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蓬!蓬蓬!蓬蓬蓬! 有人在猛烈敲着乡长办公室门。哪个混蛋,如此大胆。 “谁!” “我,你快开门。”人杰舅,这么急歪歪的干什么?乡长强忍住气恼,把门打 开。 “要做大水了。” “你说什么?”好好的天气,哪来的大水?入春以来,跟往年一样,时阴时晴, 有时下点小雨,掉到河里水花都打不起来。现在是五月初,到处山花灿漫之时。再 过一个月,端午节前后,才可能有“关爷磨刀水”下来呢。 “舅啊,还不到大水季节呢。” “肯定有大水,而且是特大洪水。”乡长迷惑地看了看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 旧海军装,敞着领口;脚上是一双旧解放鞋,沾着许多黄泥;头发乱蓬蓬,脸容消 瘦,两眼布满红丝,一副疲惫而又紧张的模样,莫是中了邪吧? 乡长镇定下来,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下,倒了一杯茶水给他:“你先歇歇,喝口 茶。” 他却固执地不坐,也不喝茶:“大洪水就要来了,我急呢。” 他尽量温和地说:“舅啊,今年气候跟往年一样,降雨量差不多。天气预报也 没有说今年有大雨和洪水呀。” “你要相信我的话。” “不是我不信,总得有根据呀。我们这个地方,历史上很少有大洪水的。” “历史上森林茂密,水土保持良好,当然很少有大水。现在不同了。山上砍了 那么多树,一片光溜溜的,一下大雨就做大水啊。这几年,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都 在做大水。过去有这么多大水吗?” “中国地方这么大,局部大水总是有的。” “今年不但做大水,还有泥石流。这里许多村庄都会受害,许多房子都会被冲 垮的。你要不早防备,损失不得了。” 乡长反问道:“这话让人听见了,会产生不好影响的。” 他有点发怒了:“告诉你吧。蛇灵公昨夜托梦给我了。你要不听他的话,会倒 大霉的。不要以为你读了几年大学,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屁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两眼越来越红,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乡长 想,阿舅是不是疯了?连传说中的蛇灵公都当成真的了。如果是这样,再和他争辩 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好,我听舅的不就行了嘛。我会通知大家,作好准备的。以防万一。” “不是万一,而是一定。一定要认真去办啊。” “行行,我马上召集乡里干部开会。”他这才恢复了平静,告辞。“天黑了, 吃了晚饭走吧。”“我还是赶回去的好。好多事呢。”他一霎眼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乡长使劲敲了敲脑袋,看看是不是在梦中。他想,这老舅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明天 也许要将他送到疯人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