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良药其病立除遁入空门瞄着人间(4) 朱高煦被召到皇帝上书房见父皇。 朱棣问朱高煦:“你去看太子的病了吗?” 朱高煦说:“刚去过。” 朱棣问:“病得怎么样?是什么病啊?” 朱高煦说:“儿臣看他没病,是心里有鬼,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一一败露了, 自知必被废,想用装病来打动父皇,让父皇心软。” 朱棣皱起眉头说:“谁说朕要废太子?岂能轻言废立之事?” 朱高煦张口结舌,后悔自己说得太直白了。 朱棣教训地说:“你不要推波助澜,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勤勤恳恳地做事,才 能得人心。” 朱高煦只得说:“谨遵父皇教诲。”他真琢磨不透父皇是什么心思,既不想废 东宫,又把他弄得那么难堪、那么狼狈,今后这太子还怎么当?也许,父皇是不想 事先透露,怕朱高煦张扬?这么一想,朱高煦又放下心来。 这时有一个人未经通报就上殿来了,李谦还试图拦阻:“请等等,我去奏报。” 这个人根本不理睬。朱棣一看,竟是仙风道骨的道衍上殿来了。李谦可惹不起 他,只得大声通报:道衍大法师上殿见驾! 朱棣惊喜地离座迎上来,说:“是道衍长老啊,你在空门,朕不敢打扰你的修 行,朕征漠北归来,正要到普济寺去看望长老呢。长老春秋已高,一定要多保重身 体呀。” 道衍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说:“老衲老了,本不过问天下事,今日是偶发 凡心,故破门而出,来故地走一趟。” 李谦给他找了个坐垫,放在龙案前面,道衍便盘腿坐了上去。宫女上了茶。 朱棣问:“长老必是有教而来呀。” 道衍说:“方外之人很难判断人间是非呀,哪敢言教?” 朱棣已经猜到他是为何而来了,就说:“长老客气,你这有点打上门来的意思 呀,朕看得出来。” “是吗?”道衍冷笑道,“那老衲就直言,老衲是看这来之不易的江山又将崩 坏而心痛,特来进一言啊。” 在朱棣听来,这话很有危言耸听的味道,他显然极反感,但这表情转瞬即逝, 又换上了谦和的笑脸:“长老未免言重了吧?朕靖难登极以来,匡正纲纪,恢复祖 制,减赋税、惩贪官,疏浚运河、三千名士修《永乐大典》,派三宝太监下西洋, 朕统五十万大军亲征漠北,如今北方平定,万国来朝,哪一个不是盛世大举?长老 何故如此耸人听闻、杞人忧天?” 道衍说:“皇上这一席话是封门了?那老衲真是多此一举了,告辞。”说罢真 的要起身离去。 朱棣又一次离坐致歉:“长老别生气,朕对长老的话过去言听计从,如今也一 样。” 道衍说:“说什么言听计从!当年南京城破前,老衲只求皇上一件事,不杀方 孝孺,你也是满口答应的,可皇上还是杀了他,而且灭了他十族。灭十族,真是旷 古奇闻啊!”他又翻起了老账。 朱棣说:“长老还记着这事呢。这是朕的一块心病,当时在气头上,过后也很 后悔。” 道衍说,皇上自靖难以来,正一步步成就汉高祖、唐太宗一样的大业,天下安 定,人心敬服,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但世间的事不怕外力而怕自身先烂。强风 暴雨不易把一棵参天大树吹倒,但树心烂了,会无风自倒,因为它自己早已枯死了。 这道理是不言自明的。 朱棣知道他何所指,一时无言。 道衍单刀直入地告诉朱棣,他方才去东宫看了太子的病。 朱棣说:“长老还惦记着他。对了,长老是懂医术的,你看他面相如何?是什 么病啊?” 道衍说:“太子面色青紫,是惊扰之故,并没有别的症状。” 朱棣说:“这朕就放心了。” 道衍说:“皇上说反了,这病症恰是最重的,又无药可医的。” 朱棣却说太子好好的,皇上北征,他留京监国,并没有什么惊扰啊。 道衍将了朱棣一军:“若换成我,我也会吓出病来。老衲想问问皇上,是不是 想废了太子呀?若废,就快点。” 朱棣很尴尬,连忙声明,并无此事,这都是外面的猜测。 道衍说:“陛下让他监国,又不给他半点实权,又派人暗中监视,弄得太子战 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奖赏、不责难已是万幸,而皇上却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他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