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德远扬泽被异邦缉拿钦犯自投罗网(2) 散了宴席,朱棣兴犹不减,他陶醉于四方万国来朝的喜悦之中。郑和几次下西 洋,功不可没呀,这几年浡尼王(加里曼丹)、满剌加(马来西亚)、苏禄王(菲 律宾苏禄群岛)古麻刺朗王(菲律宾)先后几次来南京朝贡,朱棣认为这是我朝威 德远扬、泽被异邦啊,他们都称朱棣为圣主,他真有几分得意忘形了。 景展翼对朱棣的自我陶醉毫不感兴趣。朱棣也看出来了,他让景展翼陪满剌加 王后,这是高看她一眼,按礼应当是王贵妃出面。言外之意是责备她没显出足够的 热情,他看出景展翼一直好像不开心。 景展翼忽然说:“圣上曾慷慨允诺,让我见柳如烟一面,不知还算不算数?” 朱棣怔了一下,怎么又提这个?但他表现得很大度,说:“这是小事一桩啊, 你早说啊,朕就不放他出宫了。这样吧,明天柳如烟进宫上朝来,朕把他留下,你 有什么话尽管当他说。你高兴就行。” 景展翼说:“皇上,我等不到明天了,我想到柳如烟的家里去。” 这未免太过分了,朱棣没想到她会提出如此过格的要求。朱棣站住,疑惑地审 视着她的脸说:“你没发烧说胡话吧?你这么急切地要见他?你怎么可以跑出宫去?” 景展翼并不退让,她说:“皇上如果不放心,可派李总管跟着我呀。” 朱棣想想,又缓和下来:“朕倒不担心什么,更不相信你与他会旧情复萌。朕 只是不明白,你这么急切地要见他,到底是为什么?” 景展翼说,她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从前跟着她的丫环来找她,可在宫门口被上 朝来的柳如烟绑走了,他对门禁太监说,是他家逃走的丫环。这也欺人太甚了,必 须找他理论理论。 原来是这样!朱棣笑了:“朕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么说,你这个丫环一定长 得很美了?” 这和美不美有何关系?景展翼忽然想到,朱棣一定以为柳如烟看中桂儿的姿色 了,便顺着朱棣说:“是呀,长得很美,百里挑一。” 朱棣说:“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呀。你既是要兴师问罪去要人,朕答应你出宫, 朕派李谦带人保护你,你不会反感吧?” 景展翼说:“那怎么会,皇上不派人,我还不答应呢,我得顾忌到瓜田李下之 嫌啊。” 这一说,朱棣更放心了。 景展翼所以这么急切,是怕柳如烟回家后杀人灭口。 桂儿暂时无恙,她被关在柳如烟府一间地下酒窖里。这个地下酒窖,得用梯子 才能下去,里边黑漆漆、潮乎乎的,一股霉味。需举着火把往下走,才看得清一切。 过道两侧堆着些装沉缸酒的酒坛子。 在角落里,桂儿仍然被堵着嘴,绑在柱子上。 窖盖打开了,随着一道光亮和火把的映照,桂儿看到,连公服都没来得及换的 柳如烟顺着陡峭的梯子下到酒窖里来,他把随从都打发走了,关严了酒窖门,把火 把插到壁上,他掏出桂儿口中的破布,说:“对不起,委屈你了。我不得不如此, 不然你会乱喊乱叫的。” 桂儿吐了他一口,说:“真没看透,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一定以为你把 我掐死了,我命不该绝,我又活过来了,为你的罪恶作证来了!” 柳如烟只有说没有害她之心,才可能缓和、淡化她的仇恨。所以他说:不是她 命不该绝,而是自己根本没下狠手,没想掐死她。柳如烟说他当时只不过想从她嘴 里把信抠出来就是了。 桂儿说:“你得逞了。你比朱棣要狠毒,你出卖了义军,你让几万人死于非命, 你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柳如烟想用自己的处境打动她,就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也是没办法, 皇上答应过我,只要我能里应外合弄垮了义军,就让我和景展翼结合,可他根本就 是在骗我,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封了景展翼为贵妃,我更是有苦说不出啊。” 桂儿说:“你还幻想能让景小姐原谅你吗?你不是看到那封信了吗?那就是景 小姐让我给方行子送的信,告诉她,你是一条钻到羊群里的狼。只可惜,我晚了一 步,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天。” 柳如烟冷笑道:“听你这话,好像我的生死现在还操在你手里似的。你说反了, 你倒是多活了几天。你不能活着,你懂吗?你活着,我就活得很不快活了。除非你 还和从前一样,变成哑巴。” 桂儿呸了他一口,这时有人咚咚地敲地窖的盖子,在外面大喊:“柳大人,快 点吧,翼贵妃驾到了。” 恐惧一下子占据了柳如烟,他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从梯子爬上去,又让人把 酒窖盖从外面锁上。 桂儿也听见了,尽管她出不去,却有了希望,景展翼一定是为她而来。 对景展翼的到来,柳如烟既惊且喜,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想拉景展翼的手了,但 旋即看见太监总管李谦在景展翼身后站着,他便不敢放肆,他恭恭敬敬地说:“我 回来后,一直想见娘娘,可惜,你已位居深宫,我只能翘首悬望了。” 景展翼边走边冷漠地说:“我并不愿做皇上的妃子,更不愿嫁朱棣,若嫁,当 年就当了燕王妃了,何必假死,四处逃生?这你是知道的。” 柳如烟说:“这我岂不知?我还知道,就是娘娘这次入宫,也是为救我一命啊。” 景展翼说:“你知道就好,可柳大人是怎么做人的?你可是恩将仇报啊!” 柳如烟心里一阵忐忑,他说:“娘娘这是误会了、误会了。请,快请到屋子里 说话,怎么好站在这里呢。” 景展翼便说:“好吧。”便随柳如烟进了客厅。 落座后,柳如烟一迭声叫“快上茶。”他见李谦站在门口,就说:“李公公请 到隔壁房子里休息吧,你站在这里,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李谦不动地方地说:“站惯了。” 柳如烟无奈,知道他肩负的是特殊使命,不敢相强,只得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