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人心哀兵必胜官位美女孰轻孰重(2) 燕王府内成了书籍的海洋。遵照燕王指令,郑和正带几个太监在门外晾晒书籍, 朱棣爱书,怕生虫子,每年都晾晒书籍。 书房里,景展翼那幅群马图已经挂在了正面墙上醒目的位置。此时朱棣站在图 画前久久地凝视着,神情既兴奋而又沮丧、怅惘。景展翼那楚楚动人的面容一再从 画里显现,弄得朱棣如醉如痴。天下不乏美女,燕王宫里也同样是美女如云,但像 景展翼这样才高八斗的丽人,却是凤毛麟角。 他太沉醉了,以至于连袁珙进来他都没有看见。 袁珙轻声地、用近乎奚落的语气说,殿下还在为失掉一个中意的太子妃而苦恼 吗? 朱棣这才从恍惚中警醒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袁珙说他刚进来。 “快请坐。”朱棣明天早晨就要带道衍法师进京去朝觐了,他托付袁先生协助 世子在北平留守,招他来,是临行前有些话再叮嘱几句。 袁珙仍然以为朱棣进京,实在是惊人之举,朝廷也万万想不到。殿下此举会赢 得好口碑,谁说燕王要反?敢只身进京,就等于向天下人宣告,燕王一片赤诚,心 怀磊落。 朱棣已经决定了,连护卫都不带,不带一兵一卒、一刀一枪,以证明他的诚意。 如果他这样赤胆忠心,朝廷还不能容他,那就理在他手了,这也算后发制人吧。 袁珙提醒朱棣,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步险棋。如果他们不顾公论呢?重则 趁朱棣远离封国之机夺他的爵位,轻则不准燕王回来,改封在他处,那岂不是失算 了吗? 朱棣也不是没顾忌过他们可能这样办,但最终建文幼冲不会答应,他太知道朱 允炆的脾气了。这倒不是因为他软弱,而是他有个心理上致命的弱点,他生怕人家 说他不讲骨肉亲情,只要朱棣让他过得去,他一定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袁珙的担心并不在朱允炆身上,朱棣只知道建文帝,并不了解皇上左右的那些 大臣。 朱棣显得有些固执,声称自己心里有底。即使将来不得已起刀兵,他也要让天 下人知道,不是他燕王要行篡逆,而是他们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了。他必须占着人心 的优势,才能胜一筹。 既然他这样坚决,袁珙就不能再泼冷水了。 袁珙要告辞,朱棣让他再坐一会,却又不说话,显得很犹豫,几次欲言又止。 袁珙意识到了,就表白心迹地说,殿下还有什么要交待他办的,尽管说,赴汤 蹈火在所不辞。 这倒无须赴汤蹈火,朱棣所以吞吞吐吐,是碍于脸面。他期期艾艾地对袁珙说, 有一件事,实在不好张口,请先生帮他办一下,他自己出面不好。 袁珙早洞察其心了,知道他心里躁动不安的是什么。袁珙望着墙上的群马图, 狡黠地一笑道:“有了马,还想把马的主人也请到府中,是耶、非耶?” 朱棣用爽朗的笑声掩盖了自己的窘态,笑过,他也就不再隐晦了:“先生果然 机智过人,像钻到别人心里一样。” 袁珙仍然似笑非笑,为主子,他理应效力。但他不知殿下是让贫道去聘世子妃 呀,还是聘燕王妃? 朱棣的脸热辣辣的,像挨了他一记耳光。不过,要他办事,就不能顾及脸面了。 他只好说,既然世子与景家姑娘八字不合,那就不必撮合了。 袁珙心里想,八字合与不合,那还不是人嘴两扇皮吗?他笑了:“早该如此, 这事好办。不过,人家景清当殿下面说了,他女儿己许了人家,不是待字闺中了, 这怎么办?”他故意出了个难题。 朱棣说:“怎么来问我?办法你去想,不然你怎么称得上足智多谋!” 袁珙假装一脸苦相地说:“殿下又害我去当恶人。” 朱棣并不买账,当恶人可不行,他告诫袁珙,不能让他背上强娶民女的骂名。 既要把人弄到手,又不能有怨声。 袁珙故意叫苦,这可挺难。 朱棣责令他,这事要速办,以免他们做手脚。朱棣不大相信景清女儿真的许了 柳如烟,很可能是临时编出来搪塞他的。 袁珙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好查,况且,即使真有此事,柳如烟也 犯不着与燕王争。 朱棣不想给袁珙留下一个好色之名,就三分解释地说,他要景展翼,是醉翁之 意不在酒。这也是实情。 善解人意的袁珙马上反应过来,他说他明白。女色对殿下不是重要的,燕王要 的是景清这个人,让他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朱棣很高兴,他说,景清、方孝孺、铁铉这些人,都是学问大、政声好、人品 正的人,只要他们倒向燕王,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袁珙让朱棣放心地进京,请殿下静候佳音,他从南京回来便有分晓。 朱棣并不托底,他怎么会这么胸有成竹? 袁珙只是淡然一笑。 朱棣又忽然问他,这事的来龙去脉,他想告诉道衍吗? 袁珙知道他的本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回答得很妙,他是槛外人,不掺和 人间事。 朱棣很满意,却又说:“你不也是道人吗?” 袁珙说得更风趣:“道家是食人间烟火的。” 二人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