不去,过去你写了那么多骂我的诰文、 诏书,这恩恩怨怨,我也都可以一笔勾销,我不瞒先生说,我不得不登极了,国不 可无主,王公大臣们已三番五次地劝进了,包括建文朝的一百多位大臣,他们也都 是先生的同僚啊……” 方孝孺说:“无耻之徒多的是,不足为奇。在这龌龊的世上,肯卖祖宗的人, 你去找找,也一定有的。” 朱棣被他骂得脸红阵白一阵的,幸好殿上没外人,朱棣丢面子也只丢在方孝孺 一个人跟前。 朱棣尽量忍着,他亲自端出文房四宝,放到一旁的长案上,他把笔递给方孝孺 说:“就借重方先生的如椽大笔,为我草拟即位诏书如何?诏告天下,非先生不可, 一借重你的生花妙笔,二借重你的人品……” 方孝孺接过笔,一折两段,掷到地上,他说:“我的生花妙笔不写乌七八糟的 肮脏文字,我的人品不能给豺狼开道。我不写,你也别做这个梦。” 朱棣的忍耐快到极限了,他走到屏风后,把桌上的杯盘茶具稀里哗啦地扫到地 上,脸上已露杀机。 蓦然间,他耳旁又一次再现了道衍的嘱托:“占了南京,这方孝孺必不肯降, 而且可能让殿下难堪,我只希望殿下别难为他,别杀他,杀了他,就绝了天下读书 人的种子了……”他也仿佛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于公于私,法师只这么一个请求, 我能不给他面子吗? 朱棣冷静了许多,紧握的拳头松开,又从屏风后转出来,依然带笑地说:“方 先生先回府去休息,我待人以诚,可感天地可泣鬼神,我不相信先生的心是铁石铸 就的。” 方孝孺看也不看他一眼,说了句:“不让我坐牢房? 那我只好画地为牢,把自 己家当牢房了。”说罢下殿,不顾而去。 他身后自然有纪纲派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