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勇 中国人的想法,有时候真怪。 报上说:一位解放军战士在长途汽车上遇到一伙车匪路霸抢劫,车上没有人 敢吭声。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当汽车路遇一队巡警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鼻子 打出血,呼叫停车求助,于是一举全部擒获了歹徒。他回到连队不要说宣扬,连 说都没有说,可是当地方上来信表扬他的时候,不料大家哗然,纷纷指责这位战 士不勇敢。尤其因为他有一身硬功夫,不该不挺身而出,靠智斗不能受奖云云。 最后还是部队首长明智,说服大家,嘉奖了战士。这样的事还有争论,不是有点 怪么? 我们古人所说的“匹夫之勇”、“有勇无谋”,都不是好话,盖“能弱能强 千年计,有勇无谋一旦亡”也。《三国志演义》上有一名猛将,曾赤膊上阵,中 了好几箭,似乎很勇,可金圣叹批道:“谁叫你赤膊!” 我们的伟大导师,大概也不赞成这样。当年打仗,倡导游击战,有一条原则, 叫“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么”,还有一条叫“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 打,敌退我追。”不错,当年也有过争论,咒骂这不勇敢,是逃跑主义,可谁对 呢? 鲁迅晚年,说了一段心里话:“我佩服会用拖刀计的老将黄汉升,但我爱莽 撞的不顾利害而终于被部下偷了头去的张翼德;我却又憎恶张翼德型的不问青红 皂白,抡板斧‘排头砍去’的李逵,我因此喜欢张顺的将他诱进水里去,淹得他 两眼翻白。”这,我是非常赞赏的,不知道别人以为如何? 古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有刀在手的。现在,报上说有了保镖 学校了,而且生意兴隆。要保镖,雇得起保镖的,决不是我们无钱无势的老百姓, 而保镖,也是带着家伙的吧?古之孔子说:“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今之哲 人说:“难行则不信”,我以为对人对己这都是好话。勇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