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才如渴为我所用看破红尘洗去腥污(2) 南京鼓楼大街一家酒楼,楼上雅座的门紧闭着,太监黄俨撮了一张小凳,门神 一般守候在门外。连跑堂的来上菜,都不准进去,须交给黄俨端进去。 原来里面是朱高煦与纪纲在饮酒,朱高煦开始结交纪纲这个权力炙手可热又心 狠手辣的酷吏。 朱高煦显得很客气:“多喝点。”他亲自为他满上一杯。 纪纲用手捂住杯子,说:“不行了,多了,多了。” 朱高煦记:“我听父皇说,你可是海量啊。” 纪纲记得那是泗水大捷那回,皇上与将士同乐,大家都想跟皇上干一杯,借点 福气,皇上哪能喝得了那么多呀,就让他代劳,纪那次喝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他说自己当时是破釜沉舟了,为皇上醉死也值。 朱高煦说:“怎么,父皇让你喝,你就不怕醉死,我这是敬你酒,你就不肯喝 了?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皇上啊?泗水大捷时,父皇也还没当皇上啊。” 纪纲一听,吓得站了起来,知道来者不善,忙端起酒来:“这话可言重了,我 哪敢有这个意思呀。我喝还不行吗?为皇子醉死了也心甘情愿,行了吧?”说罢将 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朱高煦这才露出了笑容,他说:“仗义,难怪父皇这样器重你。” 纪纲乖巧地说:“那还不是二殿下常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嘛。” 朱高煦说:“这你倒说对了。若没有我,你早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这并不能镇住他,纪纲不信,他说:“那还不至于吧?” 朱高煦说:“我大哥在皇上跟前不止一次说起过,说你这人心术不正,专干蝇 营狗苟的事,想处死你平民愤。正直的大臣们都反对盯梢、上密揭,他还要求父皇 取缔锦衣卫。” 纪纲在意了:“有这事?”心想,没得罪朱高炽呀。 朱高煦说:“父皇后来就有点犹豫了,他又问我。我说,皇上若失去耳目,那 不是要被人蒙蔽了吗?宁可取消六部尚书,也不可没有锦衣卫,这才算保住了。” 不管真假,纪纲都笑在了脸上,他给朱高煦斟满酒说:“我敬二殿下一杯,今 后还望多多美言、多多回护。” 朱高煦说:“你不要得意忘形,将来一旦我哥哥当了皇帝,不但锦衣卫保不住, 他必拿你开刀。你知道他为什么恨你吗?” 纪纲说:“我岂敢得罪他?” 朱高煦说:“你们锦衣卫连快当太子的大殿下都安上耳目监视,他心里能不恨 吗?你还敢说没得罪他?你在皇上面前诋毁他,他也知道了。” 纪纲拒不承认,他说:“不会吧?我并没得诋毁过他呀。” 朱高煦说:“你还敢嘴硬?有一回父皇问你,立谁为太子好,你怎么回答的?” 纪纲说:“我哪敢乱谗言啊,我说,我没想过,回答不出。这也是实话呀。谁 当皇太子,那得皇上说了算啊。” 朱高煦说:“你这还不叫得罪他呀!他本是燕王世子,按规矩,他是顺理成章 的皇太子,你不捧他,就等于是不拥戴他。” 纪纲傻了:“我还真没想过不说话也得罪人。” 朱高煦进一步说:“按常理,皇上继大统的当月,就该册封太子,现在过去这 么久了,大臣们接二连三地上表请立太子,可父皇一直拖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纪纲也听到一点风声,皇上好像两难,骑虎难下。 朱高煦说:“这回你说对了,这就是说,父皇不想立哥哥为太子,想立,又顺 理成章,不是早立了吗?” 纪纲恭维地说:“我也看出来了,皇上中意的是二殿下,只因为二殿下不是嫡 长子,吃亏了,才拖了这么久。”好像朱高煦很快就能立为太子似的。 朱高煦说:“是啊,不过,这话我不好说呀。” 纪纲开始讨好朱高煦,他说,若讲功劳,二殿下在靖难四年中,身经百战,出 生入死,光救命就救过皇上好几回吧?论文比武,二殿下都是最有资格承接大位的, 皇上还犹豫什么呢。 朱高煦用非同小可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一件机密事,不过,这可不能泄露于 人呀。” 纪纲拍胸脯说:“我是干什么的,锦衣卫,什么话到我肚子里都会烂掉。” 朱高煦说,在东昌之役,他救了父皇一命时,父皇曾亲口许诺说,将来他一旦 得皇位,一定立朱高煦为太子。 怪不得,原来有这个渊源!纪纲瞪着一对兴奋的小眼睛喊了起来:“既然有这 句话,那皇上还等什么,赶快立呀!” 朱高煦说,难就难在大臣们捣乱。还有一宗,他大哥尽管无能,毕竟占着嫡长 子的便宜,又没有大过错,想废他,也得有个理由啊。 纪纲眨着眼,终于明白了,是让他给朱高炽进谗言,触怒朱棣,促使皇上废了 他。纪纲说:“找个理由?这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二殿下是想让我帮忙吧?” 朱高煦笑而不答,他心想,这还用问?不然凭什么请你喝酒? 纪纲说:“你吩咐一声就是了,将来二殿下登了极不忘了我就行了。”他不做 亏本的生意。 朱高煦赶忙许愿,有他说了算那一天,封他个侯又有何难? 纪纲笑了,他试探地问,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最恨的是什么?他当然要“投 其所恶”,才能扳倒朱高炽。 朱高煦说:“当然是咒他死了。” 纪纲眨了几下眼睛,心里立刻有了谱,干别的不行,琢磨人,这是他的专长。 他说:“你等着听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