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女未必是福世子妃将为燕王妃(5) 柳如烟坐着一乘官轿来到景府门口,刚要驻轿,却看见一顶八抬绿呢大官轿先 他一步抬到景府门口,前面有全副仪仗执事,他没仔细看,没发现这燕王爷的卤簿, 只看见大大小小十几个包金红木箱子,摆了半条街。 柳如烟大为惊诧,不由自主地发问道,这是谁的仪仗呀,这么大的派头? 前面的轿夫早抻脖看明白了,这还用问?这么大一座北平府里,除了燕王爷, 谁会有这么阔绰的排场啊!没看见王府的仪仗吗?柳如烟这才仔细看清,前边两面 青旗、两面白旗导引,绛引幡、四团扇,班剑、吾杖、立瓜、仪刀、响八节一样不 少,真是王府仪卫的排场。柳如烟十分纳闷,朱棣来景家干什么?他心里忽然咯噔 一沉,不好,该不是旧话重提,燕王又来为世子提亲吧?此次景展翼随父上任,柳 如烟本来就几分疑惑,看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轿夫把轿子前倾,等着柳如烟下轿,见他坐着不动,就说:“柳老爷,下轿啊。” 柳如烟看见景家的大门敞开,燕王的全部仪仗鱼贯进入院子。柳如烟沮丧地对 轿夫说:“不下轿了,走,回衙门去。” 两个轿夫相互看看,只得抬起轿子向后转。 景清不在,他还在布政使司衙门里。景家只有景展翼在画她没画完的群马图。 院子里的喧嚷声惊动了她,她推开窗子一望,满院子是包金红木箱子,到处是王府 护卫和仪仗,景展翼料定是燕王驾到了,她又纳闷又有几分慌乱,正不知怎么办好 时,只见燕王朱棣已经在第二进院子下了轿,器宇不凡地向正房走来。 景展翼大声叫管家,管家却不知跑哪去了,没人应。 进来的是贴身丫环,景展翼发火道:“管家呢?真是反了天了,这是怎么回事? 谁叫他们进来的?” 丫环说,姑娘快小点声吧,别说管家呀,就是景老爷在家,也挡不了驾呀,你 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燕王殿下呀,快换上衣服出去迎接吧。 景展翼说:“别说他是王爷呀,就是皇上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他,他又不是我 请来的,我凭什么要去拜见他?” 这话还没落地,朱棣已经跨进了客厅,他后面跟着刚从南京“放火”回来的袁 珙,依然是道家装束,只是已无须再有疯状。朱棣笑吟吟地接上景展翼的话茬说: “小姐说得对极了,本藩确是个不速之客,理应拒之门外,不怪小姐不欢迎。” 这一说,景展翼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只得道了个万福说:“对不起,民女不知 道是王爷驾到,多有得罪。” 朱棣仔细地打量着景展翼,显然被她的惊人美丽所倾倒了,竟然有点忘情,有 点失态,这让景展翼大为不好意思。她想找借口躲开,正好管家进来,景展翼就说 :“去衙门告诉老爷了吗?请他快点回来。” 管家说已经打发人到衙门里送信去了。 景展翼便想抽身退步,她说:“快给王爷上好茶。我就失陪了。” 但朱棣叫住了她:“小姐请留步。” 景展翼不情愿地停下,不敢看他,她从眼睛的余光可以感受到,朱棣那咄咄逼 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身上盘旋。 朱棣说:“你父亲没回来之前,小姐就不能陪本藩坐一会吗?” 景展翼无可推托,只好留下,她说:“王爷请上座。” 朱棣环顾客厅,没有什么像样家具,墙上除了几张字画,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朱棣感慨地说:“景清果然是清廉之至,也太寒酸了点。” 景展翼回答得很得体,家父刚来北平履任,又是临时租的房子,也来不及购置 家具。何况,家父本来不尚奢华,对房子、田产都不在意,一日三餐果腹就知足了。 朱棣的话说得很亲切,他说景清太见外,到了他燕王的治下,不就和回家一样 吗?小姐不知道,当年令尊大人在宫中伴读时,彼此亲如兄弟,我们还在一个被窝 里睡过觉呢。现在他却这么见外,有难处也不找我。 景展翼说,这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王爷固然念旧,可家父怎么好叨扰。 朱棣接过丫环倒的茶,托在手上,忽然看见了案上的群马图,就走过去欣赏, 他说:“我只知道令尊大人擅长山水,喜欢画虎,却不知又画起马来。”他认真看 了题款和图章,讶然地回眸望着景展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原来是小姐的手笔?” 景展翼文静地回答,她不过是画着玩的,不能登大雅之堂,贻笑大方了。说罢 走过去想把画卷起来。 朱棣说了声“且慢”,便又拉着袁珙过来,请袁道长一起来鉴赏鉴赏,他问袁 珙,这马画得如何? 袁珙说他不懂画,但他说,看这马画得很像,像真的似的。 朱棣笑了,他的品评标准就不是“像”了,朱棣说画得形似不难,神似才是真 功夫。他称赞景展翼的马形神兼备,这马画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太难得了,他 进而要求景小姐把这画送给他,问她舍得舍不得? 景展翼推托说,这可不敢,她不过是随便涂鸦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哪敢拿 出去献丑啊! 朱棣笑了:“小姐不会是待价而沽吧,我给润笔费。”他回头问袁珙,让他估 量,看值多少钱? 袁珙说,还不值二两银子呀? 朱棣抚掌大笑:“好你个袁道长,你狠了狠心,才出价二两,这不是骂人吗? 告诉你,好画价值连城啊。” 他回过头来,笑对景展翼说:“这样好不好?我按你这画上的马的匹数给钱, 一匹一百两,一共是八匹,我出八百两,如何?小姐肯出让吗?” 袁珙大摇其头道:“天呐,画的马倒比真马值钱了。小姐,你就每天画马卖就 发财了,用不了一年,就富可敌国了。” 景展翼说:“道长还当真啊?王爷这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朱棣说:“我可是认真的呀!”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小姐,老爷回来了。” 景展翼趁机站起来往后门走:“王爷,有家父陪,我就告辞了。” 客厅里只剩下朱棣和袁珙二人了,朱棣站在群马图前,眼神有点发呆。 袁珙注意观察着朱棣,试探着说:“想不到景清有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殿下从前见过吗?” 朱棣摇摇头,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他说,只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娴静典雅, 却从未见过,想不到这等楚楚动人。 袁珙揣度着朱棣的心理,说,其实,若早知她这么香艳可人,本应当纳为燕王 妃的,又何必…… 朱棣脸上的悔意极为明显,他轻轻一叹,刚要说话,外面已有人喊“景大人到 了”,朱棣便向外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