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累死了! 一脸倦容地趴在柳冰雾床上,卫靳岭连头都懒得抬起来了。 因为现下对他又酸又软的身体而言,能借用柳冰雾这张软硬适中的床铺睡觉 正好。 为此,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突然,半掩的门被推开了。 柳冰雾手上端着冒着蒸气的马克杯迳自走入房内,空气中同时飘有巧克力的 香气。 “好一点了吗?” “一点都不好!”仍然将脸埋在枕头里的卫靳岭闷着声音回答。 “要不要喝点东西?” 柳冰雾轻轻将飘着诱人香味的热饮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自己也在床沿放轻 动作地坐下。 床铺顿时朝一方略微下陷的感觉让卫靳岭僵硬了一下,但见到柳冰雾没有进 一步举动后,则使他安下心来。 虽然热巧克力的引诱几乎让他想要抬起头来,但又因为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 那个害得他全身虚脱的家伙,所以卫靳岭还是文风不动地埋着头。 “我放在这里,等你想喝的时候再起来吧。”等了几秒钟都没得到回应后, 柳冰雾放弃似地啜了口热饮道。 听他那种带点无奈的口吻,卫靳岭就不自觉地一肚子气。 妈的! 该感到无奈的人应该是他冲靳岭才对吧! 莫名其妙被夺走第一次不说,居然还来了第二次!他早该对柳冰雾这家伙更 加提高警觉的。 话说回来,就算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可能料到柳冰雾竟会设计自己吧? 咦—— 这么说来…… “喂!” 他猛地侧过头没好气地叫了一声,但整个身子还是贴在床上没动。 “嗯?” 对于他无礼任性的对待,柳冰雾完全没放在心上,望着他的眼神仍只能用温 柔一词来形容。 啧! 实在无法习惯现况的卫靳岭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很快地就决定对他那些回 应视而不见。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柳阿姨只是吃个一喜酒,很快就回来的不是吗?” “唔……” “既然这样,那她怎么还没回来?” 卫靳岭锐利的目光射向似乎有些心虚而偏着头傻笑了一声的柳冰雾,非问出 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可。 虽是心虚,但结果已顺了他的想望,所以面对卫靳岭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时, 他只好以虔诚的心道着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可恶,他那表情哪里像是感到抱歉了! 瞪着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漾出一抹微笑的柳冰雾,卫靳岭整个人更是难抑怒气。 因为柳冰雾这么轻易就开口道歉,反而让他感受不到任何诚意。 要说的话,卫靳岭还觉得他脸上那抹笑意根本就显示出他口是心非。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事先策划的阴谋?” 尽管阴谋两字实在不大好听,但若站在卫靳岭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想,的确会 觉得他是受到刻意的陷害。 “这么说……也不完全是错的。” 什么不完全是错的? 卫靳岭知道自己的质问根本就切中要点了。 他是知道肩负着学生事务的柳冰雾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资优生,不仅能做好 学生会会长一职,每回考试的名次也都没掉出学年排行榜的前三名,但他从没料 想到,柳冰雾居然做得出这种卑鄙下流的龌龊事! 卫靳岭突然想起自己老妈一天到晚说他有多好又多好,不但文质彬彬、温文 儒雅,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总教自己要好好学学他的作为。 品学兼优? 哈!如果这家伙的作为也可用品学兼优来形容的话,那这世上称得上罪大恶 极的坏人大概没剩几个了。 老妈之所以会觉得这家伙彬彬有礼,还不是因为他跟自己总控制不住冲动情 绪的作风不同。 那家伙向来都把真正的想法藏在心底,然后只在他面前展露而已。 像这么虚伪的行为他可做不到! 要他明明气得火冒三丈,却得假惺惺地摆出宽大为怀的态度,那还不如教他 直接拿块木头往自己脑袋上打比较轻松。 