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神宝两人不赦站着出关躺着回来(2) 茫茫沙漠里,地是黄的,天是黄的,连风也是黄的。 方行子、孟泉林和桂儿三人骑马越过沙岗,从地平线处走来,在微弱的阳光衬 托下,像三个剪影。风吹沙滚,天地间一片浑黄,充斥着鸣沙声。方行子和桂儿都 是男装,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干渴疲惫,嘴唇都干得裂开了口子。 透过朦胧混沌的光线,孟泉林发现了天际有一片蓝汪汪的东西在闪烁,像是海 市蜃楼。桂儿也看见了,她高兴得叫了起来:“水!” 于是三匹马箭一样冲过去。 有水,就滋养了一块不大的沙漠绿洲,绿洲中央是碧水青青的小湖。水在沙漠 里就是生命,因为这点水,这里一片生机盎然,水草丛生,各种水乌、野禽在这里 起落、繁衍,尤其以生存力顽强的野鸭子居多,它们成群飞起来时,居然盖住了湖 面。 方行子他们在有水草的绿洲停下来,在沙山脚下,这个水面不大的湖泊就像一 块镜子镶嵌在金色沙漠当中。 方行子驻马,她担忧地说:“就怕又是个咸水湖。”但她又否定了自己,野禽 不也喝不了咸水吗? 桂儿说:“上天保佑,咱带的水可一滴也没有了。” 孟泉林先跳下马,奔到水边,掬了一捧水尝尝,高兴地说:“来吧,可以喝个 够了,是甜水。” 三个人蹲在湖畔痛快地掬水喝了一气,马儿不等主人去牵,早咴咴地叫着奔到 浅水里喝起水来。 方行子从驮子里取出干粮,分给他二人,坐下来吃。 桂儿则解下几个大皮囊,逐个重新灌满了水。 方行子望着延伸到天边的茫茫沙海说:“也不知这里离朱棣大军还有多远。” 孟泉林没出声,他站起身,绕着小湖走了一会,低头拾着什么。等他把拾来的 东西扔到方行子面前时,方行子才看清,原来是一堆干马粪。 桂儿不明白,孟师傅拣马粪干什么呀?臭烘烘的。 孟泉林只是笑笑。方行子拾起一团马粪,用手掰开看看,说:“这马粪还没干 透,说明是新粪,大军过去没多久。” 孟泉林说:“对,一定在这里补充过水。” 桂儿佩服他们的聪明。桂儿说,只要有影就追得上。她真不明白,千里迢迢地 在没人烟的大沙漠里受这份罪,只是替朱高煦送什么御玺,值得吗? 方行子说,这是面见朱棣的唯一办法了。上次她说送御玺给朱棣,骗了他,他 把这御玺可当成了大事呀。当官把印丢了,这官就别想当了,当皇上也一样。 桂儿说:“他会一眼认出你们的,也许不等咱们动手,早被御前侍卫们砍成肉 泥了。” 方行子早想好了,她和孟泉林都不好出面,到时候全靠桂儿了,朱棣对桂儿本 来没什么更深印象,再更了男装,更认不出她来。方行子和孟师傅就不出面了,他 问桂儿敢不敢? 桂儿说,为了给景小姐报仇,死了也不怕。 方行子倒在湖边,仰望着天上的流云,想一想,自己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耗 去二十二年的精力,只为追杀一个朱棣,这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孟泉林不会后悔,他认为无所谓值得,也无所谓不值得。他为全家人报仇,蓄 志已久,仇报了才能心安。一生一世只办这一件事,也是震烁今古的大事。 方行子并不偏执,平心而论,她承认朱棣是个很有作为又很有人情味的皇帝, 建文帝削藩把自己削翻了,而朱棣削藩风平浪静。他五出漠北加固了边防,几下西 洋与各国通好,修永乐大典,与民生息,纵不能说永乐朝是太平盛世,也算是国泰 民安吧……如果抛开私仇,应当承认,他比建文帝有气魄,是个有作为、有建树的 帝王。 孟泉林笑了,方行子怎么一下子又悲天悯人起来了?既然朱棣这么好,还刺杀 他干什么?那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桂儿也不赞成方行子的评价。她说:“可不能心软啊!我们几个至今仍是被追 捕缉拿的朝廷要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朱棣也没忘了杀我们。” 这倒是真的,迁都北京时,举国同庆,朱棣曾大赦天下,从刑部大牢到各府县 监狱都腾空了,但特赦谕旨里,又单单把方行子和孟泉林二人从大赦名册里勾掉, 方行子还该对他发善心吗? 方行子说他方才的一番话,是以未来史家眼光评论的,不掺杂私仇。他一口气 杀了方家亲友八百多口人,这血海深仇不报,她活在人世间都是耻辱。公与私是两 回事。 桂儿这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打退堂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