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鹅不为吃肉庆幸对手之寡断(5) 徐辉祖刚刚带着亲随兵丁北上,徐妙锦坐在驷马高车中随行。这消息很快传到 了朱棣耳朵里。当然是李谦把情报夹在朝廷邸报里寄出的,先于徐家兄妹到达北平。 别人来不来北平,朱棣并不在乎。徐辉祖却是个扎手的人物,他官高、功大, 又是大舅哥,软硬不吃,皇上把这个楔子楔进燕王领地,可实在是令他头疼的事。 燕王府表面看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端礼门那里,对进出的人比平时盘查得格 外严了,朱能亲自带护卫上岗。 沿着内城墙墙基挖开了深深的大沟,士兵正把一口口大瓮摆入沟中。这是道衍 的主意,空瓮埋于城墙下隔音,燕王府打造兵器和操练人马的声音就不易传出去。 朱棣带着他的一僧一道正来这里视察。远处槐树林掩映的地方火光熊熊,不时 传来叮当打铁声,院子里,挤满了大白鹅,有几百只,他们脚步一到,大鹅全都伸 长脖子嘎嘎大叫,声音聒噪。 买大白鹅,这可是朱棣自己的主意了。 袁珙对朱棣和道衍说:“买了这么多大白鹅,又埋大瓮,这主意真是匪夷所思 呀。” 朱棣很满意他的杰作。他昨天特地走出燕王府,绕城走了一圈,空瓮隔音,加 上大白鹅这一叫,打造兵器的声音外边就听不到了。朱棣听到的除了鹅叫,没有别 的杂音。 他们此时已来到掩映在树林中的几十个烘炉前,铁匠们正在打造兵器,还有些 士兵在挖地道。张玉亲自监工。 张玉对朱棣禀报,一共砌了二十三个烘炉,日夜不停,两个月可打造两万人马 的冷兵器,还要铸些火炮。 朱棣勉励说:“张玉,别舍不得银子,让弟兄们多吃上几顿肉。” 张玉说:“殿下放心吧,人合心马合套,只等燕王一声令下就杀向南京了。” 朱棣耸然心惊地看了道衍、袁珙一眼,申饬道:“我说过要杀向南京了吗?” 张玉说:“殿下早该登极坐大位了。” 朱棣说:“你再胡说,我砍了你头。我是那种谋反篡逆之人吗?”他说自己从 没生过二心,只不过防着别人欺到家门来,才不得不防范自卫。部下岂可陷他于不 仁不义? 张玉不得要领地看了道衍、袁珙一眼,不敢再出声了。 朱棣在举事之前,即使对最亲信的人,也不能随意透露真实意图,不要说别人, 他对徐王妃也是有保留的。 道衍顺着朱棣说,皇上是好皇上,亲王是好亲王,坏事就坏在一些奸侫之臣, 把好好的一潭水给搅浑了。 张玉碰了钉子,沉默下来。他岂能相信朱棣的“自卫”说?但张玉并不怨怒, 朱棣到舌边留半句还是对的,不到十拿九稳地步,不得不留一手,知道哪堵墙漏风? 朱棣看见长史葛诚亲自带人捆扎兵器,就悄声吩咐张玉,派心腹监视葛诚的一 言一行,随时向他禀报。 张玉有几分惊愕:“他……跟了殿下多年了。” 朱棣说:“按我说的做,但不要露马脚。” 张玉说:“是,殿下。” 朱棣与道衍、袁珙闭门密议很久了,朱棣说:“他们削藩是非削不可了。问题 是何时动手。” 道衍问消息确切不确切? 朱棣说得极为具体。御前会议已定,连削藩诏书都在草拟了。若不然朱棣也不 能这样急切地招兵买马、打造兵器。也许建文帝还没拿定主意,有人主张削藩先砍 大树,拿燕王开刀,有人主张柿子拣软的捏,也有人主张怀柔,易地而封,一个不 削。 道衍很惊讶,殿下莫非在天子跟前有坐探吗?知道得这么详细? 朱棣笑笑,他早说过了,打碎两个泥娃娃,和上水重新捏,你中有我,我中有 你呀。 道衍问,那最后定了先拿哪个藩王开刀啊? 朱棣说,周王首当其冲,这明显是给他朱棣看的。 道衍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看来,是反也削,不反也削,他又加重语气强调,反 了也许不被削。 朱棣说,皇上借口贪污渎职,把陈瑛罢官流放,这就是一个信号,肯定是葛诚 告了密,知道陈瑛为燕王所用,而公开的罪名又不是这件事,掩人耳目罢了。 袁珙打了个譬喻,现在是表面波平如镜,水底下可是激流汹涌啊。 道衍再提醒朱棣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准备得还不够,他又提到了军队的不成比 例。 朱棣说,这是他抓紧准备的原因。幸亏他的对手优柔寡断,如果建文帝是朱棣 这个秉性,说干就干,朱棣还真不好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