其实卫靳岭自己也很清楚,不管他怎么对柳冰雾发脾气,都改变不了自己现 下又倦又无力的事实。 好吧,既然这回那家伙的动作此起上回那种失控的状态要好得太多,那自己 就先放过他好了。 不过,他还是无法只因柳冰雾一句对不起就释怀。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耶! 就在卫靳岭生着闷气,为自己倒楣透顶的遭遇而忿忿不平时,柳冰雾居然有 点不识相地打扰了他的思绪。 “我只是想,已经过了整整一星期,你的伤日应该已经愈合了,所以我才… …” 才……才怎样啊? “你是没听到那天我很清楚地跟你说过,我绝不会接受你这种莫名其妙感情 的那句话吗?” 那没神经的发言让卫靳岭更是怒不可遏。 “不,我记得很清楚。” 直截了当的回答正好说明了,柳冰雾从厘清自己感情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打 算对卫靳岭采取敷衍的态度。 即使他信誓日百一地告诉自己他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但柳冰雾却从没有放弃 的想法,亦不打算就此退缩。 “既然如此,你少碰我。” 说着说着,卫靳岭不由得激动地用双手撑在枕头上挺起上半身。 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柳冰雾一开始就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今天他就不会遭 到那样的对待了。 “那时我也说过,不论你接不接受,事情都无法再恢复原状了。”柳冰雾坚 定的情感已不可能再回头,更不可放弃了。 果然! “我喜欢你。” 还多嘴! “怎么不能恢复原状?” 和柳冰雾平静的回应相较起来,他气急败坏的态度显得相当狼狈,也因此更 加深他的不平与愤慨。 “只要你从今天,不,从这一秒钟开始离我远一点,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也别再对我做那种可恨的行为,明天早上起来一切就会恢复原状的!”双眼眨也 不眨地瞪着柳冰雾,他咬牙切齿地说。 只是,他许的这个愿望连流星都来不及见到,就彷佛最微不足道的星屑一般 陨落在天际了。 定定地凝视着他,柳冰雾的眼里连一丝动摇的神色都找不到。 “我做不到,靳岭。”真切、深沉的浯气,那认真得过分的神情令卫靳岭一 阵心惊,“我真的喜欢你。” “住口啦!” 烦躁地抓着之前被迫让柳冰雾帮忙吹干的头发,他觉得若再听这些告白下去, 他自己的神经就快错乱了。 “靳岭。” “不要用那么恶心的口吻叫我!” 猛地转过头来,他再也无法容忍地狠狠打断柳冰雾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轻 喃。 那明显另有所求的呼唤让他心惊胆战,更无法忍受柳冰雾那双笔直镇住自已 的瞳孔内露出昭然若揭的欲望。 刚刚那是最后一次了!卫靳岭在心底发下毒誓,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再让柳冰 雾有机可乘。 就在他抿紧双唇暗暗做着决定的时刻,虽近在咫尺但仍和他保有一点距离的 柳冰雾却无声无息地欺了上来。 “做什……”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惊愕的叫声已消失在另一张嘴里。 前一秒钟卫靳岭才用尽全身的力气拒绝并抵抗他,这一秒却又被迫跌入他怀 中并吞下他的气息。 会被轻易得逞的理由一半是出于卫靳岭自己完全使不出力来,另一方面则是 他被柳冰雾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吓到了。 不过不论原因为何,无力反击是事实,被强迫向前趴躺在柳冰雾双臂间的卫 靳岭只觉得自己相当窝囊。 柳冰雾简直就像是要直接以行动告诉眼前人,他并不打算放弃,所以紧紧捂 住心上人的臂膀一秒都不放松力道。 唔—— 虽然冲靳岭试着以所有他此刻能想得到的方式拼命反抗,却还是挣不开那紧 紧捆住自己的双臂,连教它稍稍放松力道都做不到。 气息被轻易夺走后,卫靳岭缺氧的脑袋很快地即陷入昏沉状态。 而且愈是抗拒,他体内仅剩的氧气也消耗得愈快。 无计可施之馀,他只有放弃挣扎,任凭柳冰雾的唇舌在自己嘴里尽情肆虐。 此时,在关上窗户、房门也几乎合上的房间里。他更是听见自己舌尖和唇瓣 被吸吮的声音清晰得吓人。 一声声不停发出的情色声响,让卫靳岭羞愧得连颈子都通红不已。 须臾后,当柳冰雾终于肯心甘情愿地放开他时,他再也忍无可忍地对他抡起 拳头。 “你这混帐东西!”他难抑怒气地骂道。 卫靳岭握紧拳头想揍向柳冰雾,但却在发现他全无闪避之意的刹那问顿住了。 “为什么不躲?”卫靳岭怒气冲天地问。 