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宫中选秀美女逃难(2) 已是夕阳西坠的时分,刘家港海滩笼罩在苍茫暮霭中。 方行子一觉醒来,从潮湿的沙滩上坐起身,发现铁凤已不在,柳如烟仍睡着未 醒。方行子把柳如烟叫醒:“快起来吧,黄粱已熟,美梦也该醒了。” 柳如烟伸了个懒腰说:“这一觉好香,昨天一天风浪,在船上几乎没睡。”他 坐起来,四下看看,问:“铁凤呢?” 方行子说:“不必找了,她一定是自己走了。” 柳如烟说:“不会吧?这么薄情?怎么也不该不告而辞呀。” 方行子说:“怎么叫不告而辞?她一再说要各奔前程嘛。” 柳如烟忽然看见沙滩上有字,是用白色贝壳摆出来的。他叫道:“快来看,铁 凤有留言。” 二人凑过去一看,那几个字是“珍重,后会有期”。 柳如烟叹道,现在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方行子站起来,抖掉身上的沙粒,说:“走吧。你若没改变主意,就跟我去普 济寺。” 柳如烟犹豫地说:“你不是说道衍和尚在那里当住持吗?他可是认识我的呀。” 方行子说:“他把我也认出来了,却并没害我,并且指点迷津,让我们到西洋 去寻找,他是在帮我。” 柳如烟说:“这人很怪呀。” 方行子说:“说不怪也不怪,他是一半凡人一半圣啊。” 柳如烟说:“也不知铁凤现在去了哪里?” 铁凤是盲目的,信马由缰地进了苏州城。 天下着雨,铁凤在苏州知府衙门前的告示牌下避雨。她手里捧着一袋糯米肉粽 子,边避雨边吃。她有意无意地浏览着告示牌里被雨淋湿的告示。其中有一则是 “敕谕”,有“在苏杭广征秀女进宫”字样。 这时一个老妪领着一个打扮得很粗俗的少女过来,那少女看不出准确年龄,脸 黑得像锅底。但因为淋了雨,女人用袖子去擦,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的黑印,袖头也 黑了,细一看,才知是抹的锅底灰,铁凤禁不住惊诧地看着她。 这女人赶紧把头扭过去。 这时有几个年青女人冒雨从斜巷里跑出来,后边竟有几个骑马的官吏追赶,眼 看追上,女人挨了打,还是被衙役拖走了。 站在铁凤跟前的老妪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世道!” 铁凤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衙役凭什么抓人?” 老妪这才认真打量她一眼说:“你是外乡来的吧?难怪不知。”原来皇上派宫 里人来苏州选秀女,苏杭不是出美女吗?他们见着好看一点的就追、就抓,满苏州 城鸡飞狗跳。 铁凤气愤地说:“有这么选秀女的吗?”她看了以墨涂面的少女一眼,说: “这么说,你女儿也是出来躲灾的?” 老妪说:“可不是!不怕公子笑话,好好的人,抹了一脸锅底灰,这真是罪过 呀。” 铁凤说:“你们能躲得了吗?” 老妪唉声叹气地说“躲一天是一天吧。我女儿是上了他们名册的,得罪了推官, 他有意坏我们,说我家女儿赛天仙……唉!我们跑了,我丈夫也得获罪。” 铁凤问她丈夫是做什么的? 老妪说,是苏州知府里经历司的经历,小小的八品官,管管收发上下来往文书。 铁凤忽然问,上头看过她女儿没有? 老妪说,那倒没有。 铁凤一时计上心来,她说:“这样吧,你们娘俩也不用背井离乡地逃难去了, 他不就是要一个秀女吗?这好办,听我的,马上回家吧,只别让你女儿露面就是了。” 老妪半信半疑:“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铁凤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像是闹着玩吗?” 老妪同女儿交换了一个眼色,有点认可了。 铁凤随这母女两来到观前街一栋雅致的小院,门口钉着“裘宅”的铜牌。 看得出这是个殷实的官宦之家,铁凤坐在客厅里,除去身上的武器。老妪的女 儿已经洗去脸上的污垢,换上了漂亮衣裙,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少女。 她给铁凤端来一杯茶。铁凤捧着茶,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问:“请问小姐芳 名?” 少女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说她叫裘丽芳。 铁凤笑嘻嘻地说:“难怪选宫女选到了你头上,我来选,你裘丽芳也跑不掉的。” 少女又羞又恼,扭过头去看着她母亲。 老妪也一脸不快地说:“公子这话可有点轻薄了,你不是说有办法救我们吗? 你不会是来趁火打劫的吧?”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铁凤说:“君子一诺值千金,你把我当轻薄之徒了吧?”她站了起来,说: “请拿出一身好一点的女儿装借在下一用,再借个房间用一下。” 老妪不解地同女儿交换了一个眼色,女儿说:“把他领到仆人房里,我给他拿 一套衣服去,看他想干什么?” 奉敕来苏州送秀女的正是纪纲,他住在天下首富沈家。 沈家的园林几乎比皇家园林还气派。在水中央的听雨轩里,纪纲正和沈百万在 对饮。 沈家名满天下,谁不知沈百万的爹沈万三?富可敌国,当年太祖皇帝修南京城, 缺银子,还是请沈百万他爹出的钱呢。他爹叫沈万三,他叫沈百万,钱更多! 沈百万向纪纲吹嘘说:“这么说吧,我沈家若是把银子全拿出来,能把天下的 粮食一下子买光,让天下人吃不上饭。” 纪纲说:“我信。这次我替皇上选宫女,让你协助,你可得尽力呀。别把好看 的美女漏选了,自古苏杭出美女,若选不出西施来,日后让皇上知道了,你我可吃 不了兜着走啊。” 沈百万喝了半杯酒,让纪纲放心,苏州谁家有美女都在他心里呢。 纪纲说:“你说有一个八品官的家里有一个美女?你见过吗?” 沈百万说:“没见过,他姓裘,家有美女,苏州人都知道。我本想上门提亲, 娶她当小老婆,可这个小芝麻官口气不小,嫌我沈家一股铜臭味。这回皇上选宫女, 我第一个就把他女儿列上了。让她进宫去,死不了也见不着,活遭罪,还不如嫁我 呢。” 纪纲吩咐沈百万,在登记造册前,先把这个姓裘的美女送他那去过过目。 沈百万知道她的“过目”是什么意思,就淫笑着说:“是过过目还是过过手啊? 哈哈哈……” 纪纲说:“别胡说,给宫里选人,连摸一手指头也不敢呐。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有钱能买鬼推磨,可就买不来秀女的初夜权。” 沈百万说:“我真就不信。”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叭地拍在了纪纲面前, 说:“我就要方才说的那个姓裘的,这个价行不行?” 纪纲瞪大了眼睛:“我的天,一万两?” 沈百万问:“怎么样?” 银子当然好花,可也不能不要命。纪纲惟恐一旦漏了风,脑袋就保不住了。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沈百万说,你留下哪个,不会说她有暗疾?不会说失过 身?落选就完了,理由就在人编了。 纪纲动心了,他说:“到时候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