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良药其病立除遁入空门瞄着人间(2) 朱棣从临城起驾时就病了,这次漠北之行,大振国威,蒙元残部已成强弩之末, 本是高兴的事,但因为连折贤妃、吕婕妤二人,朱棣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坏,快到 南京时,又听朱高煦说了太子监国期间很多坏话,朱棣尤其生气,更冲淡了得胜班 师的喜悦。 当朱棣率征北大军浩浩荡荡开到长江北岸浦子口时,大臣们列队恭迎,江边上 旗帜飘飘,鼓乐齐鸣。 从船上下来,朱棣的大辂一停下,大臣们俱俯身在地,山呼万岁。 朱棣喊了“平身”,大臣们起立。朱棣在前面扫视一过,没有看见太子朱高炽, 只见了三皇子朱高燧迎驾。 朱棣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问:“太子呢?他怎么不来接驾?” 杨溥说:“启奏皇上,听说皇上出征漠北凯旋,这是天大的喜事,岂能不来? 太子的船过江时水大浪急,被风吹斜了,船舵失灵,吹到下游十多里,正往这赶呢。” 朱棣哼了一声。 身旁的朱高煦说:“太子这是妄自尊大,听陈瑛说,他自比汉高祖呢。” 朱棣怒道:“你别又胡说。” 这时朱高炽的船到了,他在船头上跪拜:“父皇征战辛劳,儿臣来迟。” 朱棣当众训斥说:“尔应懂人臣之礼,你不明白‘私见太子’是违制的吗?你 居然私见解缙,还有,按例,你不能处置官员,你却令耿通擅自将袁纲、覃珩下狱,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朱高炽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父皇当着众臣之面训斥他,不给他留一点 情面。他也猜不透朱棣发的是什么无名火。他镇静一下,从容答道:“父皇息怒, 兵部主事李贞被打死确实是冤枉的,御史袁纲、覃珩索贿不成就陷害李贞,他们才 是贪吏,理应受到严惩。” 朱棣一听更加愤怒,他说:“你还敢狡辩!这真是反了!东宫各职官都是干什 么的?全是助太子为恶!传朕旨意,将东宫官属黄淮、杨溥以下全部逮治下狱。” 杨溥、黄淮就在现场,当即被绑了起来。人人侧目,太子更是噤若寒蝉,敢怒 而不敢言。 欢迎北征凯旋的热烈场面大煞风景,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怖。 朱棣回京后一天也没歇息,第二天就临朝过问政事了。 早晨,午门外停满了官员的大轿,来上朝的文武百官都围在午门城墙下看榜文, 人人脸上都是非同小可的神色,都在交头接耳。 袁珙来得迟,他走出轿子问张信,午门贴了什么榜?怎么都围着看? 张信告诉他:“不好了,我看太子被废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袁珙说:“怎么,是为太子出的榜文?” 张信说:“皇上北征一回京,就把东宫所有的官属全部逮治下狱,这是个信号。 袁大人想啊,即使是太子接驾迟了,训斥几句也就是了,至于把东宫官属一网打尽 吗?袁大人再想想解缙的案子,牵连了多少人啊?” 袁珙说:“是呀,那一次大理寺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旸、中允李贯、编修 朱纮全都下了狱,都瘐死在狱中了。” 张信说:“这都是他在作祟呀。”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他指的是老二朱高煦。 袁珙会意,点点头说:“这次张榜说的什么事呀?” 张信说:“袁大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袁珙一走向午门城墙,好多看榜文的大臣为他闪开道,他走到皇榜下细看,上 面有“凡太子处分过的事情一律废止,不得实行”字样。 袁珙退出人群,长叹一声。他说:“隆平侯不想仗义执言了吗?” 张信指着掉了门牙的嘴,苦笑着说:“剩的这半口牙,我还指望吃饭呢。”言 下之意是不多管闲事了。 袁珙要去说,他说自己这满口牙还结实。 张信说:“自从道衍法师全身心入空门后,也只有袁大人可以在皇上面前为太 子说一句话了。” 袁珙说:“我搬他回来,当然,我也不会沉默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