毕竟击出去的拳头被迫停在半空中还挺奇怪的。 刚才这一拳如果顺利地痛揍到目标物,他原本是可以好过一点的;但前提是 在柳冰雾不摆出一副乖乖准备挨揍的情况下。 出手打一个不但绝不还手,甚至连闪躲之意都没有的人,只会让自己已经够 闷的情绪更形糟糕而已。 柳冰雾秀丽明亮的眸子凝视着那停顿在自己前方仅剩三公分距离不到的拳头, 让人直看不出他现下是什么心情。 “你这么讨厌我对你做的事?”甚至到了不惜诉诸暴力的地步? 柳冰雾难掩失落之意地问着。 脑袋彷佛被山崩的大石块重击一样,柳冰雾恍惚了一秒钟;当其想再度张口 说话时,却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他的行为竟令人难以忍受到,连与他相处十几年的卫靳岭都痛恨得想对他出 手的程度?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已呀! 不晓得自己的反应会让柳冰雾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卫靳岭只觉得胸口因先 前无处可消弭的积怒而躁闷难受。所以才拼命寻找发泄的管道。 “对啊,讨厌、讨厌极了!”虽他不自觉地在柳冰雾的伤日上撒盐,然而他 事实上只不过是想抒发一下心头的郁闷。 “不,光是讨厌还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 虽然已被卫靳岭毫不留惰地拒绝不晓得多少次了,但像这样被极度讨厌的打 击还是重重地伤了他的心。 当然。他也没自信到即使对卫靳岭做了那种事还能马上得到原谅。 可是被直截了当地嫌恶,更教他难以平复内心的创伤。 “真的那么厌恶我的话,那你不要有感觉啊!” 相吻时,两个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而卫靳岭心跳如擂鼓似的激烈律动更隔着 两人薄薄的衣物直接传达到他身上。 “有感觉又不是我自愿的。”卫靳岭明亮的双眸转了一下,并投射出像火山 爆发时才会有的那种强烈火焰。 这道耀眼的光芒令柳冰雾炫目了一会儿。 而后,他怔仲地蹴着气得眼睛冒火的卫靳岭,身子也不禁摇晃了一下。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讨厌他? 卫靳岭的记忆里可没有说过这种话的印象,他只记得刚才说的明明是讨厌 “那种行为”才对。 所以说得精确一点,他并不讨厌柳冰雾,但却对他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事厌恶 至极;至少,短时间内他无法原谅他。 毕竟柳冰雾是和自己从出生起就相识相知的挚友。也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 知己;所以纵使柳冰雾做出了那种事,他还是无法真心排斥他。 只是,唉…… 不由自主暗叹了日气的卫靳岭实在无法理解,柳冰雾的感情是何时及为何发 生了这种无法还原的化学变化? 为什么柳冰雾就是不能做个称职的好朋友呢? 如果可以,他那时就不会破坏自己的初恋,之后也不会再三夺走他的女朋友, 更不至于发生这种违反伦理的事。 虽然如此,他一点都不觉得现在开始重新来过会太迟,只要柳冰雾将这整个 礼拜的事全数遗忘,他相信两人还是可以回到以前那种单纯的友谊关系。 再怎么说,仅仅一年多的交恶还是无法将近十五年的交情给连根拔起的。 卫靳岭可以接受两人尽释前嫌而恢复友情的结果,但绝无法理解融化两人之 间那道冰墙的是超乎友谊的感情;毕竟这还是造成两人决裂的主因。 凝望着卫靳岭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犹豫表情,柳冰雾心口一紧,忽然觉得 对他做了那种事的自己即使被讨厌也不令人意外。 没经过另一方同意而做出侵犯对方的事确实很差劲;就算双方最后都获得相 等的快感和愉悦,这举动仍是差劲极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总是一直在重蹈覆辙呢? 明明再清楚不过,卫靳岭埘这种行为恨之入骨,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他只是好想、好想要卫靳岭而已。 自白浪费了一年多时光后猛然觉醒的情景,简直就像是已超过泄洪警戒线却 迟迟没动作的水库,再下了场滂沱大雨后,只会有决堤的状况发生而已。 而这累积多时的倾泻威力自然是无人可挡,所以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但是,即使令卫靳岭对他起了反感,他仍是不会就此放弃的。 