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上走来了毛泽东 演映毛泽东的电影已经有六七八九十来部了吧,最新的是《毛泽东的故事》。 一个时代的伟人,中国人民的一代领袖终于谈笑风生在银幕上向我们走来了。这 是峨嵋电影制片厂的功劳,青年导演韩三平的出色的艺术创造。 如果说,时势造就了毛泽东,那么,毛泽东也造就了一个时代:毛泽东时代。 中国终于赶走了入侵的列强,御敌于国门之外地赢得了民族独立的时代;中国社 会希图由古老走向现代化的时代。恩格斯说过:“历史同认识一样,永远不会把 人类的某种完美的理想状态看做尽善尽美的;完美的社会、完美的‘国家’是只 有在幻想中才能存在的东西;反之,历史上依次更替的一切社会制度都只是人类 社会由低级到高级的无穷发展进程中的一些暂时阶段。”(见《路德维希·费尔 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创造历史的人也是这样,英雄也是这样,伟人也 是这样。葆有人类最古老最深厚最丰富的文明的我们古之中国人早就说过:人无 完人,金无足赤。 脱出幻想,正视现实,我们才能看到真实的历史和历史的真实,才能看到真 实的英雄伟人和英雄伟人的真实。有了冲破一切传统思想和手法的编导演员,我 们才会有新的银幕形象和新的电影。 银幕上毛泽东的形象的创造,是难之又难的。经过十年来的努力,新的曙光 升起来的。 首先是定位准确了。我们中国人对于伟大的人物,圣人,贤人,英雄,豪杰, 向来怀揣着神圣的敬畏。好像连形象也成为亵渎,反不如没有的好,说到他们是 不能直呼其名的,不得已要书写,也要“敬缺末笔”。毛泽东也不能例外,传统 把他包围起来,献上神圣的光环。他在银幕上的形象,是从一个剪影开始的,一 个举起右手号召人们前进的剪影。人们则报以山呼。近十年来,才有所谓“走下 神坛”之说。于是人们着意寻找毛泽东身上的“人性”,其实是人性的弱点。虽 是演映他指挥三军,南征北战,决定中国之命运的大事件,也要故意挖掘他的坏 脾气,似乎毛泽东是以怒定乾坤似的。要不就在他的凡人俗事上寻噱头。此所以 笔者曾经感慨:毛泽东固然不是神,但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他是一代伟人, 一个党和阶级的领袖。“数风流人物”,在乎其间,是这一个。《毛泽东的故事》 在这一点上是出色的。演映的是毛泽东和普通群众的日常交往,他在群众中的故 事,从延安到北京,从盛年到晚景的故事,但毛泽东心里明白:他来自他们,代 表他们,却又高于他们:他是毛泽东。群众心里也明白:他是咱们的领袖毛泽东, 是领导自己翻身的“大救星”。他们请毛泽东题词,是预设香案,红烛高烧。编 导精心的构思是许多故事都和百姓的“吃”相关,都和粮食相关三年灾害时期, 毛泽东亲眼看到家乡的小孩儿贪婪地吃着苕根;亲自听到警卫员回乡的报告是饿 死了人;身边的女儿是那样狼吞虎咽。一个回荡山谷的巨响伴着前进的列车是: “民以食为天。”事实就是这样;中国曾经是饥饿的大地,中国人民迄今为挣得 温饱而奋斗。毛泽东面对饥荒沉思:“为自己种田怎么会是这样?我们是社会主 义嘛。”毛泽东泪水纵横手举窝窝头要求“全党团结起来,共渡难关。”普通的 故事,伟大的情怀;个人的喜怒哀乐,联系着民族的饥寒温饱。这才是近于真实 的历史位置吧? 其次,影片大胆地冲破了毛泽东“标准像”的框架,第一次演映了毛泽东晚 年重病缠身的痛苦音容。这一突破是极其困难的。有一本好书叫《红墙里的瞬间》, 记述了许多为毛泽东、周恩来拍照的故事。这困难来自毛泽东本人。书里记着: “毛泽东对自己的苍老、病态是十分清楚的,因为他会见外宾的新闻照片,我都 要给他亲自审阅后才发稿。他一直想在爱戴他的人民面前保持一种完美的形象。 一旦照片上出现苍老和病态,他就‘以守为攻’,宁愿不上镜头也不想破坏他在 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上书213 页)这困难也来自群众。书中说:“毛泽东老 了!……虽然那高高耸立的红墙可以阻隔人们的视线,可没有什么能阻隔我们再 现真实的镜头。……我们镜头里的毛泽东和人民心目中的毛泽东,随着岁月无情 的流失,形象感觉的偏差越来越大。我们站在苍老多病的毛泽东身旁;神采奕奕 的毛泽东站在人民的心上。……神化的力量是难以置信的。有时照片刚刚见报, 电话铃声便会震耳欲聋。心理防线过于森严的读者,会毫不客气地将责难之词劈 头盖脸砸过来:”为什么将毛主席拍得苍白无力?“”你们是资产阶级新闻还是 无产阶级的新闻?“(上书131 ,133 页)困难自然还来自审片的同志。但时光 的流逝像扁鹊、华佗自会医治人间最棘手最痛苦的症病。历史向人们所要求的永 远是真实。毛泽东的艺术形象必将无限近似地逼近他本人,这才是生活,也才是 艺术。 最后,《毛泽东的故事》中的演员,我们熟悉的古月,开始轻松、潇洒起来 了,开始放下了端起的领袖架子。电影是需要表演,是表演的记录和剪辑,我称 之为演映艺术。没有演员的成功表演,不会有艺术;演员不放松,不举手投足, 挥洒自如,不会有表演,而只不过做作。 如此这般,我为《毛泽东的故事》叫好。