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皇帝放虎归山一步之遥江山姓朱(4) 朱允炆说:“有叔叔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二人又饮了一口酒,朱允炆问 他,打算什么时候回藩国去呀? 朱棣说他正要为此事奏报呢。他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最近北元残余又不老实, 常常犯边,他不太放心。 朱允炆说,北藩重地,离了燕王镇慑是不行的。朱允炆说,就不多留叔叔了。 顿了一下他像是很自然地说起北边的事,朱允炆倒觉得军队统一调配为好,省得有 事迁延时日,互相掣肘。 朱棣事先毫无心理准备,愣了一下神,旋即掩饰表露出来的不安说:唯国家进 退为进退,他没有别的主张。 朱允炆很兴奋,趁机拿起一个纸单子,照上面的名字念,除给朱棣留下少量护 卫外,燕山中护卫指挥唐云,指挥佥事陈志、千户邱福、孟善、副千户陈珪,还有 右护卫指挥佥事陈寿,千户陈旭、房胜、赵夷各部,都划归谢贵、宋忠一体统辖, 允许朱棣跟前只留左护卫的指挥佥事张玉、千户朱能在燕王府,他问朱棣行不行? 说完后,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朱棣的表情变化。 由于突兀,朱棣一抖,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这细节令朱允炆疑虑重重。朱 棣很后悔,为了掩饰窘态,在小太监过来拾筯时,遮掩地说,这银筷子又重又滑, 他向来用不惯。 为了消除他的不安,朱允炆也故意掉了一根筷子,然后笑道:“你看,朕也用 不惯,平素朕只用乌木筷子。”回头令太监:“快换两双乌木筷子。” 朱棣这才又心安理得起来,待太监给他二人换了镶银乌木筷子时,朱棣在手里 掂掂,说:“这就顺手多了。” 朱棣赶紧接着方才的话题聊:“皇上别说调我属下的军队呀,就是调我,也是 没二话。要不要我给唐云、陈寿他们写个手令过去?” 朱允炆没想到朱棣面无难色,这么痛快,这又增加了几分对朱棣的信任,他说 :“不必了,让兵部去办就是了。” 歌舞暂停,朱棣又来了个先发制人,说他去拜访了方老夫子。他一来怕朱允炆 早已知晓,万一不知,自己亲口道出,也显得心里没鬼,这都是在朱允炆面前取得 好印象的机会。 朱允炆果然很高兴,他说这应该,能跟着方夫子念书,实在是福分,有他朝夕 陪侍,连皇上都觉得大有进益。 由老师谈及弟子,一点都不显得陡。朱棣渐渐把话题拉到三个儿子身上,说他 们在京中一年,长进不小,他问过方先生,方夫子也说孺子可教。皇上也一定有耳 闻,他的老二过去是一读书就头疼的,打板子也未能使他改去顽皮浮躁之心,不知 这方先生有何招数,居然让浪子回头。 朱允炆早就高看方孝孺一眼,若不怎么称他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呢。他的皇子 宫斗才七岁,平时也是嬉戏无度、顽劣异常,可经方先生一调教,也大有长进,不 再逃课了。 朱棣说:“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吧?”二人都笑了,气氛越显得和谐、轻松了。 停了一下,朱棣到底忍不住了,拐弯抹角地说他这几年,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 了,倦怠无力,时常发病,他感到自己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朱允炆意识到他要由体力不支转到膝下不能无人了,却故意不往这上说,他说 叔叔刚交不惑之年,春秋正富,怎么就说老了?看他熊行虎步的神态,身子骨挺健 朗呀。 朱棣说他徒有虚表,不行了。人啊,到了晚景,都有恋子之情,皇上这个年岁 是体会不到的。他此时特别能理解太祖皇帝晚年为什么想这个想那个的。他终于拐 到这儿来了。 朱允炆不语,静等下文。 朱棣又说,人一处于病痛中,就变得孤单脆弱,盼望子孙绕膝。他也知道,高 炽三兄弟在京城受益匪浅,本应让他们继续深造,可是,他跟前确实不能没人,他 们不在,大有膝下荒凉之感。所以他恳请皇上开恩,他这次北返,想把他们带回去。 朱允炆故意往一边引,这么说,叔叔是不放心他们在京城了? 朱棣忙说,臣不敢这么想。 朱允炆说,当然可以回去,就是走,也不急在这几天。今年冬天,由礼部和翰 林院主持,要在王羲之当年曲水流觞的兰亭开一个文人盛会,这正是世子兄弟显露 才华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他作主说,这样吧,兰亭诗会后,就送他们回去,好 不好? 既然朱允炆说的与方孝孺一样,朱棣也就半信半疑,皇上不放人,他再急又有 何用。他从朱允炆的口气分析,这是他们君臣早就商议定了的,看来不可改变,再 坚持,会让朝廷生疑。他只得说,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在京师里多历练一段吧,只 是让皇上费心了。 朱允炆说:“这不是说远了吗?他们都是朕的兄弟呀。” 又喝了一口酒,朱允炆问他回封国前还有什么事要办的吗?口气中含着关切。 朱棣说:“没有了。”他又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还有一件事,想请旨定夺。 皇上派到北平的翰林柳如烟,他看上了,燕王府里缺个有文釆的人,能不能让柳如 烟到他府里当个从五品的佥事。 朱允炆笑着说:“叔叔慧眼识人啊。那可是个状元啊,在朝廷里也是很受器重 的。既然叔叔看中了,就照你说的办,回头让吏部拟旨就是了。” 朱棣说:“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