毕竟,路都已走到半途;既然往前迈进的距离和退回原地的路程是一样的, 岂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再说,他都能在伤神与惆怅中度过之前的一年多,那么他绝对有信心能度过 未来更需要时间与毅力的一年多。 他喜欢卫靳岭,非常喜欢,喜欢到有自信一辈子都会对他忠贞不贰;这是个 早已下定的决心! 所以不管挡在前方的阻碍有多难跨越,他都会不择手段地冲破障碍。 然而已莫名其妙地被侵犯了两次,并且不完全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卫靳岭, 显然还不晓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喽。 坐在床上,卫靳岭叹了日气看着柳冰雾,索性不回答他那个是不是讨厌他的 错乱问题。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晓得照实回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呀,要是喜欢男生的话……”尽管很清楚这个机率几近是零,卫靳岭还 是忍不住语带企盼地道:“麻烦去找别人好吗?” 这么亲近地共处了十多年,柳冰雾早已将卫靳岭的性格、喜好、兴趣乃至性 向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柳冰雾也给了他完全合乎预期中的答覆—— “不是性别的问题,我喜欢的只有你而已,靳岭。”卫靳岭除了当作听若未 闻地别过视线之外,又能如何?尾声 实在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显然不打算对自己死心的柳冰雾,在上星期五晚上终 于得以逃回自己家里的卫靳岭,整个周末都在烦恼中度过。 而此刻,像是要将这不符合常理的伤脑筋问题忘却一样,卫靳岭强迫自己将 全副心神都放在和同学的嬉笑玩闹上。 “那是什么?” 正出神地跟同学讨论着电玩杂志上所介绍的新游戏时,卫靳岭的耳边冷不防 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哇!”身体蓦地通过一道电流,他当场惊吓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要是这时有人拿v8将他此刻的反应拍下,事后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可耻表情找 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那是他这阵子才开始熟悉的声音;虽然是认识了十七年的童年玩伴,但他一 直到最近才晓得柳冰雾的声音若刻意压低时便是这种音质。 柳冰雾那迷人、微哑,却又听似可穿透心脏的魔力嗓音,不仅会让人通体酥 麻到发痒,更彷佛会让人被深深吸入那轮漩涡一般。 幸好柳冰雾将音量压低到只足以让他一人听见,否则他可不敢确定一旁的同 学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不要随便从别人身后冒出来好不好?”回过头去,卫靳岭眼角不自觉地 流下泪水。 卫靳岭像是要解除这道魔咒似地狠狠咬了柳冰雾一声。 柳冰雾那道宛若将穿透他整个耳朵的声音,对他来说是另类的魔音传脑还真 是不为过。 可恶!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在听到柳冰雾蓄意压低音调的轻唤时,他 脑中反射性出现的画面却净是他吻着自己时的情景? 虽然不晓得柳冰雾是去哪里学来的,但卫靳岭不否认的是,他吻人的技巧真 的很高明。若再加上柳冰雾吻着他时,总会伴随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低呢,也难 怪他的脑中会因此而胡思乱想。 卫靳岭很确信自己并不想和柳冰雾再有第三次的“失控”,但奇怪的是,当 他脑海里不小心出现两人接吻的画面时,他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地感到燥热。 诡异!这真是诡异到极点的状况!找不到对象讨论这异常状态的卫靳岭,从 那个发生意外的夜晚以来,整个人就感到既担心又困惑不已。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找那个害自己变成这模样的家伙商量! 尽管,那家伙也许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也一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