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虽仇必赏虽亲必诛(6) 孟泉林只得说了实话,不是他小气,这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听说是他祖母的 陪嫁。 方行子说:“那正好,给了我,也不算给了外人。” 这是什么话!孟泉林很奇怪,他说:“你说些什么呀?前言不搭后语的。” 方行子把手里的石子丢到水中,说:“我想求师傅一件事,你看行吗?” 孟泉林说:“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呢?” 方行子说:“不是客气,这事听起来有点荒唐,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不 得已而求其次。” 孟泉林看着他的脸说:“那你说吧,怎么个荒唐法。” 到了此时,方行子只好把实话都跟他说了,从古里拉塔寺与柳如烟重逢后,他 们确实越走越近,从前柳如烟对她也很好,因为有他和景展翼的关系,方行子一直 回避他,因为苏州城门口的告示,知道景展翼已被杀,不在人世了,她才渐渐接受 了他的感情。可一到了青州,才知道景展翼还活着,一下子全乱套了!几个人同时 被抛进了痛苦的渊薮。 孟泉林总算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半开玩笑地说:“是呀,除非柳 翰林同时娶你们两个,一妻一妾,可谁是妻、谁为妾还有一场官司呀。” “师傅!”方行子撅着嘴说,“人家跟你说正经事,你却拿我开心。” 孟泉林说:“好,我不多嘴。你说求我,什么事,你尽管说,这种事,我怕是 帮不上忙吧。” 方行子说,景展翼是为了躲开这场感情危机才出走的,这并不是她的本意,这 是她痛苦的抉择。方行子鼓起勇气说:“我决心成全他们,这也才对得起景展翼。” 孟泉林说:“那你不觉得难过吗?” “只能这样。”方行子有些凄恻地说。 孟泉林说:“你退出来,不就满天乌云全散了吗?还要求我做什么?” 方行子说:“这不是我和景展翼掷骰子定输赢的事。关键在于柳翰林,他现在 的心在我这,我有感觉,那我就退不出来,除非……” 孟泉林抢话说:“除非你另有意中人了。才能让柳翰林死了心,他才能死心塌 地地对景展翼好,对不对?” 方行子羞涩地笑了:“师傅是一点就透啊。” 孟泉林说:“可是,你有意中人了吗?他是谁呀?” 方行子说:“远在天外,近在身旁啊!” 一向古板的孟泉林大为惊诧,脸也红了,一直红到脖子,他说:“我?你这丫 头,怎么跟师傅开起这样的玩笑来了?” 方行子很认真地说:“是真的,这就是我厚着脸皮向你要这枚扳指的原因。” 孟泉林显然心潮激荡无法自已,他说:“我可从来没敢想这样的事呀,一来我 配不上你,二来师徒如父子……” 方行子的话给他兜头浇了一瓢凉水:“你不必为难,反正这又不是真的。” 孟泉林的惊喜变成了惊愕:“这事能做假吗?” 方行子说,这只是给他们两个人看的,尤其是给柳如烟看,他一见方行子名花 有主,他就会死了心了,才能一心一意地待景展翼,省得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孟泉林忽然有一种屈辱之感,他不过是个替身,是一块挡箭牌,换句话说,方 行子并不爱他,他空欢喜了一场,他的男子汉和师傅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沉默了半晌,幽怨地低声说:“你把师傅当成什么了?”他扭身就走。 就在孟泉林跨上马背的一刹那,他回头看见方行子哭了,哭得既伤心又委屈。 孟泉林狠狠心,策马而去,方行子也不回头,马蹄声渐远渐弱。 方行子呆呆地站在河边,难怪孟泉林生气,她觉得太对不起师傅了,都怪自己 办事草率,光顾自己,没有考虑人家的感受。今后有何面目面对自己的师傅?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她一抬头,孟泉林又驰马归来,他跳下马,站在离她十 步远的地方,说:“你心真好,行了,别难过了,我答应了,我成全你。” 最复杂的事一下子又变得这么简单,师傅是如此豪爽,任人捉弄他的感情。方 行子于心不忍,她摇摇头说:“不,我想好了,这是个蠢主意,这对师傅来说,太 不公平了。” 孟泉林说:“你看,我好歹答应了,你又变卦了。没事,将来真相大白了,顶 多别人讥笑你师傅不够个男子汉,替人家担了个假丈夫的虚名,事办完了,又叫人 像丢一双破鞋一样丢掉了,这没什么,为我徒弟,我认了。” 方行子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